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穿进小说里》卡卡里

4、山沟里的凤凰

　　“程曦，你的腿已经废了，天天在家里吃白饭怎么行？我和你爹想过了，过年就将你嫁出去。”

　　王桂枝伸出粗糙的手掌推开破旧的屋门，透过昏暗的房间，厌恶地瞥了眼床上的女孩。

　　女孩大半个身子蜷缩在黑灰色的被子里，全身上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听到女人的声音，她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听不见回应，王桂枝原本打算转身就走，但略微踌躇了下，于是不甘愿地踏了进去。

　　屋子昏暗，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女人连眉头都没皱，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放在女孩鼻子下面。
　　“你哑巴了？既然没死，叫你怎么不应一声？”

　　王桂枝瞪了程曦一眼，“你也别埋怨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已经不是大城市里的大小姐了，早已没有了价值。”
　　“趁现在周乘风愿意要你，赶紧嫁过去。”

　　女孩眼皮动了动，很快恢复平静。
　　看着她这幅死样子，王桂枝怨恨地骂了一句，眼不见为净地甩门而出。

　　这里类似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山区，交通通讯极为闭塞，整个村子只有几百户人家。
　　世世代代，人们已经习惯了大山的生活，很少有人走出大山。
　　但是，就在几年前，这里走出了一个金凤凰。

　　那女孩以极高的分数进了最高学府，满身荣耀的踏进大城市，一跃成为全村民最羡慕的存在。

　　不过，如今这只凤凰从天上掉下来了。

　　谁都不知道数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桂枝将人带回来时，程曦的腿已经废了，精神也不太好。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转变了态度。

　　程曦去过大城市读书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回到山里来了，何况还毁了身体，真不知道兜兜转转图啥。

　　村子里没少流言蜚语。

　　*

　　程曦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她面黄枯瘦地像一朵失去水分干瘪的花朵，五官精致却黯淡无光，头发长久没有打理过，油腻地打结在一起，活生生像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人。

　　她麻木地转了转眼珠，视野尽是昏暗，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布，视觉受限使得嗅觉分外敏感，鼻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酸臭气和潮味，压抑极了。

　　然而，一门之隔，外面是晴空万里，万丈光芒金灿灿地铺天盖地般泄下来，照在山下的小路上。

　　男人走在路上，他翻遍家里找到了勉强最得体的衣服套在身上，黑色的棉袄虽然臃肿，但足够干净。

　　他不时拍打着几下衣服，唯恐沾上灰尘，他走的速度也很慢，像路边的老黄牛一样慢悠悠。
　　“我这次能见到程曦吗？”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老黄牛漆黑的大眼珠瞟了他一眼。

　　没多久，他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三间青砖建造成的老房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一出现在门口，一个中年女人就奔了过来，一把夺走他手上的礼品，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脸上笑出了花，“乘风你也是，人来就算了，还带什么东西？”

　　周乘风看着女人将礼品牢牢抱在怀里，温和地笑了笑，“里面都是些吃的用的，不算贵重，只要你们喜欢就行。”

　　王桂枝笑眯了眼。
　　这哪里算不贵重，就那一袋子奶粉和鸡蛋糕，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这下子，总算可以给儿子补补身子了。
　　这样一想，她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乘风，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
　　紧接着，她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小松，乘风来了，你快来招呼一下。”

　　没多久，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打着哈欠，看到周乘风眼睛一亮，就像狗看见骨头一样，最终垂涎一圈的目光落在了王桂枝手里的袋子上，不走心地说道：“乘风来了，快进屋。”

　　注意到儿子直勾勾盯着礼物的眼睛，王桂枝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程小松这才收敛了下，引导周乘风进房间。

　　王桂枝去将东西锁在了柜子里。
　　程老四窝在凳子上抽烟，烟雾缭绕，遮挡住了他眉间沧桑的沟壑，他哑着嗓子，“那小子来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周乘风虽然无父无母，说不定真没那么穷，先不说那大几万彩礼，光每次大包小包来这里，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当初周乘风过来提亲的时候，王桂枝还真看不上他，就因为当初他把小松打得头破血流这件事，她都不允许女儿嫁给他。

　　为此她特意将彩礼翻了倍，谁知道那小子眨眼就凑齐了，这下得了，谁能跟钱过不去，就连程小松自己都松口了。

　　程老四点头，“听说他经常摸鱼卖钱，可能赚了不少。”

　　那边，程小松在和周乘风尬聊。
　　如果不是贪图周乘风的东西，程小松也不会僵着脸陪着他。

　　程小松挤挤嗓子，“今天天气挺好的，挺暖和。”
　　周乘风：“嗯。”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周乘风淡淡道：“不渴，你喝吧。”

　　静默，两人再也无话可说。
　　程小松觉得尴尬，不知不觉咕嘟嘟喝了一肚子水，心里直想着娘什么时候过来解救他。

　　周乘风询问程小松，“小松，我能看下程曦吗？”
　　程小松有些别扭，周乘风注意到，再次询问：“不可以吗？”

　　周乘风的语气并不强硬，单纯地带着询问的意味，但在程小松看来，却重若千斤，颇有些纠结。

　　程曦他虽然很少看过，但她的状况，王桂枝也说过几句。
　　如果以前的程曦是一朵含苞待放招蜂引蝶的花朵，那么现在就是没有生机仿若消逝的枯枝。
　　她的样子令人胆战心惊，他看了一眼后再也不敢看第二次。

　　无论是容颜，还是精神，都今非昔比。

　　王桂枝一再警告他，不要让任何人看到程曦的样子，特别是周乘风。

　　理由他也明白，无非是怕周乘风被吓到退婚，彩礼被讨回去。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以程曦不方便为借口，推拒了周乘风每次见面的请求。

　　他有种预感，这次拦不住了。
　　他站直身子，露出一张苦瓜脸，“我不能做决定，我去问下我娘。”

　　周乘风朝程小松笑笑，“好。”

　　程小松如同被鬼追一样跑到王桂枝眼前，将事情告诉了她。

　　王桂枝神色狠厉，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几分钟后，她安抚地拍了拍程小松的肩膀，“看就看吧，就算他不满意程曦也来不及了，到我手里的钱，就没有吐出去一说。”

　　她阴阳怪气地笑了下，“你带他看人吧，我就不去了。”

　　程曦的屋子在后院，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程小松战战兢兢地仿佛走了几十年。
　　他的手指哆嗦了下，指着前面破旧的屋门，“门没锁，你拔下插销就行……我走了……”

　　周乘风看着程小松消失的背影，转头来到了门口。
　　一门之隔。

　　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他的心扑通跳得厉害，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近情情怯，身子软软的，如同踩在虚幻的泡沫里。

　　“程曦。”他手指扣门，“我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