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59、石臼捣鬼.下

　　他的笑声和那些石臼捣锤下的尖叫声融合在一起。

　　跟随在宋摇星背后的曹啸虎、段伏伽面无人色，几欲作呕。曹啸虎虽然也杀人，可他杀的都是罪有应得该死之人。而眼前画面分明是极度残忍的虐杀。

　　献桃野猴恐惧地缩在曹啸虎背后，瑟瑟发抖。

　　它无法理解面前的一道道工序，却能直白感受到其中的血腥。

　　宋摇星面色波动不大，对胖城隍的话表示疑惑：“哦？可以涨修为？”

　　胖城隍从进门开始就在观察她的表情。

　　至于曹段二人，看都不看。

　　见宋摇星并未有过多厌恶，心中喜悦，觉得自己果真没看错，她确实是一路人。然而说出能“大涨修为”之后，同样没看见她的喜悦，不由得又心生嘀咕。

　　这人未免也太喜怒不形于色了，这还怎么猜？

　　打量着她的神色，胖城隍开口：“这些‘豆苗’都是某精挑细选出来的，阴气比其他鬼要更重些。筛选其精华部分供我等享受，既能品鉴美味，又能增进修行。”

　　怕宋摇星不理解“豆苗”二字，他还耐心地介绍。

　　“某向来爱吃大酱，尤其是自酿的豆酱。豆子越好，酿出来的酱越香。

　　这些鬼就如同酿酱的豆子，阴气越足、品相越好，做出来的酱才越好吃。故而某给他们取了雅称，唤作‘豆苗’。”

　　他嘴上状似无所谓地说着，脸上表情分明对自己能将大酱吃得如此精细而得意。

　　宋摇星环视一周。

　　视线扫过石臼、磨盘里的鬼，问他：“你的豆苗只有这些吗？若真要吃得上等好酱，恐怕得有片苗圃吧。”

　　胖城隍眼睛一亮，捋着颌下胡须，连连赞美：“贵客不愧是同道中人！不错不错，某确实有一片苗圃地！请随我来。”

　　他做出一个招呼手势。

　　宋摇星迈步跟上。

　　顺着院子最左边的小路继续走到底，拐个弯之后，另有一扇与众不同的小门。门上两个铜环静静悬挂，和方才那些遮掩鬼酱的一扇扇褚漆木门不同，这两扇门涂刷成了醒目的惨白色。

　　站在门外，宋摇星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唰唰”声。

　　细细密密。

　　如同风吹麦浪。

　　胖城隍打开门。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不同于方才酿酱之地的吵杂喧闹可怕，这里静谧的不像话，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片整齐的稻田，田间许多鬼正弯腰拔除一些奇形怪状的杂草。

　　如果不是“稻”子的色泽和大小着实怪异。

　　宋摇星都差点以为来到了什么农田忙碌的美好之地。

　　齐刷刷的稻子仔细看便会发现，每一株都粗壮结实，结出的稻穗如拳头大，里头镶嵌的一一颗稻米，个头全都堪比石榴籽大。

　　稻子整体呈惨绿色，铺天盖地的绿簇拥在一起，远远望过去，和蒙罩着幽幽绿光的天空都融为一体了。

　　天地一色、交相呼应，便是如此。

　　胖城隍指着茫茫无垠的稻田，“这里就是我的苗圃地。”

　　遥遥点中田间那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口吻欣慰：“这些都是我‘种’在此地的豆苗，需要隔三差五来看看长势如何。收获不易，耕耘何其艰辛。”

　　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想长出好的豆苗，需要耗尽心思来打理。若是贵客能加入进来，我等一起合作酿酱，共同提升修为，岂不美哉？”

　　宋摇星只当没听见他巴巴的邀请。

　　轻轻抬手，一支掉落在地上的稻穗漂浮入手心。

　　她白皙的手指搓了搓，稻穗薄薄的皮被搓掉，露出里头油亮的绿色大籽儿来。

　　和曾经见过的瘸脚老汉所挎篮子里的稻子，一模一样。

　　“既然那些鬼才是你需要的豆苗，种这么多重思，有什么用处呢？”她问。

　　对于她竟然知晓此稻物名重思，胖城隍略感诧异。心想到底是昆仑山上下来的人，法术高深不说，还见多识广。

　　“豆苗乃是主料，重思是佐料。”胖城隍以为她感兴趣，细致地给宋摇星讲起了如何搭配二者比例，酿造好吃的香酱云云。

　　宋摇星漫不经心地听着，扫视茫茫稻田的双眼，忽然定格在一处。

　　那里有一老一少，正弯腰拔草。

　　她视力向来敏锐得很，无论阴司阳间都不影响。此时清晰地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鬼的面容，和邋遢男人描述的那对婆孙完全符合。

　　破旧小屋里，鸠占鹊巢的邋遢男人为了不被暴揍，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原主人婆孙二人的外貌，详细比划了一番。

　　恰好跟眼前的两人，处处吻合。

　　宋摇星指着她们，问胖城隍：“豆苗要选用阴气浓重的上等货，老太婆和没长开的小孩怎么会属于此列呢？”

　　胖城隍顺着看过去，哈哈大笑：“贵客有所不知，阴司同阳间不一样。阳间青壮年精气浓郁，可阴司诸鬼，外形只是死前状态的投射，与本身实力无关。

　　老妪倒是没什么作用，关键是那个小女孩，她身上的阴气比寻常阴魂重了七八倍！”

　　说到这里，胖城隍都惊叹。

　　“这等天生的鬼子历来少见，不瞒贵客，某在这旸沙镇做城隍几十年，头一次遇见这般的。稀罕的紧。”

　　他见宋摇星一直盯着看，咬咬牙承诺道：“若贵客愿意加入我等大业，这鬼子我就提前做成酱，专门用来招待你，算是接风洗尘了！”

　　宋摇星终于把视线转到胖城隍身上。

　　依旧不回应他的邀请，反而开口道：“这两株豆苗有点意思，我去跟她们聊聊，大人不介意吧？”

　　“这……”胖城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犹豫不已。

　　宋摇星皱眉，“大人很介意吗？”

　　“不不不，无妨无妨。”他连忙摆摆手。

　　宋摇星笑着同他道谢，大步朝着那方走去。胖城隍纳闷，看看同样不解的莲花衣道士，只能跟着一起去。

　　稻田里。

　　小女孩抓紧王婆婆的衣裳，十分紧张：“婆婆，城隍老爷又来了。”

　　每一次城隍老爷过来，都会让她们喝许多味道刺鼻怪异的汤渣，还会挑选几个满意的“人”直接抓走，不知去了哪里。

　　他富态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王小丫看来，和最恐怖的噩梦没什么两样。

　　肥胖的脸上挂着的慈善笑容，总让她想起许多可怕故事。

　　王小丫藏在婆婆背后。

　　同样注意到城隍和道士的王婆婆，连忙用枯槁的手将孙女遮掩在佝偻的身后，干瘦的矮小身体站在前面，为孩子遮风挡雨。

　　王婆婆低垂着头，压着恐惧：“城隍大老爷！”

　　胖城隍嗯了一声，指向宋摇星道：“这位贵客要跟你们说说话。”

　　王婆婆茫然地看着宋摇星。

　　和到处虚浮惨白的鬼影相比，她面有血色、双目炯炯有神。加之穿着的洁净长袍和白玉似的精致面容，怎么瞧都不像死魂。

　　王婆婆只是个村野老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贵人，只能讷讷地一并喊做“大老爷”。

　　半藏在她后头的王小丫，略显呆滞的双眼好奇地打量宋摇星腰间悬挂的小木剑和葫芦。

　　对上同样半藏半露的野猴。

　　眨巴眨巴大眼。

　　野猴也朝她眨眨眼。

　　宋摇星问王婆婆：“老人家可是来自赤水村，住在村子最北头的破屋里，你身后那孩子乃是你的孙女，名唤小丫？”

　　王婆婆吃了一惊：“您怎么知道！”

　　胖城隍和莲花衣道士，都讶异地看向宋摇星。

　　只见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碧玉令牌，道：“这玉牌乃是屋中之物，你可知道来历？”

　　这下王婆婆愈发震惊了。

　　“玉牌是俺家里传下来的，怕遭贼偷偷藏在了墙角缝里，怎么会在您这儿？”她跟孙女冻死在屋子里头，阴魂跟随鬼差到城隍庙过审。生前的东西，自然就留在了原处。

　　可这里是“阴曹地府”，阳间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验心咒没有发出示警。

　　证明老妪的话全部属实。

　　胖城隍再粗心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打断双方对话，询问宋摇星：“贵客这是何意？莫非你认识此二鬼？”

　　终于找到了第三块碧玉令牌的主人，宋摇星脸上挂上些真心实意的笑容，并不隐瞒地点头：“是啊，此乃我家之旧识。”

　　“可是、可是俺不认识大老爷家里人。”王婆婆不明所以，愈发恐惧，声音都打着颤摆。

　　宋摇星轻笑起来：“老人家，你家里传下玉牌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这玉牌乃是约定之物。如今我来赴约了。”

　　她转身扫视胖城隍和莲花衣道士，明亮干净的眼眸中，灼灼杀意显得格外清晰。

　　面上笑容依旧，只是音色低了几分：“我从昆仑山而来，奉师父命下山寻碧玉令牌之主，助其完成一个心愿。

　　此二者狼狈为奸、心狠手辣，将你们视作豆苗种养，假以时日丢入石臼磨盘酿成浆液做酱。要不要，我替你杀了他们？”

　　“！”

　　胖城隍和莲花衣道士大惊失色。

　　下意识后退出老远。

　　“好胆贼子，竟敢在本官地盘上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胖城隍气得七窍生烟。

　　他好心好意邀请此人，还专门剖心袒腹把自个儿珍视的香酱酿造都展露给她看，本以为能换得对方真心实意地加入，怎料全是狼子野心！

　　他怎么能不生气！

　　莲花衣道士的情绪和胖城隍截然不同。他是意外中又带着点不意外。意外对方居然是专程来找两个普普通通的鬼，不意外的是，她果真在装样子。

　　不过也无妨。

　　做事哪有不冒风险的，有城隍在这儿坐镇，就不信她真敢动狠手。反正自己没说让她参观酿酱和苗圃，都是城隍自作主张，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看看戏、做做样子就行了。

　　万万不能拼命。

　　宋摇星见胖城隍取出一卷熟悉的青黑色册子，上面一个个名字浮现，许多名字用白字勾描涂画。正是胖城隍借口“上官检查”的阴阳生死簿。

　　此时他手持生死簿，凶神恶煞面容狰狞，咆哮声从高大的躯体里爆发，吓得稻田中的众鬼们骇然瑟缩。

　　恶狠狠双眼居高临下，俯视宋摇星：“待本官抓了你这贼子，一同酿成酱食用，助我修炼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