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靠哭治天下》游鲲

62、第 62 章

　　长青小跑回到木屋时，里面还没有人。她理了理衣服，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假装在读书，眼睛却一直瞟着窗户外面。

　　她看见那人手里握着桂花，缓步走来，便拿起了书，高声念着道法，仿佛沉迷修行，无法自拔。

　　又等了一会，把《太上忘情篇》翻来覆去背了好几遍，身后才响起一声极轻的推门声。

　　长青嘴角往上翘，手撑着头，继续沉迷修行。

　　宴浮光悄无声息走到她的身后，看了会，温声提醒：“松松，你的书拿反了。”

　　长青脸一热，连忙把书放下，“我、我在试试能不能背下来呢。”她回过头，眼睛扫过宴浮光，见她一手背在身后，笑着问：“浮光，你后面拿着什么呢？”

　　宴浮光眉眼微垂，从后面拿出枝鲜嫩的桂花，树叶碧绿，淡黄小花坠在枝头。

　　长青早就闻见了香气，深吸一口气，笑道：“好香。”

　　宴浮光把桂花插在窗口的空瓶里，“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是呀，我现在可厉害了，”长青自豪地说：“我能跟得上百里的速度了，就算不用那股力量，我也未必会输给她！”

　　宴浮光莞尔，“你学得真快。”

　　长青心花怒放，高兴道：“当然，我可不是笨蛋，谁天天被这么揍，学得都快。”

　　宴浮光只是笑了笑，心想，松松天赋之高，她平生罕见。在灵境的时候，她也是天赋异禀、资质极高之人，是世人眼中的天才，可就算她身上无伤，也未必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学会王行山的剑术。

　　她转念又想，若长青能像灵境少年一样，拜入青阳学院，觅得自己的仙缘，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的魔尊吧。然而人的命运与机遇，何其玄妙，难以预测，她想到蜃影中见过的女孩，胸腔中漫起绵绵的酸胀疼痛。

　　她心知天命无常，只是忍不住怜惜。

　　长青不知宴浮光心中所想，偏头打量桂花，眉眼弯了又弯，“浮光，为何今日要带一株花回来呢？”

　　宴浮光转过身，脸上神情淡淡，“路上看见，就带回来了。”

　　长青站起来，手撑着桌，笑着问：“当真？”
　　宴浮光点了点头，“自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眼里那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生起涟漪，姣好的唇抿了下，低声说：“松松……”

　　长青笑吟吟地问：“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宴浮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的道法学得很快，我们可以学下一篇了，你想要学什么？咒、符、丹、阵，还是其他什么？”

　　长青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女人，半晌，才语气哀怨地说：“好嘛，好嘛，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宴浮光便将书打开，放到长青的面前。

　　长青垂眸，扫了眼书，忽然问：“浮光，你很喜欢看书，为何什么都懂？”

　　宴浮光：“无事做，便看看书。再说，懂得多一些不好吗？”

　　长青：“很累吧。”她微侧过头，仰起下巴，望着宴浮光的面孔，“浮光，你说，如若一个人喜欢教另一个人读书，教她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宴浮光闻言，脸上闪过诧色，纤长睫毛又颤了颤，低声说：“也许是她好为人师吧。”

　　长青摇头，“不是的。”她歪了歪脑袋，柔软的面颊蹭了下宴浮光冰凉手背，嘴角翘起，“因为她想对她好。”

　　宴浮光身体轻轻抖了下，抽出了手，转过身，声音平静，问：“松松，你听见了我和鹤卿仙长的交谈？”

　　长青嘻嘻笑起来，“我把自己神识放出来玩嘛。浮光，你若喜欢我多读书，我便再努力一些！”

　　宴浮光：“不必，你已经很好了。”她合上眼睛，听见了自己胸腔隆隆的声音，如同骤起的春雷，一声声滚过心头。

　　身后的少女在椅子上不安扭动，“浮光？浮光你别转过去，你生气了吗？若是你不喜欢，我再也再也不这样啦，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半晌，宴浮光转了过来，苍白面孔泛起一丝异样的薄红，定定地望着长青。

　　长青坐立不安，垂下小脸，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浮光，不要生气，我不偷听啦。我只是、我只是想去找你。”

　　宴浮光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长青瞪圆了眼睛。

　　宴浮光俯下身，一手牵着长青握住笔，在少女通红的耳畔，轻声说：“松松，我来教你画一道符吧。”

　　长青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脑子晕晕的，看着笔尖轻轻划过白纸，低低道：“还没蘸墨呢。”

　　宴浮光笑了笑，“不用蘸墨，松松，你将灵气注入其中。”

　　长青便听着她的话，注入灵气到笔尖，于是白纸上缓缓浮现星光一样光芒，光芒次第从落笔处亮起，连成一朵漂亮的莲花，在纸上绽开。

　　宴浮光微笑着说：“这是灵境一种小术法，没有什么用，只能拿来玩玩。”

　　她在青阳学院读书的时候，少年最喜欢用这些花里胡哨的方式，来赢得女孩的芳心。

　　长青瞪大眼睛，用手指点了点花朵，莲花倏地化作点点荧光，随风散开。她弯起嘴角，“真好玩！浮光，这个好有意思。”

　　宴浮光：“你喜欢便好。”

　　长青笑着说：“不过浮光，你怎么连这种都会呢？我以为你只会那些厉害的术法呢。”

　　宴浮光把纸折好，低声说：“我……见得多了，这也是第一次用。术法不分高下，如若能博得别人一笑，也能算是十分了不起。”

　　长青弯了弯眉眼，“原来浮光是想博我一笑。”她心中甜滋滋的，见美人别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好像泡在蜜糖里，忍不住扯着宴浮光的袖子，轻轻喊她的名字，“浮光、浮光，你真好看。”

　　宴浮光抽出衣袖，“好了，松松，现在开始，我们要正式学术法了。我想教你清心御气之法，你身上戾气杀念太重，若是日后强行使用力量，说不定会滋生心魔，改变你的心性，就像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一样，所以，我教你的清心法诀，你要认真听。”

　　长青坐得笔直乖巧。

　　今天练剑结束得早一些，窗外日影朦胧。宴浮光站在桌前，口述清心法诀，长青坐在椅子上，听一句念一句，到结束的时候，才刚刚到日暮时分。

　　长青打了个哈欠，舒展下筋骨，趴在桌子上，下巴压住书，“我会啦，今天不学了，好不好？”

　　宴浮光在这种事上素来是听她的，便点了点头，转身为她去泡一杯灵茶。

　　自从灵阵开启，荒山灵气充裕后，地上开始长出灵草灵果，林中多了飞鸟与灵兽。于是他们的生活也变得阔绰起来，能没事泡点灵茶，啃几个灵果，祛除身上的疲惫。

　　长青喝完清苦的茶，精神抖擞，疲倦一扫而空。她朝宴浮光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说：“浮光，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剑。

　　长剑银光凛冽，如一抹清辉在夜色里绽开。

　　长青跳到剑上，朝宴浮光伸出手，“浮光，走。”

　　宴浮光仰头看了她片刻，伸出了手，被少女一把拉到了飞剑上。

　　长青御剑直冲云霄之上。夜晚的风清凉，吹起她们的裙摆，她低头往下看，千山都沉浸在月色里，披上朦胧的银纱，底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谢建安还在崖边钓鱼。
　　一支鱼竿插在百丈悬崖上，鱼线直直往下垂，垂入云雾中。

　　百里蹲在桂树下磨剑，刷刷声中，长剑磨得雪亮。

　　古元化变成一棵老树，扎在地里努力吸收灵气。

　　崔石结束一天的打铁活计，跑到厨房，正在倒腾宵夜。

　　桂树开满了淡黄的花，亭亭立着，树下似乎站着道高挑瘦削的人影，再定睛望时，人影却消失不见了。

　　再往上飞一些，地上的人逐渐变小，被飘渺的云雾覆盖。

　　长剑破开重重云海，她们在云海之上御剑而飞，望着云层被月光蒙上层粼粼的银光，如同被月光照耀的大海。

　　长青轻声说：“听说在灵境和荒境之间，隔绝两境的不只有大山，还有一片无尽海。浮光，你见过吗？”

　　宴浮光：“未曾。”

　　长青点头，“也是，你怎么会到荒境这种地方来。”

　　宴浮光轻声说：“我去过仙魔界地，也许曾经路过荒境吧。只是诛魔时受了些伤，记不大清以前的事了。”

　　长青笑了笑，“好巧！我也记不清，说不定以前我见过你呢。”

　　宴浮光摇头，“应是没有，松松，你年纪比我小许多，况且那时你还没入道，我们怕是没有缘分见过面。”

　　长青：“不对。”
　　她握了握美人冰凉的手，“说不定，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趴在窗前看月亮，正好看见浮光御剑飞过。”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她微低着头，望着雪白裙摆风中飘动，云纹刺绣如碧波粼粼，如同披着身清冷的月辉，视线一点点往上移，最后望着仙人遗世独立的容颜，和不染凡尘的眼睛。

　　长青靠近一步，将头埋在仙人的肩膀上，轻声说：“也许在那时，我便对浮光一见钟情了。”

　　宴浮光睫毛颤了颤，慢慢闭上了眼睛。

　　……
　　长青御剑飞到一座仙集，恰好正在举行拍卖会，入场券同样是五万灵石。

　　仙集两位主人死去，但很快就有人接手了这里，于是一切如常。

　　最上一层热闹非凡，两位修士侯来门边，负责迎接客人。此刻拍卖会早已开始，也没有什么人上来了，他们斜斜倚在窗边，开始无事闲聊。

　　在荒境，聊来聊去，大抵还是要扯到朝夕渊上面。

　　魔修们纵情恣意，为所欲为，经常是荒境的焦点。

　　“百万灵石啊，”提到这笔巨款，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有他们的！当魔修一定很有钱吧。”

　　“其实有的时候，真想去朝夕渊当个魔修。”一脸沧桑的修士感慨道。
　　另一位少年高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应该替天行道，以铲除魔宗为己任。”

　　“唉，替天行道，老天亲口跟你说，让你帮它行道的吗？”

　　少年喃喃：“总是，正邪不两立！”

　　“小司你年纪小，我跟你说，正啊邪啊虚的，修炼你要不要法宝、要不要仙衣，突破境界时，要不要吃筑基丹、纳元丹？这些东西替天行道能给你吗？我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灵石才是真的。”

　　少年瞪大眼睛，“但、但……天地正道、公理正义肯定比灵石要更要紧，要紧得多！”

　　“你还是太年轻了。”

　　但少年口中这么说着，想到魔修们轻轻松松百万灵石到账，心里还是羡慕的。

　　两个人停住交谈，忽然望向了窗外。
　　一条凛冽的银光破开了漆黑的夜色，也破开重重的乌云，借着剑光劈出的口子，霜白的月华洒了下来，银色的光几乎卷着云海，几乎把夜空照亮。

　　他们怔怔看着头顶，不知照亮黑夜的，是明月，还是银色的剑光。

　　长青本想装一把阔绰，没想到出场排场太大，两个看门的守卫都不用她展示自己财力，毕恭毕敬把放了进去。她仔细将宴浮光帷帽戴好，不让人看见浮光稀世的容颜，才握住美人的手，昂首挺胸走进了拍卖场中。

　　拍卖已经进行一半了。
　　上面出售方在大肆吹嘘，底下的人便纷纷出价，来竞拍自己心仪的物品。

　　长青发现，这儿除却拍卖的东西不同，本质与第一层打着地铺叫卖的修士没什么不同。

　　有好几次，她听见卖家吹嘘，差点就心动想一掷千金。每当这个时候，宴浮光便伸出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

　　一直到快要结束时，长青都没有买合心仪的东西。她正丧气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修士双手托着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快步走上了拍卖台。

　　他轻咳两声，开始照例拍卖，“这把剑……”

　　话还没说完，一位青年高声道：“我出五千灵石。”
　　他揽着怀中的美人，享受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忽然，角落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五万。”

　　青年瞪大了眼睛，循声望过去，见紫衣的少女坐在角落，也学着他的模样，单手揽住美人肩。

　　长青抱着美人，挺直了腰杆，一副为博佳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的模样。宴浮光拉着她的袖子，轻声说：“松松，那把剑不值这么多。”

　　“可是它好看呀。”长青弯了弯嘴角。

　　青年咬咬牙，“六万。”

　　长青：“十万。”

　　宴浮光叹息：“松松，不要了。”
　　长青眉毛一挑，小声道：“浮光，这个时候，怎么能说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