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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还是他 ...

  •   下了夜班回宿舍,徐灿阳没有丝毫睡意的躺在床上。宿舍没锁门,苏傲天从外面回来,刚进屋就看见面对墙躺着的徐灿阳,瞪着眼珠子也不睡觉。

      “你吓不吓人啊,挺尸了?”

      徐灿阳撑肘坐起来,看见苏傲天也没穿白大褂,像是下班出去,从院外回来的。

      “昨天晚上值班,怎么没见你。”

      “我干嘛要跟着上班?”苏傲天把外衣挂起来,“老师意见在出科考试中才占十五分,我上下班打个卡,他还能左右我毕业啊,让我在急诊科呆两个月已经够难为我了。”

      徐灿阳起身穿鞋,夜班值班紧跟一天假期,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晚上再睡。

      入秋,天是高了,西城盆地气候,常年闷热潮湿,秋虽高,气却不爽。

      来往匆忙的医生护士,跟着老师们学习的在校学生,鱼贯而入的患者和家属,徐灿阳在茫茫人海中,再一次碰上了高渡。他个子高,行走间雷厉风行,两条腿快的能擦燃衣摆。背挺而直,行走起来风风火火,气场十足,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这一路过去,无论是哪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会称他一句“高医生”。徐灿阳便在一片白大褂中,顺着“高医生”这此起彼伏的呼唤,绝非有意的尾随到外科诊楼。

      “做了一晚上手术还这么精神……”

      高渡转进病房,徐灿阳侧身探头,瞧见他停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个小姑娘,是公交车上异物窒息的那个。旁边站着的那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概是孩子的母亲。

      “今天办出院?”
      “昂,昨天就该走,我家孩子早没事了,你们还扣着,这一天天花钱跟流水似的,可太会做生意了。”
      “孩子窒息时间长,要观察脑部情况,希望家属理解,都是为了孩子考虑。”

      徐灿阳在门口看着,啧啧称奇。

      虽说高渡对自己爱答不理冷嘲热讽,但面对病人完全两样,再刁难人的家属高渡也不会像对自己似的又吼又骂上脚踹。徐灿阳不禁猜测——高渡肯定把平时的气都撒到自己身上了。

      “是是是,你们说个什么都吓人,不听就各种后遗症。医院啊,都一个套路,没必要的检查乱七八糟上一堆,万八千花进去屁都查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这尿性。”

      高渡看着已经恢复精神的桃桃,似乎并未在意家长的话。桃桃也看着高渡,抿着小嘴,碍于妈妈的脸色没敢吭声。

      瞧着孩子没事,高渡转身离开,徐灿阳见他往出口走,马上就要撞上自己了,赶紧扣好帽子,疾步往人群里扎。

      可身后还是响起了魔鬼一样的呼唤。

      “徐灿阳。”

      徐灿阳又暗戳戳的把帽子摘下来,嬉皮笑脸的问了句老师好。

      “怎么哪都有你?”
      “我路过。”

      外科诊楼跟急诊大楼离着十万八千里,这理由说的鬼才相信,高渡好看的眉头又锁起来。

      “不睡觉就过来干活。”

      -

      占据了急诊室一半多床位的垂危患者等待救治,下班的医生没走,换班医生的又顶上来,夜晚还算空档的急诊室被行走的白大褂和护士帽塞满了。推走几个生命体征平稳准备上手术台的,这才给徐灿阳留下个落脚的地方。

      “家属不能都进啊,家属,在外面等一下!”

      迪薇薇护士帽下一丝不乱的鬓角此刻也松散了,徐灿阳看见外面七大姑八大姨外加爷爷奶奶孙子儿子的家属,被急救室的门缓缓关在外头。车上平躺的患者意识模糊,救护车上跟下来的担架员还在一刻不停的按压着患者罢工的心脏。

      急诊科就是这样,源源不断的患者,铁打不动的那点医生,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是挤的。这种科室最难留人,溪山医院是人们削尖脑袋想进的地方,一听急诊科便转了风向,削尖脑袋往后退。

      高渡上前询问患者情况,徐灿阳紧跟上去。

      “怎么样?”

      迪薇薇摇头,“室颤,除颤四次,还是这样。”

      跪在急救床上的担架员累的够呛,高渡示意徐灿阳上手,让人家歇歇。徐灿阳得了指令立刻行动,一手平铺,一手扣上手背攥紧,掌握好力度和频率压在病人胸口上,每一次按压弹起,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盯着心脏监护仪,只有高渡盯着徐灿阳的手,那眼神和在公交车上救孩子的时候一样扎胳膊。

      病人脑供血不足,整张脸已经憋得青紫,心跳没有任何起色。才四五次按压,几秒时间,高渡的怒意肉眼可见直冲发冠。

      “下来!”

      迪薇薇早就在旁待机,毫秒不差的接上了徐灿阳的按压。

      “高医生!”从角落那个床位跑来一名护士,“我们这有个内出血的患者需要四个单位的血浆……”
      “患者在哪?”
      “在这,您跟我来。”

      护士一路小跑,高渡老远看见那个神色恍惚双目呆滞,面无血色的人躺在急救床上。

      “跟血库说我要的,赶紧拨。”
      “血库那边说高医生值夜班下班了,不肯给。”
      “告诉他们我住急诊科,血浆24小时随时供应。”
      “是!”

      病人虽多,晚上那种情况极为紧急的倒少,室颤病人很快恢复过来被推上手术台,好歹跟着在急救室忙活几个病人,午饭时间都过了好久。

      徐灿阳早上就没吃饭,晚上也没睡觉,高强度工作到现在,精神头早已不足。高渡跑前跑后不比他清闲,刚看着回宿舍了,抢救室人手也转开了,终于能下班歇会,买点吃的补充能量。

      外面的美食街能吃的东西不少,离着医院也近,徐灿阳溜达着去买了两份红糖糍粑,再要了些凉菜。

      “哎呦,没有石花菜了,厨房里正洗着呢,小帅哥要不等会?”

      徐灿阳看了看别的菜,没有更想吃的,“那就等会吧。”

      老板嘿嘿一笑,“很快,很快!”

      这菜好熟,下沸锅一焯水就好,大颗且完整的石花菜很快被摆了出来,徐灿阳要了一份,老板熟练的掏出二维码收钱。徐灿阳犹豫片刻,付了两倍的价。

      “哎呦,给多了吧小帅哥。”
      “没给多。”

      刚刚好像看高渡回宿舍了,也不知道吃没吃饭,这俩月要是相处不愉快,再给自己挂科怎么办?不能一世好成绩毁于高渡啊,这个软硬不吃的老师,现在除了哄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徐灿阳收好手机,拎起袋子,“老板,照着我刚要的,再来一份。”

      要吃就吃,不想吃就扔,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俩月以后各奔东西,先平安度过急诊科的刁难岁月比较好。

      -

      宿舍楼不旧,刚刚翻新过,徐灿阳很幸运的赶上了第一批入住,就是楼道里总有一股水泥腻子味儿,混着西城的潮气,有些熏人。

      高渡的宿舍在东侧三层,自己的正好在西侧三层,楼梯靠近东侧,能顺路把饭带给高渡。徐灿阳刚往上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什么时候的事?”

      未见其人又闻其声,徐灿阳拎着吃的,看着烟丝从楼道口顺风刮来。

      “你现在在哪?”
      “上楼。”

      明明听见高渡和别人打电话,徐灿阳却听到了身后有人回答,他扭过头去,看见缓步上楼拿着电话的人。

      那人专注脚下,未曾注意到自己。徐灿阳看这人走路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向旁侧让路,那人才意识到要撞上别人了,赶紧停步,抬头,两人对视一眼。

      这男人三十左右,看上去像是哪家大老板的公子。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衬衣,衣领略显凌乱,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幅镜片极薄的金边眼镜,两条锤在镜腿旁边的链子在斜照的落霞里渡着淡红。

      苏傲天酷爱奢侈品,托他的福,徐灿阳一眼就认出了这人鼻梁上挂着的名牌眼镜,市面上三百万一副的东西。

      比霞光红的,是这人眼镜后面的眼眶。在外落泪的男人本就不常见,徐灿阳更没见过富得冒泡的人在外面哭的魂不守舍。

      那富家公子开口,声音哑的像用砂纸做的声带。

      “你是……”

      不等徐灿阳开口,高渡阴冷的声音已经从身旁传来。

      “我学生。”

      徐灿阳心说这哪是“你学生”啊,再咬咬牙就说成“你仇人”了。这位阔少爷显然没打算把自己现在的惨样公之于众,被高渡以外的人碰见,强行挂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着徐灿阳打招呼。

      “你好。”
      “您好。”

      徐灿阳把右手里的袋子换到左手上,递给高渡,“给您买了点吃的,不打扰了。”

      “等一等!”

      那阔少爷拉住徐灿阳,一手撩起眼镜擦了擦泪水。眼泪早把镜片打花了,只能眯着眼打量人。

      徐灿阳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试探性的缩回胳膊,那阔少爷这才撒开手。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
      “你叫什么?”

      徐灿阳眨眨眼,疑惑的报上自己大名。

      “徐灿阳。”
      “哪个灿?”

      这阔少爷的侧重点怪怪的。

      “灿烂的灿。”

      刚刚神情恍惚的人突然笑了,露出两个很浅的梨涡。他转头看着高渡,流畅的下颚线和笔直的鼻梁被斜阳照的更加轮廓分明。

      “我说你怎么突然收学生了,原来还是因为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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