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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雨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大 ...

  •   元小萌看着灰蒙蒙的房间,隐约有些违和感。

      歪在榻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里屋静的过了头。这才想起来今天嵇暮幽休沐结束,赶在昨天夜里就回临渊阁了。

      真是难得清静!元小萌顿时心情大好,哼着小调伸了个懒腰,爬起身要把这几日耽搁的事情补回来。

      黑蜜早早将昨日剩下的清粥小菜温了,待元小萌洗漱完毕,碗中白粥温度恰好入口适宜。想着路过含蕊房间时未见其人,元小萌便先用了。

      末了还不忘给含蕊单独剔出一份,放进注子暖着。

      一切作罢,元小萌入屋,见几日前的画稿被嵇暮幽赌气一般丢的满桌都是,兀自叹了口气,认命地收拾起来。

      草草数过,发现缺了几张。但都是画了一半便作废的,并不打紧,也没太在意。

      待到天光大亮,元小萌铺纸研墨,提笔描绘。他一心扑在画纸上,以至于含蕊走进屋来,也不曾发觉。

      含蕊今日穿了件颜色出挑的桃红褂子,艳而不俗,将他的气色烘得极佳。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上的平安镯,瞥了眼元小萌案几上墨迹未干的画稿,语气不善,“元公子,下午小人就要回公主府了,这稿子你到底交不交得出啊?”

      元小萌心里一惊,掰着手指算了一遍,赔笑道:“不是五日期限吗?”

      “来的那日不也得算作一日?”含蕊轻笑,掸了掸衣裳,接着道:“我先去沉香屋里头那里道个别,午后便从他那里直接走。你要是赶得及就自己将画稿送过来,别回头背地里说我刻意缩紧你的时间,坏我的名声。”

      含蕊算的清楚,也想的明白。五日是个含糊的期限,公主未明说,便给了他自行裁量的空间。

      这几日靖王宿在北极阁,虽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却没在靖王面前讨着一分好,连随侍的机会都未曾得到。他自知,与其在这里耗着,还不如早点回到公主府另行发落。再说起这个元小萌,拖累他至此,他自然也没必要遂了他的心愿。

      元小萌虽心宽,但不傻。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刻意刁难,哪怕是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心里也有几分愤懑。可现在这个节骨点,心里也分明争执毫无意义,只能紧赶着在午前完成再托人送去。

      好在这几天嵇暮幽虽一直缠着他,但却意外给他不少灵感。

      靖王与丰敬公主一母同胞,长相气质颇为相似。

      元小萌与公主一面之缘,记不分明,先前就是按着嵇暮幽的样子来想象公主之姿。既逮不着时间下笔,便天天盯着嵇暮幽,偷偷在心里照着他的模样勾勒打磨。

      此刻提笔,嵇暮幽的动静之姿皆浮现眼前,自是挥毫有神,灵思泉涌,几笔便成。

      小心吹干了墨痕,元小萌将画稿搁在膝上兴冲冲地去寻黑蜜快脚去送。

      黑蜜拿了画稿,立刻用事先备好的绢布夹了,小心掖在怀里,一路小跑行到门前,轻轻拍了拍门,客气地恳求道:“门卫大人,劳烦行个方便,容我出去送个东西。”

      门卫打开一隙,见黑蜜神色紧张护着怀里的东西,想起来含蕊早上与他的交代,二话没说,扭身“嘭”地将门合上。

      “这图纸是长公主要的,很是紧急,还请大哥行个方便!”黑蜜没顾得上被门碰的嫣红的鼻头,只伏在门上,声声哀求。

      门卫却是充耳不闻。心道王爷走时,未解这二人的禁闭,于理,他自是无亏。又伸手揣进怀里,摸了摸捂得热乎的银锭,更是心安。

      元小萌闻声赶来,见黑蜜口干舌燥也没个结果,从磨破了的袖口掏出自己最后的一点私房钱从门缝底下塞了过去,“大哥,那日公主来,您也是看见的,烦请通融通融。”

      门卫瞥了眼地上的一点碎钱还不够他吃杯酒的,嗤笑一声,脚头一点踢到了外头的草堆里,落个没声。“省省吧,大爷我不吃这套。”说罢,抱着手靠着门柱哼起了外头楚馆里新出的曲子。

      元小萌手心冰凉,自是不甘。甫一回头,看黑蜜红着眼垂着脑袋,比自己还伤心几分,更不是滋味。抽手抚了抚他的背,轻声道:“没事,还会有……”

      “怎么没事!我虽然不懂,你天天都在琢磨这个。眼下公主是你唯一的出路……”

      元小萌苦笑,抬头看了看这院门高墙,漏不进一点春光,没有反驳黑蜜的话——这太冷,他确实想出去了。

      眼看日光已斜,元小萌捏了捏黑蜜的攥紧的拳头,故作轻松道:“没戏了,咱们回屋吧。”

      黑蜜执拗,半晌没动,元小萌好言哄着他,才终于挪开步子。

      “元小萌!元小萌!”

      就在两人快要放弃之时,刻意压低的声音越过墙头,飘进了院落。

      黑蜜侧耳一听,摇晃着元小萌的肩膀,欣喜道:“是千歌,是千歌来了!”

      千歌方才缩在一处听了大概,犹豫间倒是愿意帮这个忙。于是元小萌将画稿坠上石头,径直丢过了院墙。

      却不想,千歌刚拿到画稿,已是满腹后悔。

      他比不得沉香出身高,且早就失了恩宠,处处受沉香牵制。眼下,院子里都明摆着孤立元小萌,唯他逞了一时之勇,实在有违他明哲保身的处世之态。可物件交到自己手上,背弃了诺言,也不是君子所为。

      踌躇间,他已走到暖阳阁附近。

      是进是退,仍摇摆不定。

      不帮元小萌良心难安。可若是帮了元小萌,他讨得公主欢心,万一去了公主府伺候,到时候留在这里被众人孤立的唯有自己……千歌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暖阳阁外引出的一条小溪,脑袋一热,想着送没送去元小萌也不会知道,竟将画稿丢了进去。

      绢布轻盈,随水波漂动,似是不愿沉底。千歌眼看着素色的绢上墨迹渐渐晕开,良心难安。他虽是后院里出身最微贱的一个,却自认品行高洁,怎能容忍自己失信于人!

      也罢,千歌一咬牙快跑几步,闭眼扑进了齐膝的水流……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暖阳阁谈天说地的众人看着湿了半截身子的千歌,面面相觑。

      沉香率先瞅见了他攥着的半截绢布,想起放才含蕊和他抱怨的话,心下明了。他没吭声,只给含蕊递了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

      含蕊掀开盏盖,碰得瓷器轻响,将茶水吹起涟漪,悠然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元公子好生无礼,公主交待的事都假他人之手,如此怠慢。”

      千歌脸冻得煞白,只紧紧捏着画稿缩着身子,嗫嚅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沉香看千歌抖如筛糠,又知他懦弱无能,知晓矛头对着他便没了趣。遂转身进屋拿了件外衣披在千歌身上,倒装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含蕊公子气归气,别恼了千歌。他是院子里最可怜的小东西,哪怕是元小萌指使他,他也不敢回绝。”说罢,轻轻拍了拍千歌的肩膀,语气软的似水一般,“还不快些把画稿拿出来给含蕊公子。”

      含蕊心中也有思虑,反正成不成只在他一句话,倒是不想在众公子面前显得嚣张,欣欣然卖了沉香这个面子。放下茶盏的片刻功夫,语气便缓和不少,“既然来了,那就把画稿给我看看吧。”

      千歌上前,将挤干了水,皱巴巴的绢布双手捧到了含蕊面前的桌上,小心地铺平。

      含蕊捻起一角慢慢揭开,画稿早已皱成一团,分不清何处是头,何处是脚。

      “这就是元小萌的大作?”含蕊戏谑地将画稿当众拎起晃了晃。受了潮的宣纸经不住这般磋磨,从中撕裂,又掉下一块。

      “哟,元小萌胆子不小啊。这横着的,不是个‘丑’字吗?”沉香抱着手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在含蕊眼皮子底下将歪斜的线条凑在一起,硬生生摆出个“丑”字来。

      “讽刺公主殿下他怕是有贼心没贼胆呐。”言下之意,讥讽的是你——含蕊。

      含蕊心里虽也不确信这“丑”字的意图,可经不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撺掇,积怨已然发酵,心想临走前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鞭子已执在手,含蕊径直冲进北极阁,和元小萌一打照面,二话不说抡圆了就是一鞭。

      一声春雷撕裂了灰蒙的天,大雨倾盆而下。

      含蕊自幼学的是兵器之舞,刀枪斧戟都舞的有模有样,特别是这手鞭子,耍得极好。这次重拾拿手好戏,更是威风凛凛,抽得元小萌只能堪堪护住头颈。接着几鞭,又手腕一转,朝着面门抽去,将元小萌打下轮椅。

      元小萌这具身子骨如弱柳扶风,头开始还叫嚷几声,几鞭下去,只剩下呜咽。

      黑蜜听见声响跑了过来,拨开众人见元小萌被打的缩成一团,急得扑在他身上。

      含蕊倒不含糊,踹了黑蜜几脚无果,便对着元小萌的一双废腿左右开弓。

      一双废腿虽没知觉,却是有血有肉,几鞭下去隔着棉裤已然浸出血迹。

      鞭子的抽响应着轰鸣的雨声,把一旁涌过来看热闹的公子也吓得不轻,纷纷噤声,不敢言语。千歌更是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此番受了惊吓,只能攀着身边的澹墨才能立住。

      院子里小打小闹时常得见,可如此血淋淋的景象澹墨也是头一回见,不免心惊肉颤。心里更是隐约不安,唯恐出了人命,他们这帮撺掇看热闹的都得遭殃,赶紧扶住腿脚发软的千歌,催促道:“还不去请王爷!”

      千歌六神无主,想去,又怕王爷怪罪,来回看着浑身是血的元小萌和扬鞭急下的含蕊,半天没个回声。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澹墨怒其不争,狠拧了一把千歌的胳膊,才见他一跺脚钻进雨幕之中。

      沉香心里也慌得厉害,怕事情惊了王爷,追查起来自己难逃干系,硬着头皮上前拉了拉含蕊的胳膊,细声道:“教训几下便得了。”

      含蕊鞭子在手,抽得痛快,已然昏了头,自觉是除暴安良的仗义侠士,怎肯罢休。一把挣开沉香,抬手擦了额角的细密汗水,转身又是一鞭,“我是公主派来的人,仰仗的是公主的威严!他却糊弄我,敷衍我!我此刻忍了,轻易放了他,岂不是丢我公主府的脸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当公主府的脸面?”

      嵇暮幽踏破灰暗,带进来一阵微凉的水汽。

      他掠过众人,一眼便寻到了倒在角落的元小萌。

      看元小萌浑身错落着血痕,好似没了气息,他不觉心里一紧,去探鼻息的片刻时间也似乎被拉得极长,直到一阵微弱的气息拂过指节,才松一口气。

      再抬眸,语气又冷了几分,“我靖王府的人,是你能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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