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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会议室
      “嘭”门被一脚踹开。江越寻声望去,看见的是顾子逸愤怒的脸和劈头盖脸砸来的文件夹。江越偏头躲避,左耳耳环上的流苏不小心卡进了文件夹侧面的钉子里。一阵钝痛。厚重的皮质文件夹飞出时拽裂了江越的耳朵,还生生拽下一小块耳垂上的肉。
      会议室一片死寂。
      江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温热且黏腻的触感刺痛了她最深处的记忆神经,那一段回忆在叫嚣。江越控制住情绪,站起身向与会人员鞠躬道歉,表示会议推迟,转身去捡那本文件夹。文件夹侧面还缠着她耳环的流苏,与流苏相连的两颗钉子上,一颗血迹斑驳,一颗还带着她耳垂上的肉。
      她拽了拽,没拽下流苏,反倒把手磨红了。所以,终究是要失去的,对吗?
      一旁的助理看着江越被血染红的左肩,出声劝道:“江总,我们先去医院吧。”
      收敛了情绪,江越站起身,拿起会议桌上的笔,在离婚协议书上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助理一起往外走。
      门口还杵着顾子逸,显然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到半身鲜血的江越,顾子逸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越取出文件夹里面的文件,拍在顾子逸身上,斜看了顾子逸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也不知道在嘲讽谁。
      接过助理手中的餐巾纸,微微托着点伤口,江越大步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吩咐:“找保安把他赶出去,查出来是谁把顾子逸放进来还领到会议室的,接下来的我相信你能办妥。”
      车上,江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二夏,学校里组织了一个晚会,钟北瑜、江越、赵熳熳和贺一四个人组成的乐队本来有个表演。
      第二天是顾子逸的生日。江越知道顾子逸最喜欢的手办那天有个拍卖会,而顾子逸作为晚会的负责人因为一直在忙晚会的事,无暇顾及。
      下午,江越抱着买到手的手办准备赶回去和队友们再排练几次。正和钟北瑜通着电话,江越突然被人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手上的手机被一把拍掉。
      “有事儿吗?”江越故作镇定,毕竟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因为没有和她同龄的孩子,所以江父母让她提早一年上学,之后又跳了一级,变成和赵熳熳、顾子逸同级,而贺一则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留了一级。所以大二的她才18岁。
      “你这脸挺漂亮。”对方有两个人,为首的有着一口满是牙渍的黑牙,面黄肌瘦,手上拿了一把美工刀,后面的是一个染了一小缕头发的胖子。
      没挡脸,要么是因为之后的手段是以警告为主,报警也没什么大事,要么是因为她不能活着看到警察。
      江越小心翼翼地扫了周围一眼,没有摄像头,那么她可能是唯一见过这两个人的,巷口一大堆纸板,没什么人会往里看。他们在纸板后面,她看不到外面的人,也不确定大叫以后会不会有人进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周旋。
      “要钱?我的意思是你们收了多少钱,我可以给两倍。”江越微微后退,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突然,为首的黑牙突然动手,江越偏头躲闪,美工刀在她的耳朵上划下了一大道口子,耳垂上的肉摇摇欲坠。“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个牛气的样子。你现在在我们手上,你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血滴答滴答地流,落在了怀里手办包装盒外的包装纸上。
      “嘭”纸板被撞倒了,是钟北瑜。江越突然挂了电话,钟北瑜觉得不对劲,就打开了江越的定位,立马赶来。
      “怎么,想英雄救美啊?”黑牙转身,龇牙看着钟北瑜,然而没想到钟北瑜不和他多说,直接一拳头上来。钟北瑜学医,知道怎么打人不留痕迹却很痛,没两下,黑牙就躺在地上吱哇乱叫。就在钟北瑜放下拳头的时候,没想到一直杵在一边的胖子突然提刀冲了上来。钟北瑜躲闪不及,左胳膊挨了一下。江越在胖子下第二刀之前冲了过来,将胖子撞得后退几步。这几秒的时间也足以让钟北瑜反应,挑准时机,也将胖子给打趴下了。钟北瑜在踢纸板前就已经报了警。警察赶到了,两人就交给警察了。钟北瑜和江越赶去医院处理伤口。钟北瑜缝了五针。江越耳垂上悬着的肉在撞胖子的时候甩了出去,只能勉强缝合伤口。
      等待皮试结果的时候,收到了江越消息的赵熳熳和贺一匆匆赶来。陪着钟北瑜和江越打破伤风、去警局做笔录,折腾了很久。因为被判定为轻伤,而钟北瑜和江越拒绝和解,黑牙和胖子就被拘留了几天。江越没告诉顾子逸,不想他知道她是为了他的生日礼物而受伤的,只是说他们突然有事到不了,道了歉,让他把节目删去。
      自那天起,江越再也没露出过她的右耳,也不曾把头发扎起,用垂着的头发遮住残缺的耳朵,坦荡地露出带着耳环的左耳,吸引注意力,使人不去关注右耳。
      晚上,江越赶在教学楼上锁前,将给顾子逸准备的生日礼物放在他桌子上,将一封信放在了盒子上面。在江越走后,一人进来,换走了上面的信。
      第二天,江越回到学校,迎面遇上并肩走来的顾子逸和白月。
      江越还没开口祝他生日快乐,就被顾子逸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四个人有没有责任心?说好了演出,突然就玩消失,你让我怎么办?把你们的表演往后延往后延,也不和我说一声。怎么,看我焦头烂额的很好笑吗?要不是白月在,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我……”江越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顾子逸呛了回来:“今天我生日,礼物呢?”
      “?”江越看着顾子逸手里拿的盒子,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顾子逸以为江越忘记了:“十多年朋友了,你忘了?你昨天放我鸽子,今天忘我生日。江越,我顾子逸在你眼里算什么?”
      江越嗫嚅着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消息顾子逸没收到,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子逸拿着她送的礼物责怪她忘记他的生日。
      顾子逸不想多说,拉着白月走开:“哦,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白月,我追了三年追到的女朋友。”
      “轰”江越听到了爱意轰然倒塌的声音。嗡嗡的耳鸣声将走远的顾子逸和白月的对话打得支离破碎:
      “谢谢你……那么贵……我喜欢……”
      “特意为你……”
      “我以后……对你很好……很好……月月……”
      江越站在原地,感受到什么东西东西在不受控制地掉落。沉默良久,江越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以后叫我江江。
      “越越,怎么了?”赵熳熳看到江越失魂落魄的样子快步上前,询问道。
      “他的月月送了我的礼物。我请假的消息他没收到。”江越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赵熳熳,“我不叫越越了,我叫江江。”
      “你的礼物不是只有一个吗……”赵熳熳突然懂了,骂了一句脏话,想冲去找白月,却被江越一把拉住。
      “熳熳,我输了。”
      白月知道江越喜欢顾子逸。
      看着手机校园网上疯狂流传的白月和顾子逸钢琴合奏以及顾子逸表白的视频,江越笑着对赵熳熳说:“熳熳,我输了。”

      细细摩挲着缠绕在文件夹侧面钉子上的流苏,江越突然用力,流苏断了,指尖也渗出了血珠。江越喃喃道:“断了。”

      江越一直戴在左耳的流苏耳坠其实是一对,是顾子逸送的成人礼,是顾子逸亲手做的,一颗耳钉垂三条流苏。做工不是很精细,但却很用心。右耳耳垂的肉少了一半,江越就再也没露出过右耳。她在左耳又打了一个耳洞,找人将一只耳环下的两条流苏和另一只耳环的钉连在一起——一条直接相连,一条裁断一半后将两个钉子相连,做成了一只耳环,戴在左耳上。

      “江总……”助理看着后视镜里失魂落魄的江越,不由担心道。
      “乔助理,到时候把这个文件夹连带着这个耳环,一起扔了吧。”不要了。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把它亲手扔进垃圾桶。
      “好。”
      看着被耳环上连着的肉的血染红了右手,江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左耳的伤势比当初右耳还有严重一些,是撕裂伤,伤口不如当初刀伤平整,愈合后的伤口只会更加丑陋。坐在大厅,等待皮试结果时,江越遇到了回来拿东西的钟北瑜。
      “江江?!”钟北瑜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撩起江越左侧的头发。白色的纱布。
      “江江……”
      江越抬起头和钟北瑜对视,裂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不过是又少了一块耳垂肉罢了。”
      “是……顾、子、逸?”钟北瑜捏紧了拳头。
      “学长,终于要结束了。白月她赢了。顾子逸不会喜欢我。”
      此时,顾子逸也终于赶到了。
      江越抬眼,目光淡淡地扫过顾子逸,转而看向墙上的钟。时间到了,可以打破伤风针了。
      起身,昂首经过顾子逸身边,一脸平静还带着一如往昔的高傲:“结束了。你的白月光的飞机好像要起飞了呢。”在车上,她大概也了解到白月突然又要出国。顾子逸大概以为是她使手段了。
      给乔助理递了个眼神,让他看着点钟北瑜,别让他去揍顾子逸。毕竟破伤风针打在屁股上,虽然位置挺高,但钟北瑜和乔助理谁陪去都不太合适。
      走出两步,江越回头,如女王般高傲宣判:“滚吧。”
      顾子逸看看时间,看看江越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去了机场。
      那就,就此陌路吧。
      下午架子鼓自然打不成了。江越谢绝了钟北瑜的帮忙,独自去她和顾子逸的婚房收拾东西,准备搬离。毕竟离婚协议书都签了,不是吗?只差民政局了。
      东西不多,几套西装,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几双鞋子,一套化妆品,工作用品。洗漱用品全都装了垃圾袋让乔助理拿去扔了。东西收拾好,让一直等在客厅乔助理装车。
      在搬最后一箱东西时,顾子逸搂着破涕为笑的白月进来了。
      江越看着这一对狗男女,有些反胃。顾子逸又不止这一处房产,把人往这个他不常来的地方领,恶心她吗?
      当做没看见,江越目不斜视地与顾子逸擦肩而过,不发一语。
      行动快于思考,顾子逸伸手拉住了江越的胳膊。
      江越抬眼和顾子逸对视,看着顾子逸的茫然无措,嗤笑道:“同情吗?不需要。施暴者的同情还没冬天的蒲扇值钱,但却比臭水沟的垃圾恶心。”江越左手捏着顾子逸的手,迫使他放开。江越左手手劲儿很大,捏得也很有技巧。自从大二被人堵,却毫无反手之力之后,江越就去学了格斗。
      走到门口,江越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转身笑道:“所有的脏水,我会一盆一盆泼回来。那些手段,可不高明。这次就算你再逃去国外示弱,也没用。”
      当初白月和顾子逸浓情蜜意,一次次挑衅江越,就在江越要反击时,装出受害人的样子,远走异乡,时隔半年,突然又透露出是江越把她逼走,挑拨江越和顾子逸的关系。
      顾子逸和白月联系上了,因为白月不愿回国,顾子逸就找人去国外保护她。而今,白月也因拿了大奖而高调回国。
      “当初我顾着顾子逸,对你一再忍让,如今……”江越看着顾子逸露出嘲讽的笑容。
      其实当初没有反击,也是顾虑到一点,当初那两个劫持她的小混混,警方只查到两个小混混为止,因为他们一再强调只是见色起意,而从现场来看,也看不出别的痕迹。而后续,江家的人跟踪,发现两人也没和什么人联系,应该是行动前已经交易完了。而之前的消息,江家不是警方,也没权力调查。隐隐透出的分寸感,让江越觉得白月背后应该还有人。后来知道白月的姑姑和一个房地产老板宏涛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宏涛是个狠角色。只是为了情妇的侄女,会这样吗?
      江越回了她结婚前常住的地方,一套不大的。乔助理帮她把东西搬上来,走的时候被江越叫住:“乔助理,我和顾子逸的婚姻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还要继续蜗居在一家小小的婚庆公司吗?”乔助理学历优越,能力卓越,完全可以去更大的公司发展更好的未来。在拿到乔助理简历的时候,她就知道乔助理是顾家的人,因为她曾在顾家的写字楼看到过前去应聘的乔助理。她对人脸的记忆能力超群,乔助理认不出她,但她可以。这可能是顾家对于儿媳的照顾,这可能是顾家对于儿媳的监视,这可能两者兼而有之。但乔助理业务能力不容置疑,在营业上不会有什么损失。一家小小的婚庆公司,在顾家人眼里,不过是一家门店而已。
      “江总……”乔助理思忖片刻,“其实在和您共事一年以后,我就拒绝了顾氏那边的薪水。和您共事,很有意思。您很有想法,这是做生意的人的金牌素质。所以,我现在是您的人。”
      江越笑了:“我是不是该给你涨工资?毕竟我觉得我开的工资对于你这样能力的人来说,确实低了点。”
      “哈哈,那也挺好。”
      乔助理离开后,江越整完东西,洗了澡,换了衣服,去了她练习架子鼓的房间。那个房间她做了最好的隔音装置,可以让她尽情发泄却不影响周围的人。
      她打架子鼓一开始家里人是不同意的,认为她应该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学学钢琴、小提琴什么的。她偏不,为这个事情,还和家里大吵一架。那时候她还是个六岁的小豆丁,哪里会吵架,只不过是和家长一次次重复她要学架子鼓罢了。可她才六岁,平常的压岁钱也都不在她自己手上,家里人也不同意。最后是她哥哥花了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私房钱”给她交了学费,还偷偷带她去学。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在去报名的路上还差点迷了路。
      她当时信誓旦旦地向她哥哥保证,她一定会在架子鼓届出人头地,然后养她哥哥。
      江越看着架子鼓,突然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倔强,也许是因为哥哥的宠爱,也许是因为在学习架子鼓一路上的得与失、笑与泪。
      打架子鼓的她生动而明媚,热烈而张扬。鼓点韵律和着脉搏的节奏,心脏随着乐律韵动。她在盛开,她在放光,她在她的世界里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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