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58、石臼捣鬼

　　听见段秀才的呼声，莲花衣道士朝宋摇星道：“不愧是贵客的随从，见识匪浅。”

　　大邺国王旗，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平头百姓都认识的。

　　他念动法决，手中掐咒术，大量的灵光打入镜中，姿态傲然。

　　“这面八卦镜中所映出的画面，正是如今两国前线景象。待我来为诸君演示一番！”

　　随着话音落地。

　　那一队背插小旗子，正探前线情况的大邺国骑兵们，脚下泥土忽而松软，面前陡然陷进去一个一丈宽的大坑。

　　两个距离近的骑兵，连人带马当即栽进坑中！

　　坑不算深，只有寸许，却足以让猝不及防的人马受伤。马儿显然崴了脚，反倒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们迅速卸力，没怎么受伤。

　　坑中，痛苦的马儿惨叫嘶鸣。

　　两个骑兵从坑里爬出来。旁边其余的骑兵们率先警惕是否有陷阱，确定并非敌人手段之后，才有三人翻下马去帮同伴。

　　“怎么回事，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塌了？”

　　满身泥土的骑兵扶正背后的旗子，龇牙咧嘴地用力踩了踩脚下。

　　发现只有那个坑周围土地松软，其他地方依旧结实无比，愈发疑惑奇怪。

　　大家都无法解释骤然遭遇的怪事，只能当做倒霉，牵着瘸脚马返回关城。

　　阴司城隍庙里。

　　巴掌大的八卦镜悬浮空中。

　　投射出的巨大画面中，栩栩如生地播放着这一幕，甚至能听见里面的人物，微若蚊呐的对话声。

　　段秀才呆呆怔怔地看着，良久震撼。

　　这些骑兵仿佛就立在他面前。他能看见他们、听见他们，像看动起来的画册一样俯视着他们。

　　而他们却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操纵、被摆弄。如同小人书中的故事角色，在未知眼眸的俯视下，上演着自以为顺从本意的人生。

　　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笼罩着他。

　　他扭头，看向了那些俯视他人的“未知者”。

　　那方，宋摇星三人正在讨论空中悬挂的镜子。

　　她到目前为止，见过有类似能力的宝镜，只有桃花精姐姐的千里讯音镜了。但千里讯音镜的主要功效是通讯和对话。

　　而这面宝镜，却可以操纵镜内天象地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不止她夸赞，伸长了脖子仰着头看的胖城隍，同样惊叹连连，眼中满是贪婪：“真是神乎其神的好宝贝！此宝物可能网罗其他风景？”

　　“不能。”

　　莲花衣道士摇头，“此物专为战场厮杀所创，笼罩的范围固定，只能用于查看儋州最西边、大邺国和道玄国交界处。”

　　胖城隍顿时没了兴趣。

　　再好的镜子，只能用在战场上，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去人间打仗。

　　倒是宋摇星的兴趣丝毫不减。

　　传闻中真正的仙人，能移山填海改天换地。这面镜子作为媒介，能随施法人的心意变换天象地理，哪怕只有方寸之地，在凡人眼中，已经是真真正正的神仙手段了。

　　不过……她扫了一眼莲花衣道士。

　　镜子厉害，人只能说一般。

　　方才他一番展示结束，看似姿态轻描淡写地双手负后，其实这会儿那双背在后头的手，早就抑制不住地拼命颤抖。

　　包括隐隐透出苍白虚浮的脸色。

　　都瞒不过宋摇星的双眼。

　　恐怕引动镜中地象，花费了代价不小吧。

　　——尽管只是个丈宽的浅坑。

　　想想也是，如果宝镜真那么好操纵，大邺国早就灭国了，哪还有如今双方对战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镜子是道玄国君王遣道法高人所铸，专门用在战场上的，怎么会落在此人手里呢？

　　“这镜子如此厉害，和道兄可有什么渊源？”宋摇星一番吹捧，伺机询问。

　　见她满脸赞叹，道士心中欢喜又得意。

　　展露宝镜本就是为了自抬身价，此时当然得招摇一番。

　　“不瞒足下，帮道玄国君王铸造此宝镜的，正是家师！此宝物乃家师所赠！”

　　“哦？”宋摇星和胖城隍都惊讶了。

　　尤其是胖城隍，只知道道士来自一个厉害的道观，不知道原来他师父这么有本事？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再度高看了几分。

　　宋摇星愈发仰慕：“能造出如此厉害的宝镜，尊师实乃道妙高人！未敢知，道兄出自何福地洞天？名门大派？”

　　这话算是把莲花衣道士问住了。

　　一时间尴尬不能回答。

　　不说吧，面子上过不去。说吧……他毕竟是偷了宝物出逃，炫耀糊弄还行，若真报出来历，万一出事倒霉的还是自己。

　　只能含糊其辞，“哈哈哈，家师历来低调，不好明示，望足□□谅。”

　　宋摇星表情恍悟，借坡下驴，“是极是极，道妙高人岂能随意问询，实在不敬。是在下冒昧了。”

　　见她没有死缠烂打，道士悄然松了口气，对她的感官稍好了几分。

　　反而一旁打算趁机听听的胖城隍，神态颇为遗憾。

　　聊到这里，宋摇星已经差不多摸到这个人的底了。

　　多半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在这里故弄玄虚地假撑门面。如果真是正统出身，怎么会一直遮遮掩掩。

　　清楚了他的底细，此人便没了什么吸引力。

　　宋摇星将目光投射到城隍身上。

　　胖城隍对此丝毫不知，待道士把镜子收起来后，拍拍手，指挥婢女们端上几个造型精美的小碟。

　　碟中盛着各色香酱，奇异的香味在厅堂中飘逸。

　　坐在宋摇星身后的曹啸虎、段秀才和献桃闻了闻，顿觉精神恍惚、神思朦胧。

　　连一直摆出端正姿态的莲花衣道人，脸上都露出些许痴迷神情。

　　鬼女将小碟一一放在宋摇星面前，惨白的双手带着恐惧的颤抖，以至于那些碟子都轻微抖动起来。

　　宋摇星抬头看她。

　　却见这鬼女始终低着头，本就雪白的脸压抑着畏惧，放完碟子后规规矩矩地小步退下。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碟中香酱。

　　“贵客不吝送我等昆仑山上神木，某便用这香酱回赠。”主座上的胖城隍指着碟中大酱，滔滔不绝：“此乃我珍藏香酱，轻易不舍得拿出来，还请贵客好好品尝一番。”

　　说着，胖乎乎的手指头率先捏起案几上精美的小勺，舀了一口大酱送入嘴里，立即眉眼舒展，摇头晃脑好不满足。

　　吃完一口，看向宋摇星，用目光示意她快吃。

　　宋摇星看向身边的莲花衣道士。

　　他已经熟练地持勺，小口品尝起来，神色迷恋，仿佛吃到了什么珍惜可口的山珍海味。

　　……这谁敢吃？

　　就算宋摇星是个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城隍和这个道士给她的感觉，始终透着邪性和古怪，方才几番试探，还不知道邪在哪里。

　　如今所谓的香酱一上场，她立即就寻到了根源。

　　“贵客不要担心，香酱绝无问题，不仅如此，它更是天地间少有的大补美味。某是真心看重贵客，才请你品鉴的。”

　　胖城隍见她不动勺子，知道宋摇星心存顾虑。

　　不过他这会儿对宋摇星印象非常好，不但不在意，反而热情劝邀。

　　不仅仅因为她出手大方，更因为她表现出来的不俗实力，以及从头到尾散发的，那种同类型人的意味——迫切想提升修为，又苦于无路可走的愤懑。

　　虽然她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但她自己也说了，只是个不入流的差使，被当成童子使唤，没什么大本事和出路。

　　正好，他能提供一条快速提升修为的路。

　　现在只缺有实力的人入伙。

　　宋摇星就是他看中的，新的入伙人。

　　胖城隍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大家一条心做事，何愁不能成？

　　至于宋摇星是否欺骗，说实话胖城隍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无仇无怨，自己还展示如此上等的美味补品，她没理由拒绝啊。

　　况且他堂堂城隍，背靠阴司，可不是随便哪路人都敢动的！

　　面对胖城隍的催促，宋摇星不好意思地开口：“这酱香味浓郁，闻之心神摇曳，实在奇异，在下不敢吃。”

　　她言词坦白，反而更让胖城隍满意。

　　和道士对视一眼，后者略一犹豫，点点头。

　　于是胖城隍从主座上起身，对宋摇星说道：“既然贵客心存疑虑，某便带贵客看看我这香酱的来历。”

　　他挪动高大圆润的身躯离开厅堂，朝着宅院深处而去，并抬手招呼宋摇星跟上。

　　给曹啸虎他们使了个眼色，宋摇星踏步而去。

　　他们则纷纷追上她的脚步。毕竟哪里都不如她身边最安全。

　　道士吃完最后一口大酱，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坠在后面。

　　同胖城隍并道而行，一扇扇宅门在宋摇星面前被推开。

　　门后是幽长幽长的廊道，两旁种满了阴司的草木，形状怪异说不上来名字。阴冷的绿光如同透不过气的布包裹在整个府邸顶上。

　　依稀能听见，从更深更深的地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面如凝蜡的鬼卒皂隸们值守在廊道两侧。

　　最矮小的野猴献桃，睁大了乌黑的眼睛，瞅着这些雕塑似的“人”。

　　终于最后一扇门被打开，浓郁刺鼻的臭味伴随着熟悉的异香味涌入鼻翼。宋摇星皱眉看着眼前画面：

　　半人高的巨大石臼一排排罗列。

　　每个石臼中都装了一只逃不出去的鬼。

　　有的拼命挣扎、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毫无生机……他们都被悬挂在石臼上方的巨大捣锤，捣药一样砸得稀巴烂。

　　那捣锤看上去同样是石头所制，顶端用麻绳绑住，系在木头的转轮上。转轮下方各自站了个鬼卒，扭动把手带动转轮，悬挂着的捣锤便一下一下工作起来。

　　高高低低的惨叫声堪比人间炼狱。

　　一些提着木桶、拿着木瓢的鬼女们，待捣锤将石臼里的鬼砸烂成泥浆之后，将其舀出来，盛放进桶里。

　　一桶桶提到旁边另一处。

　　那儿是一排排磨盘。

　　把那些还剩个碎骨头、半张嘴巴，仍旧能尖叫的鬼们从磨盘中央的孔洞倒进去，鞭子抽打纸驴拉磨，吱吱呀呀继续研磨。

　　汩汩流出来的浓浆被细箩精心筛选。

　　只留下最细密嫩口的部分，盛放进大号精致的瓷碗中，送入下一道工序，继续制作成大酱。

　　胖城隍笑着对宋摇星道：“我这香酱最是滋补不过，乃是因为其工序复杂，只取最精华部分，食之可大涨修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