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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经(徊河遇险) ...

  •   倪相夫妇二人虽然对于倪裳这个女儿一向顺其自然不多加规束,就连同四殿下这个没什么前途的皇子的交往也并未多说过什么,但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胡来,把不知底细的伎人乐师带回家里这种事,整个玉门城也没有哪家正经官宦人家是可以允许的。

      倪裳同关无策并肩快步往外走,直走到大门外也没见到秋川的身影,只有关无策的马车停在那里。

      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这才看到秋川正端坐在马车里,看情形应该并未下过车。

      倪裳进了马车,同秋川点点头,坐到了另一边座位上,看神情,并未因昨晚赏月台上的异国小曲儿而有半分多出来的热络。

      这倒让关无策有些吃惊,他以为就凭秋川的那张脸,倪裳应该也不会对他太疏淡才对。

      三人相伴着到酥手斋吃了饭,又一块儿去了云籁坊,原是今儿云籁坊请了昨儿画舫上的那班胡人舞姬,乐师们奏乐、舞姬们跳舞,同台献艺,好不热闹。

      从云籁坊出来,都已然是过午时了,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秋川未时有事,关无策不消说,必然是要去同女子厮混,倪裳不愿同他一处,便要自己回家。
      临别前,秋川问倪裳,明日未时可愿出来一见。

      倪裳正要开口拒绝,秋川又道:“不必为难,或许是我唐突,只是想着后日便要离开玉门城了,此生不知还会不会再来这里。在这里停留这些时日,若说得上朋友的,唯尊客二人。”

      关无策率先拍秋川肩表态道:“汝既当吾二人为友,自然是要辞别一番才好,阿裳你说是不是。”

      倪裳望着徊河河面,想起那天听到的异国小曲儿,终究是没有再忍下心去拂他的意,只淡淡应道:“明日未时,我会来。”

      秋川面露喜色,笑着躬身作揖道:“明日未时,仍是二道湾渡口,在下恭候二位尊友。”

      八月十七日午后,倪裳自家中走出,循着青云大街一路往徊河畔二道湾渡口方向行去。差不多离未时正还差半刻钟的时候,倪裳已经到了二道湾渡口处。

      是时秋川已经到了,关无策却还未到。他着随从过来,说有事耽搁,估摸着会迟到小半个时辰,不用猜,多半又是被什么风流债给绊住了。

      二道湾渡口边不远处有一座露天小馆子,经营些茶点、便食之类,供来往游客稍坐歇息。

      秋川请倪裳在馆子里吃茶,又叫了几样小点心,两人边聊天边等关无策过来。

      大概是因为这几日日日混在一处颇为熟悉了的缘故,秋川的话比前几日明显多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对倪裳讲起自己家乡的诸多风土人情,偶到兴起处甚至手舞足蹈,看情形对其家乡情感应甚为浓烈。但有时候讲到某些事处又会突然沉默,以手掩面,仿佛有什么令其悲伤的不堪过往难以道出。

      倪裳微微蹙眉,总觉得同前两日相比,今日的秋川说不出哪里,感觉很怪异。

      后来他又说到他们家乡有一种花树,每到春天便开出满树的花簇,那花开得张牙舞爪,花色殷红的便仿佛要滴下鲜血似的,十分讨喜。青年男女往往喜爱在树下互诉衷情,浪漫而美妙。

      倪裳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花,但是单听形容,却全无美妙之态。
      她频频转头望向身后,关无策一直没有出现。

      说了许久,藤原秋川呷了口茶,似乎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讲了太多,便颇含歉意地对倪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最近突然下定决心要回去看一看,内心激动之难抑,便难免絮叨讨烦了。”

      倪裳正捏了块儿点心在手心里,凑近鼻端闻了闻,隐约有腥膻之气,味道实在不佳,便又重新放下,语气淡淡道:“无妨,闲话家常而已,没有什么说不得。”

      两人在馆子里逗留许久,仍不见关无策过来。后来秋川结了帐,两人顺着河岸慢慢踱步,秋川道:“关兄大概被琐事绊住,过不来了。”

      说完突然站住,转头看着倪裳温霭笑道:“劳烦在此稍等我片刻,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下在刚才的馆子里了,去去就来。”

      倪裳点头,看着他折返回去的身影,不得不说,他的身形、肩背都同云予皈十分相似,那张面孔更是同他像亲生兄弟一般,只是这几日接触下来,便会又觉得虽然形貌相似,可他们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两人,让人无法将他们混淆相看。

      正这么胡乱想着,一阵风忽然吹过来,裹挟着几片早秋枯叶,看着仿佛直扑面门。
      倪裳侧头避风,就是那么一瞬间,眼角里突然扫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同方才离开的秋川那么像,今日竟也同样都穿了鸦青色的宽袖长袍,若非袍子款式有些不同,单看身影仿佛便似同一人一般,不是那云予皈还能是谁呢?

      倪裳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不知道为何,她平白地有些心虚,平日也就罢了,她一定面不改色地当作没有看到他,可是此时此刻,如果秋川返回,又恰好被看到和她在一处,似乎总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感觉怪怪的。

      于是倪裳不假思索,陡然背过身去,快速向另一边人多隐蔽处走过去。
      这时对面恰好有几人迎面走过来。看向她时,似乎带着笑意。
      倪裳心中微有讶异,这几人同她并不相识,何故笑得这般殷切?
      心中想着,对方几人已经走近,就在两方将要错肩而过之时,倪裳突觉后颈一麻,好像穴位被人捏住,紧接着她身上的力气仿佛便被抽走,软绵绵地欲倒下去,又被人以一双手臂揽住,她心中悚然受惊,想要用力挣脱,或者喊出声来,可是舌头便像铜块一样沉重,身上的每一寸都仿佛浇铸了铜汁,硬生生将她的意识封冻了起来。

      ······

      小的时候,父亲还只是一个小吏,在偏远州县做文书,后来又做了县令,因为政绩突出,被擢升到玉门城,开头只是一个五品的文官,后来做到了仆射,直到再后来的宰相之职。
      以前父亲官职低微的时候,每次改任,全家都要带着行李坐着马车,长途跋涉地随父亲去赴任。那时一家四口都在,故去的兄长当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路途上风雨不定,还偶有山匪劫道,全家都瑟缩不安。可是后来想想,好像那时候才是最快乐无忧的一段时光。自打兄长故去后,家中从来便冷冷清清,母亲更似厌烦了父亲,另辟了院子单独居住,从此见到谁都是一副冷淡样子,仿佛她的爱随着长子离世便都统统不存在了。父亲忙于政务,更是甚少关注家中之事。生活在那所大宅院中,倪裳却总是觉得孤伶伶的,以至于很多次梦里,她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兄长和父母都围坐在侧,在辚辚的马车声中迷迷糊糊的睡着,身下是坚硬的木板,翻个身都会被硌醒,就像现在。

      倪裳其实已经醒来好一会儿,毕竟很多年没有躺在马车中,这种遇到崎岖路面的颠沛感很难能让人酣睡,况且她之前只是被人为弄晕。

      她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只是看着车壁四周浓黑的夜色,想必自己已经被带出了很远,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何处。

      车厢外一直有几人的说话声儿,好像除了有人赶车外,还有人骑马相随。

      他们用的语言是倪裳从未听过的,不知道是关外胡人还是异域过来的人。但不论是哪一方人,倪裳都自知处境恐怕不太妙。

      临昏睡前她尚猜测劫持她的人或许是为财,也或许是知道她的身份,又跟倪相有仇之人。但是她独独没有想过是他国之人。
      为财,可破财消灾。
      为仇,也可以同人周旋一番。

      眼下这些人仿佛一直在赶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劫持她恐怕不是为财、也不是为仇,多半目的只是为劫人。

      从前她听过一些贩人的案例,虽然颇不情愿,但是她猜测,自己大概就是遇到了这种专门贩人的贼帮吧。

      如果猜测是真的,这才当真是倒霉催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经(徊河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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