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楼逃生实录》衡木支天

8、第 8 章

　　对讲机分配到了对应的公司手里，每一家是两个，方便在外面的人和本部联系。

　　通话信道是已经配置好的，直接使用就可以。

　　没想到他真能活着上下楼，并且还真的带了东西下来，边豪看他的目光也发生了改变。

　　“倒的确有点本事。”他不阴不阳的评价。

　　他这种人庄旭以往见得多了，根本不值得上心理会，就权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不理，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609的老人姓徐，脾气相当大，看样子，他似乎和边豪等人本就有旧怨。此时他有了底气，于是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走廊里只听见他一声响亮的冷笑：“我看小庄啊，可要比某些只知道抢劫的下三滥强的太多咯！”

　　一听这话，边豪周围的几个跟班立刻就受不了了，几个男人脸色一变，骂骂咧咧挽起袖子就朝他围了过去。

　　“我们这批对讲机是问609租赁的。”

　　庄旭没给人动手的机会，他取出一份盖了红章的合同，哗啦啦翻到责任条款的页面：“在合同存续期间，对讲机的全部使用方任何一员不得伤害出租方全体成员，违反者将受到规定处罚。”

　　话说到这里，他难得笑了笑：“在这栋楼里，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违反规定是什么后果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黑板上。

　　一通忙碌以后，夜终于深了。

　　许慈和小梵睡在了茶水间，夜间温度很低，屋子里并没有空调。

　　但有一点很幸运，下午时庄旭盘点库存，倒是找到了一箱填充毯子的靠枕。于是他干脆把软毯全取了出来，让她们两个当做被子盖着。

　　此时他独自坐在仓库里监控黑板，窄小的屏幕之中是阴冷恐怖的廊厅。

　　他偶尔看一眼手机，边在笔记本上做着信息整合。

　　对讲机就摆在右手边，他偶尔扫到一眼，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看到的一切。

　　609里不止住着那位姓徐的老人，除他以外，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似乎是对情侣，一男一女，看着年级也都不大，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男人躺在床垫上，面容惨白，似乎正在昏睡。

　　他身上盖着一条沾了血迹的薄毯，露在外面的左腿捆着绷带，似乎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一看到那条腿，庄旭就下意识回想起那个被水蛭吞噬的男人，当时所感受到的震撼感还在眼前。

　　不过面前的伤者并没有那家伙那么严重，但看他伤口附近的皮肤状况，恐怕是久伤不愈，已经开始感染了。

　　桌边坐着的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性，咖啡色卷发简单扎在脑后。

　　她面容憔悴，眼袋很重，神情疲惫。

　　庄旭和他们谈了合同，并保证也会将每天规定的变动告知对方。

　　在等待打印机出纸的当口，姓徐的老人感慨道：“其实食物做租金的话当然是很好，但是孩子，你要是有消炎药的话，那这些对讲机直接给你都行啊。”

　　没料到还有这选项，庄旭倒是有些心动。可惜现实条件毕竟不允许，于是他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们是做小商品批发的，没有药物。”

　　老人一听，于是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事重重般叹了口气。

　　倒是原本沉默不语的女人却激动了起来，她颤抖着嘴唇，遍布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没有药，那你可以去取啊！”

　　还不等她说完，徐老立刻拍响了桌子，他怒气冲冲的呵斥：“说什么胡话？你脑子不清楚了啊？”

　　见他这么生气，那女人咬了咬嘴唇，也不再说下去了。

　　尽管如此，庄旭倒好奇起来：“取药？去哪里取？”

　　听到他问，那姑娘瞥了徐老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才说道：“就在一楼，一楼的大厅里。那儿有家药店的，只要你......”

　　“青青，别再说了。”

　　受伤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声音极为虚弱，可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很坚定：“那家药店里所有人都怪物化了，你让别人去就是在骗人送死。”

　　说完，他向着庄旭道了个歉：“对不起，青青是我的女朋友，她不是有意要让你去冒险，实在是我这个样子让她太着急了而已。”

　　越是说话，他的声音越低，似乎这么几句而已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名叫青青的女性神情又回到几分钟前的麻木与绝望，似乎那一闪而过的希冀与明亮都只是稍纵即逝的浮光掠影。

　　庄旭望着她，一连串泪水从那张小而精致的脸孔上滑落，在衣物上打出一个个深色的水痕。她的痛苦浓烈的几乎要淹没整间屋子，可哭泣，却是寂静无声的。

　　协议最后还是签了下来，庄旭每过两天会给他们送一定量的食物。

　　送他出门时，徐老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两个人站在门口，这位说话直爽的老人难得显出一些尴尬。

　　他试探般开口：“小庄啊，我们的确是很需要药。如果......你们要是人手够的话......”

　　“我们的情况您刚才也听到了。”庄旭委婉的打断了他：“而且这门生意风险太大了，我不会去做的。”

　　他拒绝的斩钉截铁，徐老也只能把未出口的恳求吞了回去。

　　现在回忆老人当时的表情，庄旭能够感觉到其中所包含的失望。

　　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拒绝。

　　在这里，生存的每一天都是艰难的。只有尽力去规避风险，达到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保全更多生命的良策。

　　他对自己说，非常努力.....

　　可那无声而绝望的恸哭又一次次突破了思绪的迷雾，一下一下的打在了他的心上。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忽然间感到了一阵孤独。

　　洛风这个名字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间，这两个字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自我怀疑与孤寂逐渐抹平。

　　不过......

　　“...扣”

　　一想到洛风，庄旭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名叫陆方的男人。

　　洛风、陆方......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扣...”

　　他无法遏制的产生了些奇妙的联想，但无论如何，目前的线索还太少了。

　　并且，一想到陆方，某些轻飘飘的话语就仿佛再次响在他的耳边——

　　“晚上睡觉时，留心敲门声？”

　　“...扣...扣”

　　他揉着眉心喃喃自语，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晚上睡觉时......”

　　“留心......敲门声。”

　　敲门声？

　　“...扣扣扣”

　　他忽然直起身，浑身肌肉都在此刻绷紧了，竖起耳朵努力去倾听。

　　是错觉吗？

　　还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好像真的听到了隐隐约约，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敲门声？

　　为了谨慎起见，庄旭并没有出门查看。

　　虽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不祥的意味，并且相当危险。

　　这一夜过得很快，之后的几个小时再没有发生什么，窗户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沉沉的迷雾，连一点风声也听不见。

　　但是，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黑板上的字迹却忽然间改变了。

　　寂静无声的廊厅里，灯泡昏黄的光照着黑板，紫红色的字迹逐渐暗淡模糊，就好像构成文字的粉质忽然间失去了粘附性般簌簌滑落。

　　而后，原本放在隔板上的白色粉笔渐渐消失，黑板上面，惨白粘粉如同浮上水面的鱼般一点点连接成了字，最后形成一串完整的句子。

　　文字相当简洁质朴，但其内容却让庄旭惊出了一头冷汗——

　　上午五点至五点十五分，所有员工必须在各自楼层的黑板前集合

　　黑板上的确是如此写的。

　　五点钟？

　　庄旭立刻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五分了——

　　他再不犹豫，抓着对讲机喊叫起来。

　　几分钟以后，四层每一个房间都被慌慌张张的推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哐哐作响，冲出来的人根本管不上别的，一个个向着黑板所在廊厅冲去。

　　和徐老确认了一下六楼的状况，知道他们也已经出来以后庄旭总算是松了口气。

　　四楼黑板前，望着那一串简洁的粉笔字，众人的脸色都像是见了鬼一样苍白如纸。

　　灯泡似乎也被这股恐慌的情绪所影响，电线轻轻晃动，脚底下红黑交错的水磨石地板就好像挤满了鲜血和阴影。

　　“这怎么回事？”众人窃窃私语着，语气都极为不安。

　　“一般来说大楼不会卡着时间发布新规定的啊，都会给个反应时间的。”

　　“是啊，那万一大家没及时发现岂不是全都死定了吗？”

　　“看来边豪他们昨天说的没错，真的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怎么办，以后恐怕更要命了！”

　　众说纷纭之中，边豪身边的一个小弟憋不住了。他故作凶恶的向着庄旭厉声喝问：“姓庄的，你确定这上面的字是刚刚才变的？该不会是你刚睡了一觉才看到的吧？”

　　自从来到大楼以后只小睡过两个小时的庄旭本就已经相当疲惫，听到这种毫无意义的控诉他甚至提不起劲来生气。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淡淡的回了一句，却向着隔壁办公室走出来的人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听见有人敲门了吗？”

　　“敲门？”

　　405里那对前夜为庄旭说过话的男女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三十来岁相貌斯文年纪较长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而他身侧，十八九岁的少女手指绕着她染成浅棕色的长发，还在颇为淡定的嚼着口香糖。

　　她吹出一个泡泡，百无聊赖的说：“敲门声我是没听到，但咱们要在这站多久，楼上那群东西快要下来了吧。”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此刻却好像是击入众人心腔的一把重锤。

　　刹那间整个四层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就算是原本还要继续质问庄旭的男人脸色也是一变，还没有说出口的难听话也吞回了喉咙里。

　　那少女所说的话似乎是一项预言，楼道口厚重的隔离门果然传来了嘎吱吱被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