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Tir

23、第 23 章

　　“你跟我来。”白素贞拉着小青就往外走，还不忘同我说，“在此处等我。”

　　趁着医馆里的病人都走了，我给白面鬼使了使眼色，一人一鬼一起八卦地围着许宣。

　　“许相公，你和小青姐？”白面鬼指指许宣又指指门口。

　　“我……你们知道了，是小青告诉你们的吗？”许宣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

　　“不是，我们猜的。”我也跟着转过去。

　　“这么明显吗”许宣摸摸下巴，“但是我会负责的。”

　　“许大哥打算如何负责？”我好奇道。

　　谁知许宣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娶她为妾，娶白姑娘为妻，白姑娘是大家闺秀，名分上不能委屈了她，但是我会对她们两人都好的。”

　　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他看上了小青就会放弃白素贞，结果他是成年人的选择，他全都要。而且我甚至忘了这里可以一妻多妾了。

　　白面鬼先是一脸正经地点头，拍拍许宣的肩，“许相公真是难得的好人。”

　　许宣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找个理由逃离现场，“我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

　　白面鬼没拦他，任由许宣离开，然后自己在那里无声地做出大笑的夸张表情，一副听见了惊天大瓜的猹样。他模样好笑地用唇语同我说，“青爷知道了怕是要生吞了这小子。”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还要憋着不能出声。

　　待许宣站到门口处张望，他看了看我，脑子里又蹦出了奇怪的想法，“沐爷，你的模样也好看，怕是哪天他还想收了你。想吃天鹅肉想疯了，真当有这等好事呢。”

　　“为何唤我作沐爷？”

　　“小红先说的。”

　　“……”

　　“他们不都是一妻多妾制？”我问。

　　“是倒是，我只觉他配不上几位姐姐。”白面鬼不知从哪拿出个帕子，在手中变着花样扯来扯去。

　　谈话间，白素贞已经摆平了小青，并且将她捆了起来，一波操作着实有惊到我。我同白面鬼一起走过去，看看她又看看许宣又看看她，她只是摆摆手，暗示我许宣是看不见小青的。

　　许宣只见到白素贞却没看到小青，心中着急，“小青呢？”

　　白素贞不慌不忙地说：“她身体不大舒服，先回去了，我同琋儿也要回去照顾她了。”

　　“你们主仆感情真好，小青要是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来医治。”

　　“会的。”

　　“还有。”许宣嗫嚅道。

　　“何事？”

　　“有话想同你说，不是急事，现下人多，可能不大方便。”

　　“嗯，那便下次再说。麻烦许相公在医馆帮忙了，辛苦，我先告辞了。”白素贞语气淡淡的，一手搭上我的背带我离开，小青也在法术的胁迫下回了白府。

　　白面鬼只听许宣又嘟囔了句“堂姐妹的感情也真好。”

　　白面鬼默默在许宣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实实在在的白眼，心想，反正她们都跟你许大相公的感情不怎么好。

　　回到白府后，小青变回青色巨蟒，盘在树上不肯下来。虽然小青比白素贞多在人间历练了几年，但小孩子心性还是未改。我让白素贞先回房去，我来劝说小青，不料却有了白素贞一步三回头的一幕，让我忍俊不禁。

　　“青姐姐，不妨同我说说。”我寻了个阴凉地坐下。

　　“不说，你同姐姐是一伙的。”

　　“她打了你，捆了你是她的不对，我先向你道个歉，不过她肯定是一时间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打我，捆我，我都不怨，我怨她自己得了好，却不让我爱许宣。”

　　巨蟒在树上扑腾了几下，树叶唰啦啦落下。

　　“你当真爱他”我可看不出来她的爱，“还是想体验被爱的感觉？”

　　“你怎的也说我不爱他。”小青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终究是要两厢情愿的，他喜欢你不假，可你不爱他，是尝不到滋味的。”

　　她“哼”了一声，变作人形，踩在树枝上连着飞出几把飞镖，飞镖上连有细线，在五指的操控下可以灵活地攻击。那些飞镖飞来飞去，在墙上好似刻出了一个字。

　　“什么字？”我歪着头看半天。

　　“这是‘爱’字，一句话几个爱的人，连个‘爱’字都不识得。”

　　我咧嘴一笑，知道她发泄了一通，心情应该是好转了，也不在意她的调侃，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走向了那面墙，摸着那数道刀痕，原来“爱”在以前是这样写的。

　　“为何不找妖呢？”

　　“妖之间是没有爱的，妖和人才有，我见过许多人与妖的故事，自己却从未有过。”

　　我突然就想起，前世也有一位叫小唯的妖，她问雀儿，“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的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她不曾有过。

　　可我竟隐隐生出不想让她体验人间情爱的想法。为何，为何，我感受到我与白素贞的缘会带来不可逃离的劫。

　　霎时，天地间风云骤变，寒潮侵袭，厚重的乌云几欲压垮人间。风拉扯着树，雷撕裂了天，一道凶残的闪电伸出巨大的分支，点亮了灰暗白天。强光之下，倒像更可怖的黑暗。

　　“天象异动，别愣着，我们回去。”小青提起我的衣领就往屋子里冲，看来事态紧急，但为什么要扯衣领。

　　屋中，白素贞也是一脸紧张，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算着卦。我看不明白天象，然而低矮的云和窗外撕扯的景象也在我心头蒙了一层厚厚的黑雾。

　　“该死，算不出来。”白素贞也添了几分焦虑。

　　遇事不决问菩萨。

　　三人齐齐跪在菩萨面前，还未来得及虔诚地唤出“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菩萨就自动亮了起来，陶瓷上的人脸像活了一样。

　　“沐琋（穆汐），天将降大任于你，你可愿接受？”

　　“嗯。”就，突然有种很神圣的使命感。

　　“金华山山主鸦驭占山为王，操纵妖兽做尽恶事，今已危机朝堂，望你能一路北行，前往帝都辅佐君王，安定天下。”

　　我点点头，“一定尽力而为。”

　　“弟子白素贞愿助琋儿一臂之力。”

　　“我也愿跟随姐姐一同北上。”

　　暗自窃喜，终于没许宣什么事了，虽然抢了他的心上人还是感觉有些抱歉。

　　菩萨还是惜字如金，像个NPC一样说完台词就跑路了，也不给点法器什么的。说到法器，捉妖师死前一直在收集神器，会不会就是为了镇压强敌鸦驭呢？虽然目前不知道神器的用处，但“神器”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厉害。

　　“素贞，你们可有关于神器的消息？”之前总唤她堂姐，她不乐意，两人商讨到最后，还是决定唤她素贞。

　　白素贞很快就知晓了我的意图，“你是说，我们可以用神器对付鸦驭。”

　　“只是一种方案。”我在屋子里绕圈走，这是我想事情的习惯，“之前问了炽刃，炽刃说鸦驭比较特殊，它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也不知道鸦驭的名字，万妖册也不中用了。思来想去，或许神器就是突破点，而且灰毛鼠也有神器，说不准是鸦驭在阻止别人集齐神器呢？”

　　小青连连称对，“我这里倒是有个神器的传闻。”

　　“什么？”我追问。

　　“但我不保证一定对哈。”

　　“快说快说。”我催促道。

　　小青看了一眼窗外瓢泼的雨，招手让我们过去，三人在昏暗的房间中围在一起。

　　“几年前，我去了趟边疆，听一个士兵说的。这几年银轮国军队突然变强，有如神助，是因为换了个将军。只知道那个将军代号为‘鬼鸷’，腰间别着一圈荆棘，那荆棘可以突破数万士兵的重围，也可以死守城池，是可攻可守的宝贝。”

　　“你当时没去偷偷瞧一眼那位将军？”我觉着小青不像是那么不好奇的妖怪。

　　“哪敢呐。”小青用看傻子的表情看我，“他手握神器，天晓得是什么来头。”

　　我有些怀疑，“既然他有神器，怎会和我朝军队僵持几年呢，几个月不就能灭国了。”

　　小青表示不想给我扫盲，只能由白素贞解释，“天地间，死生有数，若他太过放肆，会遭天谴的。”

　　小青又忍不住插嘴，“听闻这位将军为了维持生死之数，不惜残杀自己阵营里的士兵，可因为从未打过败仗，士气依然旺盛，士兵都愿意为了胜利而献出自己。”

　　这样从鬼鸷的行径上看，不容放肆，他也放肆多回了。

　　“那就先从鬼鸷下手吧。”我道。

　　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确定好去银轮国的路线，收拾好行李，商量好行动计划，只待雨停。

　　篡改白天的暴雨足足下到了亥时，街道都变作了小河流，只有白府在法术的保护之下躲过了雨水的浸泡。这雨一下，不知会毁了多少庄稼，淹了多少草房。狂风骤雨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像是突然关上了水龙头，豆大的雨说停就停，暴躁的风说静就静，只有那几朵阴魂不散的乌云还悬停在那里，嘲笑我们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