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坐小溪头》唐酒卿

4、四

　　新疆的主食里有馕，馕怎么吃，跟菜、肉，奶茶一块吃。烧烤摊子基本都会单烤，把馕盖在烤羊肉串上烤，两面加热，烤得微焦，再撒孜然。不消片刻，肉香和馕香就混杂在一起。

　　我有次去禾木村，到村子里已经十二点了。天漆黑，星星满地，寒秋萧索，冻得耳朵痛。我拖着行李过路标，那块开着个饭店，门口就卖烤肉。铁签子大块肉，肉被皮牙子腌得极有味，经炭一烤，醇香四溢，肉质还很嫩。末了又吃了小块的馕，十分满足。

　　馕花样很多，以前家附近的馕店卖得都是自己的特色。我最爱一种千层馕，烤得偏薄，囊边也不厚，但趁热吃口感很酥，吃到内芯的时候好快乐。那会儿还有种小油馕，巴掌大小，略厚，咬到嘴里全是面的甜香味。

　　有个同学家的院子里有馕坑，家里人自己用砖砌的。我在她家吃饭，对馕坑很好奇。除了馕，还记得她家的那仁，真是我吃过最香的那仁。那天一直吃到黄昏，忘了她给我倒了多少杯奶茶。临走时她妈妈喊我再来，我太不好意思了。后来我们在北京见面，提起旧事，我还对那顿饭念念不忘。

　　说到那仁，就想起马肉。那仁好不好吃，其实看马肉熏得香不香。熏得好的马肉有股奇香，上盘以后自己用小刀分割，非常下酒。冬天胃里有肉，走路也不飘了。

　　饭店里还有道菜，叫炒烤肉。羊羔肉加辣椒面，也放孜然，和烤肉的味道略有不同，别具风味，可以配馕或者黄面吃。

　　以前暑假在草原上住过一段时间，那家女孩儿教会我骑马。她敢不带缰绳和马鞍，她家兄弟都敢。她问我敢不敢，我当然敢。不敢也得敢。到禾木村我在美丽峰野骑，天不好，阴沉沉的，骑到一半下了雪碴子。这匹马起初不敢过河，我想是个专用来出租的小马。结果半路遇到个摩托车，带着几匹马在跑。他们经过我们，这马忽然来劲儿了，我也来劲儿了，追着别人一路狂奔。风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那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快乐。

　　到终点遽然下起大雪，仿佛把一切都放在了遥远的地方。

　　等我到南方，在城市里憋久了还想骑马。我到周边的马场去，教练说我哪算会骑马，要重头教。我跟着教练看他给马洗澡，这些马比我以前见过的马都高。

　　有匹叫大黄蜂的，和我毫无默契。有天穿的马靴是新买的，大了半码，学障碍起跳的时候踩不稳，跑片刻就想停。教练以为是它偷懒，喊我用马鞭，我哪好意思。那天结束我到马厩想跟它增进感情，它没搭理我。

　　我到家充满感情地写：我也想有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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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回去放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