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成长记之躁动青春》伍拾一

26、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真人不露相

　　李健这几天又添了个新毛病。他一到下课就会莫名奇妙、笑嘻嘻地大喊："青草地！"，然后，跟着苑秋混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就会接一句："西瓜皮！"。之后，苑秋一伙人就会相视而笑，一脸淫邪。

　　刘志民心说：这是又犯了什么神经了！这有什么好笑的？还天天叨咕。他问章晓辉。章晓辉告诉他："这叫'四大绿'"。

　　"四大绿？什么四大绿？"

　　"嗨，就是四样最绿的东西--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简称'四大绿'。"

　　刘志民一听，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章晓辉一笑，说："'四大绿'后面还有人间'四大红'--大庙的门，杀猪的盆，大姑娘裤衩，火烧云。"

　　刘志民听完，摇了摇头，心想：这不就是几句粗话嘛！他表示仍然无法理解。

　　章晓辉还要继续往下说。李玉峰正在往教室外边走，路过两个人身边。一走一过的时候，他一拍章晓辉："算了，别说了，你别再把咱们刘志民给教坏了！"

　　章晓辉说："行，不说就不说。"随即提高了嗓门："哎！我说，我给大伙讲个故事呗！这故事老有意思了。"

　　待在教室里没出去玩的一帮男生女生一听有人要讲故事，都围过来，支愣着耳朵等着听。

　　章晓辉清了清嗓子："嗯！从前啊，有个山东人，会手艺。他会捏泥塑，捏得特别好；他经常捏些个东西卖钱，啊--赚了不少钱。每天都有不少人，没事就来看他捏，还有不少人是来拜师学艺的。可是这个老头谁都不教，他就想把这个手艺传给他儿子。要说他这个儿子，也特喜欢这门手艺，也愿意学，也没事就捏。可是他就没他爹那两下子，脑子也不灵、手也笨，捏啥都不像。所以大伙总埋汰他。有一天呐，这个儿子呐，心血来潮，抓起一块泥又开始捏，然后一帮人在旁边看。等他捏完了一看：四条腿加一个大长脑袋。大伙都没看出来是啥，就七嘴八舌地说他：'你捏的那是啥呀，都看不出来是啥东西，回去再跟你爹好好学学吧。'这小子说：'别着急啊，还没完事儿呢，完事你们就看出来了。'然后，他就弄了一把细草棍，一点一点粘到那个东西上。旁边人还看不出来是啥，这小子就急了，操着一口山东话：'这你还看不出来是啥啊，这是草--泥--马呀！'"

　　边上围着的几个男生压过去，举起拳头开始捶打章晓辉的后背"这个山炮，他骂人呐！"

　　章晓辉哈哈笑着，缩成一团。

　　二十多年之后，世界早就进入了网络时代。这句国骂的谐音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莫名其妙地安在一种呆萌的动物头上，更有好事者把动画片《蓝精灵》的主题歌重新填上词，叫作"xxx之歌"。话说--羊驼招谁惹谁了？

　　几个男生嬉闹笑骂，拥作一团。

　　"你妈的，你骂谁呢？"一个十分不友好的声音响起。

　　其实，这种笑闹在男生们中间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真正急眼；互相不轻不重地捶打几下也就完事了。所以当这句明显带有敌意的话说出来之后，大伙都愣住了，转头一看，是苑秋。

　　章晓辉也不笑了："咋的了，又没骂你。你自己愿意在这听。"

　　苑秋色眼一横："你这意思是想剋（ke，二声，打架）呀？"

　　"剋就剋呗，谁怕谁呀？甩点也行（约个地方打群架）。"章晓辉好歹也算是混过的，虽然心里有点虚，但是嘴上该硬还得硬。

　　"行，那就甩点！你挑地方，挑好了告诉我，我等你信儿。"

　　"哎--拉倒拉倒。"旁边有人赶紧把两个人推开。

　　苑秋被几个男生哄着推出教室。

　　刘志民也过来，小声劝章晓辉："拉倒吧，他是啥人你不知道吗？你跟他扯啥！犯不上！算了啊。"

　　"成天装呼的，我不怕他，山驴X！"章晓辉说。

　　"妈的，这个山货！成天色眯眯的，他就是欠削！"李玉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旁边。他的口气虽然狠呆呆地，但是脸上看起来还是像笑。他生来就是这副笑面。

　　"没事，回头我帮你找点人，干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行。用预备点烟不？到时候好给人发发。"

　　"你能整到烟？太好了，啥烟？"

　　"我爸出差带回来几条'大健'，还没动呢。到时候，我偷着拿出来几盒。"

　　大健，指的是健牌香烟，英文名KENT。类似找人打架这种大场面一定要发好烟才有面子。'大健'是最有面子的香烟品牌之一。

　　八十年代的校园混子们装酷，除了留长发，穿风衣之外，就是鼓捣香烟。最受欢迎的香烟牌子就是'大健'，其次是'良友'。

　　但是'大健'、'良友'毕竟是外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再说整天抽'大健'也抽不起。于是价格便宜一些的'银象'或者'桂花'就成了混子们的日常用烟。据说有一种黄盒的'大参'烟其实也很不错，但由于是本地烟，抽起来没面子，所以没人抽。有个别抽不起'银象'、'桂花'的，弄盒'迎春'也能对付。再便宜一点的就是'金葫芦'了，谁要是抽'金葫芦'，一定会被嘲笑的。

　　李玉峰说："行，烟的事就交给你了。"

　　事情变化太快，一个小小的玩笑转眼间就要演变成一场斗殴，刘志民紧张地不知道该说啥。他无力地劝了几句，一半是真的不想章晓辉和李玉峰去跟人打架，还有一半是他小小的私心。

　　在学校里，关系相对比较好的几个同学就相当于一个小的集团，他们平时基本上都是共同进退的。如果小集团当中有人和另外的人发生了冲突，其他成员是要一起行动的。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有人临阵退缩，他就会被排挤出去--没有人会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这个人以后就会相当孤立。

　　刘志民当然不想参与斗殴，可是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很怕被孤立。

　　劝说是没有用的。

　　"晓辉，你先想想在啥地方好。志民，你就别参与了。"李玉峰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直到放学，刘志民都在一种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上学，一切平静。

　　头一天晚上，刘志民就已经想好了。他下定决心：找个机会再劝一下章晓辉和李玉峰，最好别打了；如果实在劝不了，自己也坚决不能参与，这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为了避免吃凉饭闹病，刘志民遵照母亲的吩咐又开始带饭盒。午休的时候，章晓辉和刘志民吃完饭，往楼下走。

　　刘志民边走边问："真要跟苑秋干啊？"

　　"哎呀，本来不太想干，可是昨天话都说到那了……"

　　两个人刚出楼门，就听见楼上有人喊："哎！二流氓！二流氓！"

　　章晓辉和刘志民忙着说话，一时没答应。

　　上边的人接着喊："二流氓！"

　　章晓辉扭回身，抬头往上看。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个脑袋，是大流氓。

　　"喊啥喊！你叫秧子呐！"章晓辉冲楼上喊。

　　"你上来，有事！"

　　"有事啊？有事下来说。"

　　"山炮！等我一会儿，我下来。"

　　刘志民和章晓辉稍微站了一会，大流氓从楼上下来。

　　"哎，放学看打架去啊。"大流氓低声说。

　　"打架？谁跟谁呀？"

　　" 八大金刚和外校的人甩点，在跳伞塔。就是上回有几个校外的到咱们学校来打人的那次，听说是外校的一个什么叫'黄毛'的，要撬王超的马子。王超知道不，就是三班那个，他是八大金刚的老六。那王超能干吗，就把'黄毛'给打了。上次打架，就是黄毛找人来报复。他们今天下午要甩点，彻底解决这事儿。"

　　"人家打架，咱们去看，找不自在呢！"章晓辉晃了晃脑袋。

　　"没事。跳伞塔那地方我熟，咱们可以爬到塔顶上去看，谁也不知道。"

　　章晓辉还在犹豫。

　　大流氓往左右看了看，接着说："我再告诉你们吧，咱们班的李玉峰是八大金刚的老三，他下午肯定去。"

　　"啊？"刘志民和章晓辉都吃了一惊，心想：真的假的？李玉峰是八大金刚的老三？这个家伙，隐藏得还挺深！他平时不惹事不招灾地，能是八大金刚之一？

　　大流氓说："你们三个平时可没少在一块儿，连这都不知道？"

　　刘志民看了看章晓辉："那天下午打架，你看见李玉峰没有？"

　　"我也没在旁边，离得远，没注意。"章晓辉说。

　　大流氓又说："放心吧！肯定没事。他们约的是下午四点半。今天是周六，放学早，咱们一放学就过去，爬到塔顶上，谁也不知道。"

　　章晓辉有点动心了。他心想：昨天刚和苑秋说了，要约架；李玉峰说要找人帮他，先去看看也行。

　　"那……行吧。你去不？"他问刘志民，

　　刘志民没看过打架，稀里糊涂地说："去。"

　　于是，放学之后，刘志民跟着大流氓和二流氓，三个人直奔跳伞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