《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21、二十一根线

　　只言片语的简单对话，将宋淡山从阴郁的情绪里拉了出来。他看着男生俊朗的面容，心头涌上一股热流，原来他也是可以挑食的。

　　只有被人惯着的孩子才有资格挑食。

　　经商大师的指点，宋淡山的口语和听力进步神速，本来他的英语基础不算差，词汇量不少，阅读理解很强，单词会写只是读不出来，练习了十来天已经好了许多。

　　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商逸都会检查前一天给他留的任务，然后再布置第二天要背的内容，宋淡山刷了几套试卷，已经能够到140的边了。只是有几个音节，他一直读不准，因为犯错攒下的鸡蛋已经够吃到过年。

　　商逸一遍遍带他读，宋淡山觉得自己像刚开始学舌的小小孩儿，眼睛紧盯着大人发音时的口型，平舌翘舌，前后鼻音。

　　明明只是没有什么含义的单音节，从商逸口中发出，却听的他心尖发颤。那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说着诱人离经叛道的咒语，宋淡山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的一寸寸凑过去。

　　两人脸对脸，他复述着商逸的发音，一遍一遍，像最最虔诚的信徒，诉说着自己的忠心 。脑子里乱成一团，已经抽不出精力去分辨那些词汇的意思，所有的神经涌动，汇聚成一个疯狂的念头：想亲。

　　就在他理智崩塌的一瞬间，商逸扭头，撇开脸：“今天到这里吧。”

　　宋淡山猛的一震，如梦方醒，呼吸急促讷讷的说：“唔，好。”说完慌乱的坐好，从桌上随便拿了本书翻开。

　　在宋淡山没看到的地方，商逸静静地坐着，视线投在他纤白得脖颈上，眼中暗潮汹涌。

　　许久，商逸一推椅子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半夜，商逸被一阵声音吵醒，他睡觉浅，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把手搭在额头上，皱着眉头倾听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下铺传来的，商逸坐起来探身往下边一看，就着外头的月光，看到宋淡山的床铺上鼓起一个小山包，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连脑袋也蒙在里面，那种嗡嗡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

　　商逸眨巴了两下眼，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应景，半晌低骂了句：“……操！”

　　这小孩儿也太不节制了！都没钱吃饭了，还有钱买玩具哈！就算是青春期精力旺盛吧，也不至于一下干到半夜吧，肾受得了吗？老子那么喜欢你，天天见的着吃不到都憋着呢，你倒好，自己玩的挺野呀！

　　商逸越想越气，悄摸地爬下床，床板晃悠了两下，还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宋淡山愣是没发觉。

　　商逸拽着宋淡山的被子猛地一掀：“同桌儿你干嘛呢？”

　　掀得同时就后悔了，这样做不太好啊，把孩子吓萎了怎么办？虽说都是男生，互相开个玩笑没什么，但他心里有鬼呀！这样做显得跟个流氓似的。

　　商逸立马闭上眼睛非礼勿视，准备转身去卫生间。

　　“商逸？你起来干嘛，是要去卫生间吗？”宋淡山清醒的声音传来，商逸睁开眼。

　　就见宋淡山跪坐在床上，身上好好的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枕头上摊着一本英语资料。

　　并没有想象中的旖旎风光。那声音是哪儿来的？商逸仔细一看，就见宋淡山耳朵上挂着两个耳机，白色的线曲折蜿蜒，一直通到枕头边儿，那里藏着一个宝蓝色的复读机，正在不眠不休的倒着磁带，此刻正是一卷磁带放到头，咔哒一声自动播放另一面，嗡嗡的声音仿佛是在嘲笑他，色.情的人眼中尽是色·情。

　　“你干嘛呢？”商逸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

　　“有几个地方我不会读 ，我想多听一下 ，不然明天...明天你检查我又过不了 。”宋淡山小声说 。

　　商逸十分无语的看了宋淡山一眼：“祖宗哎，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复读机？！智能手机他不香吗？”

　　“可是智能手机贵呀！”宋淡山挠挠脑袋，有些抱歉的说，“是不是吵到你了，我是看你睡着了才开的，那我以后不用了。你去睡觉吧。”说着把复读机关上了。

　　商逸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叹了口气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手机：“你用我的吧。”

　　“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方便，反正咱俩都在一块，有电话信息什么的你告诉我一声就行。”商逸把手机丢到他床上，头也不回去了卫生间。

　　太特么尴尬了！

　　等商逸平复好了再出来，宋淡山还在捧着他的手机发呆，他走过去：“怎么了？”

　　“我不会用，打不开。”

　　商逸拿过手机打开指纹解锁设置，对宋淡山说：“你把手指放上去，按这里。”

　　宋淡山依言照做，把右手大拇指按在手机界面的圆圈上，手机随之震动了一下。

　　“按一下，再按一下，还得按。”商逸催促到。

　　“这是干嘛呀？”

　　商议坏笑：“签卖身契！”

　　咔哒一下，手机解锁成功。商逸耐心地告诉宋淡山：“以后你把手指放这里就可以打开了。学英语的话，用这个APP，听歌用这个，看电影用这个。”

　　宋淡山认真看着，呆呆的点头。

　　他知道，手机应该是很隐私的东西，如果只是一般朋友，会把对方指纹设置成解锁吗？就算是两口子都不一定吧！他偷偷瞄了眼商逸的脸，只看到轮廓清晰的下颌和形状好看的嘴唇，就低下了头，再不敢往上看。

　　第二天周五，开始了紧张的月考。

　　上午考语文、英语，下午考数学、理综，考完就放假，放假回来出成绩。

　　这次放假时间长 ，星期天正赶上中秋节 ，连带着十月一 ，本来应该放一星期假 ，但高三课程紧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兴高采烈的讨论去那里度假，他们也只有干看着羡慕的份儿 。

　　虽然如此 ，毕竟过节嘛 ，高三也还是意思意思放了三天假 ，周五放假 ，下周二返校 。各科老师也很够意思 ，发了比平时周末多两倍的试卷习题 。学生们一个个鬼哭狼嚎 ，说不想放假申请继续上学 ，发这么多作业还不如上课呢！

　　考完试回到教室 ，老徐拿板擦敲敲桌子：“别一个个跟要飞升了似的 ，你们要学会苦中作乐 ，你们想啊 ，回到家 ，和家人一起看着晚会 ，左手吃着月饼 ，右手刷着习题 。那感觉那氛围 ，多么的和谐温馨 ，跟在学校他能一样吗？”

　　底下学生哄一下炸开了锅 ，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飚了脏字儿 。

　　“老师 ，你这妥妥的幸灾乐祸！”

　　老徐不以为然：“我不是 ，我没有！我仅仅布置了两套试卷而已 ，都合不上一天一套！”

　　在嘈杂的喧闹声中 ，宋淡山坐在最后一排 ，收拾着要带回家的东西 ，除了各科作业 ，还有画板、画笔 、画纸和颜料 ，美术生要用的东西很多 。

　　商逸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收拾 ，脸上表情淡淡的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一只眼睛 。他不想回家 ，也不想放假 ，一想到接下来的三天都看不到宋淡山，他就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儿 。

　　中秋他父母一定会回家 ，和他一起吃那顿名存实亡的团圆饭 ，因为那天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所以他们不会吵架 ，可那餐桌上近乎凝固的空气 ，让他想逃 。

　　“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宋淡山俯身凑过来问了一句 ，回手关上了教室后门 。

　　天气渐冷 ，梧桐的叶子已经开始掉落 ，今天又是阴天 ，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宋淡山也有点冷 ，他这次没带厚衣服 ，只是他不习惯走前门 ，那样要穿过好多人 ，所以后门就一直开着 。

　　宋淡山见商逸穿的也单薄 ，神色恹恹的 ，以为他感冒了 ：“头晕吗 ，冷不冷？”

　　商逸摇摇头不说话 ，只是看着他 ，宋淡山被盯的有些心慌 ，老徐已经说了下课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往外走 ，他便也把书包背在身后 ，跟商逸道别：“那我先走啦 ，下周见 。”

　　“你周末还去中心公园画画吗？”商逸突然问 。

　　宋淡山想了想：“这周不去了 ，家里种了两亩地的玉米 ，我要在家收玉米 。”

　　“现在不都用收割机了吗？”

　　“那块儿地在边角上 ，位置不大好 ，大型收割机开进不去 ，只能用手把玉米掰回家 。”宋淡山解释 。

　　商逸还是不明白：“那当初怎么种上的呢？”

　　“有小一点的播种机呀！”宋淡山说 ，“其实是爷爷心疼钱 ，收割机一亩地要一百 ，我家的地离着村里的地远 ，单独过来还要加钱 。还不如自己动手 ，反正也不多 ，不到半天就掰完了 。”

　　“哦......”商逸坐直身体 ，从桌洞里掏出书包往肩上一甩，“走 ，我去帮你收玉米吧 。”

　　“啊？”宋淡山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去你家啊 ，可以吗？”

　　“可以到是可以 。可是中秋啊 ，你不回家吗？”宋淡山疑惑道 。

　　商逸笑眯眯的说：“我想和你一起过中秋呀 。”

　　心跳蓦的漏了两拍 ，宋淡山握着书包肩带的手一紧：“你不回家你父母会担心的 。”

　　学生们走的差不多了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商逸神情落寞：“我不想回家 ，他们总是吵架 ，吵的很凶 。”

　　商逸平时总是散漫不羁的样子 ，不说话也带着三分笑 ，乍一露出伤心的表情 ，宋淡山立刻就被唬住了 ，几乎脱口而出：“那你跟我回家吧 ，我给你做月饼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