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古德拉克

27、027

　　偌大的宫殿一角。
　　高耸的郎柱支撑起一片阴暗的空间，这个角落人迹罕至，皮靴塔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仿佛敲在胸口。男人的步伐有些虚浮，正如他摇摆不定的内心。他即将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相反，他又要让那个人失望了。
　　那个人。
　　没错，就在角落的尽头，有一个孩子模样的男孩。长长的铂金色发丝绸缎一般垂下，落在脚踝，落在光裸的地板上。紫水晶一般的眼眸是皇族的特征，但那双眼中并没有孩童的天真与无辜——那双冷漠的、毫无波澜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冻结人的呼吸。
　　这个人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最神秘的存在，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少有人知道他身负的使命。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查尔斯皇帝都要听从他的意见。
　　“喔，你来了啊。”
　　V.V.抬起头来，仿佛刚刚发现男人的到来一般随口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肯定早就发现他来了。脚步的回音能传到很远的地方，他知道来者即将带来一件消息。
　　“……非常抱歉。”男人深深地垂下头去。
　　“哼，没有找到吗？”V.V.无趣地转回头去，“一整个教团，连个小女孩都找不到吗？”
　　“可是，她已经失踪——”
　　“不要再说了！”
　　随着这声突然的怒吼，V.V.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到了地上。咔啦——巨大的破碎声回荡在宫殿里，水晶碎屑反射出无数个铂金色的影子。身穿教团制服的男人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的，这位大人和教祖大人——不，前任教祖大人不同，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有许多同僚都只因为一点小事惹恼了他就丧失性命。这位大人冷酷无情，就算是下达死刑的命令也总是一副轻飘飘的口吻，而像今天这样怒吼出声他甚至从未见到过，所以他吓得完全不敢动弹，生怕触动了对方的情绪。
　　然而V.V.只是抚了抚衣袖，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懒散地朝他摆了摆手，告诉他可以退下了。
　　教团成员听命赶忙离开，不愿再在此地多待一秒。V.V.倒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刚刚的失态只是暂时的，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娜娜莉——是的。在枢木朱雀带着ZERO前来邀功之前，V.V.就已经猜到了那个面具之下真正的身份。他本想在那之前将娜娜莉带回来的。
　　她却消失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鲁鲁修把她藏起来了。
　　查尔斯修改了鲁鲁修的记忆之后，V.V.还前去质问过他。问他，为什么不先将娜娜莉的下落问出来？可是已经迟了，GEASS已经施展，鲁鲁修忘记了娜娜莉的事情，也忘记了自己皇子的身份。V.V.只得自己派人去找。只要娜娜莉的下落尚不明朗，鲁鲁修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但是查尔斯却不以为意——他并不认为娜娜莉会影响到鲁鲁修的记忆。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要再改写一次就可以了。
　　查尔斯并没有像V.V.一样积极地寻找娜娜莉的下落。“哥哥想找的话，便去找吧。”——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而这一切都让V.V.心头十分烦躁。
　　这些年来，他也隐约感觉到了兄弟二人之间的进行渐远。他的时间被停止了，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只有他一个人还怀抱着当初的那个梦想。而查尔斯，似乎已经对他隐瞒了太多。
　　他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他真的会履行那个约定吗？
　　V.V.只觉得，查尔斯是在拖延。总在拖延。迟迟不愿行动。但是，为什么？俗世应当已经没有了牵绊他的人。闪光的玛丽安娜已经不在了，查尔斯对自己的子嗣也并无太多留恋。难道是——因为那对兄妹吗？所以查尔斯才不愿处死ZERO，不愿找出娜娜莉？
　　无论如何，计划必须尽快完成才行。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让V.V.罕见地在教团成员面前失去了平常心。那个绿头发的女人也不知躲在哪里，这让他更是焦急万分。
　　但是，V.V.知道，他总会有办法的。

　　圣彼得堡的天空上漂浮着大片阴沉的云朵，在那片灰色的天空下，高耸的建筑物拔地而起，圣米迦勒骑士团，以及EU布里塔尼亚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朱利叶斯的判断没有错，他们是不受欢迎的访客。忽然之间从本国派来的“使者”意味着帝国干涉的手将会伸得更远。与此同时，在战况还未明朗的时候就派来带着权杖的军师，这也是对EU布里塔尼亚、以及骑士团的一种侮辱。
　　也难怪他们不欢迎二者的到来。
　　朱利叶斯也将“不受欢迎的访客”这一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言语间处处透露出傲慢与优越，句句直戳EU布里塔尼亚高官的痛处，几乎一上来就是火力全开的状态。知道的人知道他是来稳住战局的军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真是皇帝陛下前来视察，就差直接反客为主，把总帅拉下台来自己上位了。
　　从一开始，朱利叶斯·金斯利就没打算和EU布里塔尼亚打好关系。
　　就连朱雀都觉得他做得有点过火。在场几十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们，满场的杀气几乎要冲破石壁，弄得枢木朱雀整个过程中也都绷紧了神经，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会随时抄家伙把他们弄死的模样。
　　晚上，回到EU方面给他们安排的寝室时朱雀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也没能松多久，因为他看到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而且只有一张床。
　　“这是……”他愣了一下，出声喊领路人，“请等一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然而朱雀刚想要冲出去追上那人就被朱利叶斯拦住了。
　　“算了。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
　　就算真的不欢迎他们，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拥有皇帝权杖的军师和帝国的第七骑士吧？而且，为什么这里只有一张床？
　　“估计是谁散播了些无聊的传言吧。”朱利叶斯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微笑，“「布里塔尼亚的军师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什么的，只不过要辛苦你跟我一起受苦了，骑士大人。”
　　“……”听到这句话，朱雀一时间愣住了。
　　“放心吧，朱雀，我不会真的做什么的。”朱利叶斯抬手，开始解下身上繁琐的服装，“长途旅行真的耗人心神，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不生气吗？”
　　“嗯？”朱利叶斯抬了抬眉毛，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不生气吗？他们这样对你？”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军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如说，这恰恰是他们留给我的把柄，接下来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了。唔，不过可能刚才的演出效果太好了，晚上估计也会有人来监视吧。也许还会有刺客也说不定。”
　　“这个问题明明很严重吧。”
　　“这有什么？你不就是为此跟来的吗？”朱利叶斯说着，仿佛理所应当一般。与此同时，御寒用的厚重披风也滑落在了地上。
　　“如果你刚刚没有那样挑衅他们就好了。”朱雀无奈地叹息道。
　　“骑士大人，你真是太天真了。”朱利叶斯不由得笑了一声，“在他们眼中，我怎样表现都不重要。不如说，如果能激怒他们，反倒是我们占了优势。”说到这里，朱利叶斯制止了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朱雀，“而且，我信任你的能力。”
　　“……”
　　“不管怎么说，这下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朱利叶斯又褪下了一件衣服，随手扔到了第七骑士面前，被对方反应灵敏地伸手接住了。“他们中间，确实有老鼠。”
　　朱利叶斯披上厚厚的室内浴衣，眯起了紫色的眼眸。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