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楼逃生实录》衡木支天

11、第 11 章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下楼拿药的风险不提，哪怕是成功率也是低的微乎其微。

　　正在组织劝说的句子，乔安青掐着他的手指却被强硬的拉开，陆方把庄旭拽了起来拉到了旁边。

　　他目光死寂的望着沙发上的女人：“白天下楼，你能活着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等着吧，到晚上再说。”

　　“可他撑不到晚上！”乔安青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哀鸣，声音尖利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但陆方听着她的悲鸣，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看着她就好像看路边的一块石头，或是花园里的一棵树。

　　察觉到求他没有意义，乔安青恳求的目光望向了庄旭，被她这么凄凄哀哀的望着，庄旭心头颇有些沉重。

　　感觉到身侧男人严厉劝阻的目光，他摇了摇头：“陆方他没有说错，白天下楼会碰到什么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们根本下不到一楼，到时候一样拿不到药。倒不如等到五点以后，我们......”

　　“他撑不下去的、撑不下去的！”乔安青慌乱的挥舞着手臂，向着在场每一个人作揖鞠躬，样子无助可怜到了极点：“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施阳吧，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该这么死的啊。”

　　被她这么哀求着，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沙发上那个408的中年女人把脸靠在了身边的瘦高个肩膀上，也跟着哭了起来。

　　是啊，除了哭，大家又能做什么呢？明知道必定会失败，明知道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有多少人愿意豁出自己的生命去赌呢？就为了一个陌生人？

　　虽然深切的同情，甚至对她和她爱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的痛苦，可每一个人不都应该更加珍重自己的生命吗？

　　庄旭紧紧攥着拳头，厚重的镜片后面，天生微微上扬的眼角已经有些泛红。他紧紧的咬着牙，喉头却是一片干涩。

　　可是，他不能。

　　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即便已经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了，可他依旧牢记着必须要找到对方，哪怕是自己死了，也要让那个家伙安全的出去。

　　所以，他不能，不能用生命去交换别的东西。

　　他必须得......活下去。

　　似乎是意识到再怎么哀求也不会有人愿意帮忙了，乔安青失望的踉跄了几步。她的神态看起来极为恍惚，就像是灵魂都已经离开了躯壳，口中甚至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虽然说，她此时的笑声极为粗哑难听，就仿佛不是从口中，而是自最深的地狱中发出的哀鸣一般。

　　她最后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恍恍惚惚的向着门外走去。

　　徐老这时似乎从楼上赶了下来，正好扶住了几乎要摔倒的她。老人家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痛的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乔安青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不停的滑下眼眶。

　　她呜咽着抓着老人的袖子：“徐老，施阳要死了，他要死了。”

　　徐老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我刚才也听见了，阿阳身体底子好，他不会有事的，咱们再等等，等到晚上咱们就去拿药，啊，你放宽心。”

　　“不！”乔安青一把推开了他，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接近于疯狂，喃喃自语着：“他，他不行，我不等，我不能等......”

　　说完以后，她再不管其他人，撒开腿就冲进楼道，向着楼下跑了下去。

　　徐老没有拉住她，急的直跺地板，手掌狠狠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正初走了出来，他向着大家点了点头，说：“她一个人恐怕不行，我和她一起下去吧。”

　　说完后，他看向了庄旭：“小瑜......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女孩，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她要是发脾气骂人的话，你当做没听到就行。抱歉了，拜托你这个事。”

　　庄旭冷冷的看着他脸上朴实温和的笑容，沉默以对的双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似乎考虑了很久，最后才缓缓摇了摇头：“恐怕我不能答应。”

　　卢正初愣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

　　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啊，也是，我不该把这么麻烦的事情推给你的。这样吧，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话就行了，反正......我应该能回来的。”

　　说完以后，他拍了拍庄旭的肩膀，一边拿起了刚才放在墙角的钢棍。

　　走过众人的时候，大家望着他的目光都无比复杂，可他却好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是走着自己的路。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时，一道低沉却柔和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我说我不答应——”

　　卢正初站定了脚步，转过了身。

　　庄旭站在他背后，身侧是403室的大门。

　　望过来的目光沉稳如水，带着眼镜的男人似乎从未动摇过：“——是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去。”

　　卢正初望着他镇定自若的脸庞，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不清是被拒绝时的失望严重，还是此时受到的心灵冲击更大。

　　他握紧手上的钢管，不知为何反而劝说了起来：“我不是要你和我一起去，这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太危险了，所以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庄旭没有再说下去，他拿了些可能会用上的东西，又和许慈交代了一下情况，拜托对方照看隔壁那个叫小瑜的女孩。

　　在他和许慈说话时，小梵抱着洋娃娃站在角落里，水盈盈的大眼睛不舍的望着他，眼看着似乎就要哭出来。庄旭朝她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乖，叔叔一定会回来的，好吗？”

　　小梵小脸一垮，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似乎是不想他走。

　　许慈走过来把她抱了起来，对着庄旭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希望你平安回来，毕竟我也的确不想再多一个怪物同事了。”

　　闻言庄旭一笑，朝她们挥了挥手。

　　走到楼梯口，卢正初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庄旭鬼使神差般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陆方，这个年轻人从他开口说要下去后就没再说话，似乎一个人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此刻他望着这里的目光深不见底，其中蕴含着叫人看不懂的古怪情绪。

　　只是，或许是错觉吗？庄旭恍惚间似乎从中看到了一些柔软的期待，很谨慎，也很快消失了，但那一闪而过的，应当的确是更接近于常人的情感。

　　下意识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注意，但庄旭几乎是本能般朝他弯了弯嘴角。

　　两个人沿着昏暗的楼道一步步下行，本来半层只有短短十几级台阶的楼梯却变得非常漫长。卢正初带上了他的钢棍作为武器，虽然不知道楼梯里会出现什么，并且根据许慈之前的说法，楼里的怪物就算被击倒了也会很快复生，但不管怎么说，有武器总比没有要强一些。

　　“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两个人沉默着警戒周围，往下走了几分钟后，卢正初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已经走了快五分钟了吧，转了四五个平台，怎么还没到一楼？”

　　“一楼？”庄旭压低了声音，他微微一笑，笑中却没有什么温度：“卢医生，难道你还没发现吗？我们一直在四楼和三楼之间打转啊。”

　　“什么？”卢正初悚然一惊，停住脚步开始注意周遭：“不可能，我们走过的楼道是不同的，并没有在重复。”

　　“是吗？”

　　庄旭缓缓举起了手，左手拇指与食指正捏着一小节粉笔。侧过身，他微微偏头，示意卢正初看向扶手——

　　只见原本锈迹斑驳布满灰尘的扶手栏杆上此时赫然出现了一道粉笔的痕迹。

　　两个人对视一眼，卢正初想到了什么，向这个栏杆的其他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上面不只是一道，仔细一看，深深浅浅竟然有数道粉笔划印。

　　庄旭望着那些标记，语气里略带了些无奈：“我每隔6级做一次记号，如果我们一直下行，记号绝不可能重复。但现在我们经过了五次转角平台，这根栏杆上的记号就出现了六次，其中一次是我刚才画的。”

　　他眨了眨眼，望着眼前开始惊慌起来的卢正初：“卢医生，我猜你应该已经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了吧。”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卢正初惊讶之下向着四周的墙壁望去：“那，那为什么楼道里其余地方没有重复？”

　　“其他地方也在重复。”庄旭简洁的回答。

　　他走到墙边，望着顶上的蜘蛛网和灰尘，低沉的说：“我不如问一问，你是凭什么判断我们一直在往下走的呢？这里没有窗户，我猜，就是靠着这些墙壁上的污渍与灰尘吧。”

　　他纤长的手指重擦，粉红色的粉笔在均匀的灰尘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线，黏着着脏污的碎屑附着在了线尾末端。

　　在卢正初不解的目光中，庄旭微笑了一下，姣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再走走吧。”他说，然后就带头继续向下走去，虽然满怀不解，但卢正初也跟了上去。

　　又往下走了一层，墙壁变得更加肮脏不堪，蜘蛛网更大且密集，还有大团大团灰尘扭成了一个个灰雾般的球，像是绒线团一样堆积在台阶的死角。

　　如果庄旭说的没错，那么他们刚才应该路过了三楼的隔离门，望着身前那个消瘦的背影，卢正初不自禁想，如果真是那样，不知道推开那扇门会发现什么。

　　“就在这里了。”庄旭停住了脚步，他侧过身，看着面前已经肮脏到难以入目的墙壁，而后缓缓呼了口气。

　　“什么？”卢正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紧接着眼神一凝，整个人就僵立在了原地。

　　只见满是蜘蛛网的墙壁上已经几乎很难看清原本的样子，但是，就在半层楼以前，庄旭曾经用粉笔划开灰尘的位置却依旧留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只是原本夺目的粉红色弧线盖了层灰尘，让痕迹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卢正初想不通了，他望着墙壁喃喃自语着。

　　被灰尘盖住的粉笔痕迹，越来越风化脏污的墙面，徒然增加的蜘蛛网......一个诡异的念头忽然闪过了他的脑海：“是时间！”

　　他恍然大悟，钢棍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们一直没走出去，是周围的时间在变。”

　　“对。”庄旭左右看着，附和他的猜测：“时间在变，位置却一直没变。卢医生，我们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