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35、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自作自受

　　从苏老师家回来之后，在酒精的作用下，刘志民睡得格外香沉。其实他根本就没怎么喝，只是抿了几下，但是他的身体一时还不太能够承受这种成人世界的"享受"。

　　春节过后没多久，学校就又重新开学了。

　　老黄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地粗暴，而学生们对他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绝大多数时候，学生们是根本不会去理会那些所谓的大道理的。他们喜欢或者不喜欢学习哪一科，真的跟教这个科目的老师有很大关系。孩子们厌恶老黄，自然就对他所教的代数课不感冒。

　　这一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之后就是老黄的代数。一小撮人也许是因为在体育课上玩得过于嗨，也许是因为实在不愿意上老黄的课，又或许是二者兼而有之，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好几分钟之后，早已安静下来的走廊里重又传来"噼通扑通"的脚步声和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

　　十来个学生一进教室的门就被老黄迎面堵住。他先是勒令这些人站成一排，就像电影里演的长官对待士兵那样训了一番话，然后吩咐："你们都不用回座位了，就站在讲台上听课！"

　　罚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次的罚站很有创意。孩子们不知道这种新式罚站方法究竟是老黄的最新发明，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留了一手，反正大家都十分钦佩他的这种创新精神。

　　老黄把这十来个人近似平均地分成两拨，让他们分别站在讲桌的左右两侧，面向黑板，并且只准用脚尖搭在讲台边上，脚跟悬空站着。

　　被罚站的男生们全都满不在乎，努力平衡着身体，摇摇摆摆地站着。每隔十几秒钟，就会有一两个人支持不住，从讲台上掉下来，然后再重新站上去，继续练习他们的平衡能力。

　　老黄似乎对惩罚的结果十分满意。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人竟然拒不执行他的命令，而他自己还不敢把这个人怎么样。这让他十分不爽。

　　晚回来的这十来个人之中只有董淑慧一个女生。此时，她就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这帮男生摇摇晃晃，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老黄拿她真的是一点辙都没有，打又打不得，骂也没啥用。

　　这种状况要是放到后来的新生代老师们手里，好办得很。他们只要打一个电话，把家长请过来就一切ok了。对不起！请把你家的孩子管教好了再送过来！如果哪个家长胆敢露出一丁点不满的意思，他的孩子就别想继续在这里混了！

　　那个年代的老师们还没有动不动就找家长的习惯。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好联系。当时的通讯还不发达，大家都没有手机，绝大多数人家里也都没有固定电话。老师要想找家长，还得托学生给带个话："叫你家长第二天来一趟。"

　　所以，学生们只有在捅了比较大的娄子之后，才会被请家长。至于平时不服管教之类的事情，老师们通常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毕竟，作为一个老师，连自己的学生都镇不住，也是很丢面子的。

　　老黄没有办法，只好对着董淑慧吼了一声："不好好站，就别上课了，出去吧！"

　　这一回，董淑慧倒是真听话，一扭身就出去了。

　　没过几分钟，就有靠近窗子的同学瞥见楼下不远处的甬道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缓步移过。董淑慧并没有像其他被赶出教室的学生那样，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门边的走廊里站着，等待着老师的那口气顺过来之后，再把自己"拎"到教研室"谆谆教导"一番。她出了教学

　　楼，右转，再右转，顺着甬道不紧不慢地朝校园东南角那片平房去了。

　　刘志民没明白咋回事--她这是要干啥去呀？

　　章晓辉低声叨咕："别是找校长去了吧。"

　　没错，董淑慧就是去找校长去了。一下课，教务王老师就在教室门口招手:"黄老师，张校长叫你去一趟。"

　　老黄收拾好教案，跟着王老师走了。

　　从打那天之后，黄老师说话变得慢条斯理，粗话、俏皮嗑全都不见了。

　　临近期末的时候，各科老师都忙着给学生们布置各种卷子，抓紧复习，准备迎接期末考试。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学校是不会搞什么活动的。因此，当老黄同志通知大家，学校要召开全校师生大会的时候，学生们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同学们，我们第十五中学在五八年就建校了，也算是一所老学校了。过去，我们的学校曾经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中学。七十年代末期，为了支持市里新建的几所中学，我们学校的不少优秀教师都被抽调过去支援他们。十年过去了，虽然我们现在不是什么重点学校，甚至连二类学校都算不上了。但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也有不少人是很优秀的……"

　　操场上站满了学生。由于是在课间操之后直接召开的师生大会，学生们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显得更加肃穆。

　　领操台上，老校长身着蓝色西装，头发花白。他并没有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而是转到桌子前边发表他的讲话。他不坐，另外几个副校长、主任也都没敢坐，尴尬地站在一溜橘红色桌椅边上。

　　老校长的声音经过放大，从高处的大喇叭里传出来，带着十足的金属感。由于声音回授所导致的尖利的啸叫声使人浑身发冷，时不时地有女生捂住自己的耳朵。

　　讲话还在继续。

　　"我们的另外一些学生虽然算不上优秀，但是，他们也都是社会主义建设的有用之才，他们活跃在各行各业的各条战线。可是，最近一段时期，由于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有一些学生在和校外人员的接触中，沾染上了不良习气。抽烟、喝酒、穿奇装异服、打架斗殴，更有甚者，开始走上犯罪的道路。我们学校二年二班的一名学生，受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伙同校外社会人员盗窃财物，将销赃后所得的金钱用于挥霍，现在已经被公安机关抓获。念其尚未成年，认罪态度较好，公安机关决定免于处罚。尽管如此，为了挽救失足青少年，避免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们已经征得家长的同意，决定把该同学和我校另外两名多次在公安机关挂号的学生送到工读学校进行改造。今天，我们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地目的，主要是对我们的师生进行警示教育，大家要引以为戒，防微杜渐……"

　　工读学校，是当时国家为了教育和挽救有违法犯罪行为的青少年学生所开办的特殊学校。一些有轻微违法犯罪行为或者品行异常的未成年学生经过教育部门和公安机关的联合审査，在征得学生家长的同意之后可以送入工读学校。工读学校的学生在校期间除了进行文化教育、职业技术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外，还会组织必要的生产劳动，实行半工半读，并且实行比一般学校更为严格的管理和奖惩制度。工读学校的学生毕业以后，可以根据各自的情况继续上学、参军、或者安置就业。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一方面，随着社会大环境的好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水平不断提高；另一方面，教育问题得到了空前的重视，问题孩子越来越少。是以，全国范围内的工读学校数量急剧减少并且门可罗雀。

　　曾经有学者认为，工读学校会对孩子的心理造成伤害，给本来可以教育好的未成年人贴上一个不良标签，可能会使他们自暴自弃，从此真正成为一个对社会有害的人。对此，也有人反驳：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工读学校的存在，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孩子出现问题，其实是他所处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共同影响造成的，难道把那些问题孩子继续留在他们所处的不良环境里，就能够解决他们的问题吗？

　　对于以上两种观点，我们无法判定孰对孰错，毕竟每一个问题孩子的情况都不尽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是一个社会问题，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教育得到了空前的重视，甚至每个学校还都配有警务室，但是校园霸凌彻底消失了吗？--答案是：没有！

　　老校长的讲话还在继续着。

　　"二班，二班不就是咱们班吗？"刘志民这一班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班级里的其他人都在，只有那位"秋sir"，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于是，大家心照不宣。

　　后来，还是金哲消息灵通，打探到了一些情况。据说苑秋伙同校外人员，盗窃自行车三十多辆，变卖之后，用于吃喝玩乐。另外两名学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盗窃，但是帮助苑秋销赃。所以，三个人全部被送往工读学校教育改造。

　　仅仅十年以后，自行车已经根本算不上什么贵重东西了，基本上不到一个月工资就可以买上一辆。可是，当时的自行车在家庭当中还属于响当当的大件物品。那时候，买自行车是需要领执照并且在车上打上钢印的。苑秋偷了那么多的自行车绝对应该够判刑的，把他送到工读学校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苑秋的跟班们群龙无首，全都消停了。李健并没有参与盗窃活动，苑秋被送到工读学校之后，他就更加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彻彻底底地变乖了。

　　对于这件事，董淑慧十分恰当地运用了李老头传授的下定义的说明方法给予评价："哼，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