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楼逃生实录》衡木支天

17、第 17 章

　　“心动过缓。”卢正初拉着徐老走到了一边，他叹了口气，插着腰低声说：“目前还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是病理性的，那么恐怕就会很危险。”

　　凑过来听他们在说什么的谢行啧啧感叹：“心脏病啊，咱们这没医没药的，她岂不就死定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徐老瞪了他一眼。

　　卢正初也同样不快。

　　“哦哦，我说错话了。”谢行嬉皮笑脸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们这有医，可惜啊，是个法医。”

　　“你小子还没完了是吧？”徐老说着就要上手去打他。

　　卢正初看着他们闹腾，心中却闪过一丝忧虑，不仅是担心乔安青，还有现在还不知去向的庄旭。

　　正在他们三个说话时，北边墙壁某个书架后面却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搬开的声音。

　　卢正初和其余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拿起了钢棍走到了书架前。

　　面前的木架是空的，上面没放什么东西，被一推就给推开了。木架后的墙壁上有个大半人高的窟窿，庄旭和陆方正站在对面往这看。

　　看到是他们两个，卢正初倒是松了口气，但身后的徐老和谢行却不由自主的僵了表情，明显露出了一些戒备。

　　陆方不以为意，低着头一迈腿就走了进来。

　　卢正初向着他点了点头，帮着把庄旭给拉了进来。

　　“你们到哪里去了？”他问，不放心的拉着他打量了一圈，又瞥了眼他们来时的房间，墙壁另一侧似乎是个更衣室，里头的灯泡明明灭灭的，庄旭他们似乎是推开了某个铁柜才发现了墙壁上的猫腻。

　　“就在隔壁，看样子是个浴室。”庄旭说着，配合的抬了抬手臂：“放心吧，我没受伤，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乔小姐有些不舒服。”卢正初叹了口气，带着他走到了长桌边。

　　乔安青此时已经蜷缩了起来，正轻轻的哼哼着，看起来很难受。

　　庄旭脸色一沉，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围，问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样的？”

　　“有一会儿了。”徐老站到了他身边：“我们刚到这青青就说不舒服，心慌，睁不开眼睛。”

　　谢行也凑了过来，两只眼珠滴溜溜的往躺在那里的乔安青身上飘：“卢医生说她可能心脏病犯了，这可难咯。”

　　卢正初现在一看到谢行就烦，抓着庄旭走到了一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陆方，他有没有和你说他是怎么回事？他......”

　　“他没有问题。”庄旭不等他问完就开口了，双眸柔和的扫过了站在一旁的男人：“是他救了我的命。”

　　抓了抓头发，卢正初无奈的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问了。你对咱们这状况有什么想法吗？”

　　“目前线索还太少。”庄旭打量着这间档案室，沿着四周慢慢的走了一圈。十来个木质的书架混乱的摆在室内，贴墙也摆满了档案柜和家具，其中有不少是空的。有些木质的架子已经朽坏，上面的册子掉下来撒了一地。

　　摊开的硬皮册子里贴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布料，旁边还有黑色的手写字标注了什么，可惜墨迹也已经糊成了一团。

　　庄旭抱起了其中一本，吹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尘，翻开来里面是裹着塑料纸的彩页，夹着一些织物的照片。

　　他放下册子，在某个书架后面找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报纸。这些报纸布满灰尘，用塑料绳一扎扎捆着，纸张上长了霉菌，文字泛着绿黄色，很多都看不清了。

　　随意翻了翻，庄旭心头一动，从第二堆里抽出了一份还比较完整的阅读了起来。

　　报纸是某个地区的小报，标题写着“介山日报”四个大字，日期写着95年8月12日。

　　“是县报......”庄旭琢磨着，他从未听说过“介山县”这个地方。

　　翻开来，里头大多数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抓生产、献孝心的小故事，还有则某地发生火灾的新闻，讲的是某个看门保安晚上巡逻时因煤气爆炸被严重烧伤，送进县城医院抢救去了。这份报纸大部分内容都被霉菌侵蚀，字迹模模糊糊，很难看的清楚。

　　他又抽了一份，这次是95年9月中旬的报纸。庄旭一翻开首版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泛黄破旧的纸张上大篇幅的报道了一出社会新闻，数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吸引了读者全部的目光——

　　最大的那张是一个身上盖着塑料布的女人躺在了泥浆里的图片。沾满泥水的头发铺了一地，女人浑身都是鲜血，手臂以一种正常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扭曲着伸向一侧。

　　或许是为了追求刺激，拍照的人特地把镜头调的特别近，杂乱的黑发下面女人整张脸血肉模糊，耷拉着的眼皮下面空无一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直直的望着镜头。

　　庄旭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的避开了那张硕大的黑白图，转而开始阅读周围的文字。

　　内容是关于9月10号发生的一起恶性事件，介山县卫旻村一座纺织厂的女工薛某被杀。事发当日下着大雨，厂里的其他员工都已经离开了大楼，据保安赵某所说，曾看到该女工在晚上七点半时离开了厂区，之后去向不明。12号，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减弱，县民李某某在上山采药时闻到一股恶臭，寻找气味来源时发现了被浅浅掩埋在黄土中的薛某。李某某于是立刻下山通知了村里的保安大队，根据法医确定，薛某的确是死于两天以前，也就是9月10日晚上十点钟左右。

　　这起案子在小小的卫旻村中掀起了滔天大浪，薛某并不是本地人，她自小失怙，跟着舅舅舅妈来到了村子里生活。村人多评价她性格温和，内向羞涩，平常很少出门，也绝不会和别人结仇。

　　办案人员没有在村中找到有犯案动机的人员，于是怀疑是有外来人流窜作案，希望村中百姓日常多警惕，一旦看到可疑人员立刻向保安队举报，以帮助更快抓住犯人。

　　报纸角落里还附着一张薛某日常的照片，泛绿的油墨黏着微黄的报纸，照片里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眼神羞涩的看着镜头，面容秀美，腼腆可爱。

　　翻到后面，这个县城里估计多年也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案子，于是原本该是其余版块的二三版也在大篇幅的报道这起案子，后面是记者对当地村民和纺织厂职工的一些采访。

　　大多数人都是案情一知半解，也有些一看就知道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在问询之中，薛某的一些同事提出了猜测，有的人说薛某最近开始看重穿衣打扮了，很可能是谈起了恋爱，觉得动手的很可能是她的恋爱对象。

　　也有人说，这案子极可能是从外地潜藏过来的连环杀人犯干的，那家伙从山里进村结果正好碰上了下班回家的薛某。说这话的人讲的有鼻子有眼睛，就好像亲眼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似的。

　　如此种种众说纷纭，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报纸记者或许是为了吸引大家观看，于是也特地把故事和猜测写的特别悬乎，一篇篇故事千回百转，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悬疑小说的情节。

　　庄旭合上报纸拍了拍手上的灰，却被一旁架子上的某本书皮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本卡在边角里的白色封皮小册子，打开来里面是古早的某一期故事类杂志，印刷质量很不好，触手一股霉尘味。白纸封皮外面晕开黄色水渍，在书脊末端用黑色的笔迹写了个已经模糊的“薛”字。

　　庄旭拍了拍册子上的灰土，被呛得咳嗽了一声。纸张翻动，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正是之前报纸上那个被杀死的“薛某”的照片。

　　他拿着书走到了长桌边，点亮手电筒开始仔细检查书中的内容。

　　卢正初原本正在照料乔安青，此时看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本脏兮兮的小册子，于是不免好奇起来：“这是什么？”

　　“可能是线索。”庄旭没有多做解释，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接着辨别着上面几乎要看不清的墨迹。

　　徐老站在一旁焦急又不解：“小庄啊，有什么咱们先出去再看不行吗？你看青青这个样子，咱们得赶紧想个辙出来才是啊！”

　　“嗯。”庄旭随口答应着，却目光忽的一沉。

　　他们几人不知何时已经分成几派，徐老和谢行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书架旁边，两个人正低着头窃窃私语着，说话时声音极小，仿佛害怕被什么人给听去。时不时的，他们的眼神就会飘向角落，那是陆方站着的地方，但那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似有注意回望过去的时候，他们又立刻忙不迭的把目光收回，惊恐的就好像是两只草丛里的野猫。

　　想必是他们来以前谢行就说过些什么，庄旭轻轻搓了搓手指，看他们三个人站的泾渭分明，档案室灯光昏黄，四处都是书架和报纸堆投下的阴影。

　　而他和卢医生、乔安青三人则位于这两派人当中，如同一条阻隔疑虑喝冲突的缓冲带。

　　卢医生是一个性格坚定，心态良好，并且很不容易被人影响的人。庄旭非常欣慰的想，看来无论谢行之前说过什么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此刻这位好医生全不在乎陆方如何如何，只一心一意记挂着自己的职责，正拿着一个擦干净的硬皮纸壳给乔安青扇风。

　　庄旭心头一定，于是继续看起手上的册子内容。

　　如果说他曾经从生活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到任何陌生环境中后都不要忙着去做出什么决定，而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的收集足够多的信息，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的行为不会害人害己。

　　现在也是一样的，只有知道这地方足够多的内情，他才有把握把大家给带出去。

　　翻开故事册，部分纸张的空白处有些铅笔书写的痕迹。字迹有两种，一种娟秀柔美，应该出自女性之手；而另一种用笔则比较潦草随便，很可能是男人所写。

　　两种字迹总是上下结对出现，就仿佛是两个人在借由这故事本对谈。

　　‘我不知道你也喜欢看书’

　　‘很高兴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你做的封面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今天有人跟在后面偷偷地看我，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别人了吗？’

　　‘舅舅说我想多了，让我别整天闷在屋子里，平常多出去走走’

　　‘他们不信你’

　　‘除了你没人相信我，我好怕’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庄旭心念一动，扶了扶下滑的镜框，翻开下一页——

　　‘洗澡的时候有人在外面’

　　‘谁？’

　　‘不知道，我太害怕了，一直在发抖。那个人就站在浴帘外面，我看见他的脚了，是双男人的脚。很大的尺码，黑色的鞋’

　　‘你应该早点回家。’

　　‘......你说得对，要是我早一点回去，说不定就不会碰上这种事了’

　　‘下回我会守在外面’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谢谢你’

　　‘你今天有没有看到跟在我后面的人？’

　　‘没有，你看见他了？’

　　‘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半坡那个土墙后面。虽然我没看清，但那肯定有个人！’

　　‘或许是你看错了，天色那么暗’

　　‘或许吧’

　　‘你应该放宽心，如果实在害怕就来找我，我会跟着你一起回去’

　　‘那太好了，真的。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已经疯了......’

　　‘有人翻了我的东西’

　　‘谁干的？’

　　‘不知道，衣柜里突然多了条没见过的裙子，可大家都说不是她们放进去的。’

　　‘你喜欢那条裙子吗？’

　　‘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

　　‘红色很衬你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留言了？’

　　‘是发现了吗？’

　　‘你还没走吧’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