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spring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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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哥—】
【术哥——】
沼边式想要摇醒沉溺于梦魇中的哥哥。
这个一向被哥哥保护着的孩子还迟钝的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对哥哥的态度仍然如从前一样崇敬、信任。可是美德之火只会灼伤黑暗，他的高尚只能成为卑鄙者的墓碑。
于是沼边术推开了弟弟支撑的手。
他推开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轻柔地仿佛拂去情人肩头一朵花瓣。
他推开的动作又是那样的干脆，斩钉截铁的划断两人间的血缘亲情。
弟弟无措地站在一边，呆愣愣的。他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待他看清哥哥的脸色，一阵隐秘的刺痛袭击了他的左手指尖，从无名指指尖纤细的神经一路过电似的瞬间到达心脏处，抽搐般的痛，引起一阵阵心悸。用陌生的眼光去观察自己的同胞兄弟，不禁为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感到恍然。
他走路踉跄，像路边的醉汉神志不清，神情果决，决心抛弃这世界上值得眷恋的一切。他的眼目如狂亦如怒，像冰中燃烧的冷火。
火的精魄凝结成冷酷的冰芯，寒光凛凛，锋芒毕露。
沼边式从兄弟的身上察觉到一种格外深邃的黑暗，正在他的身体和灵魂上蛰伏孕育和壮大，反映在现实中，就是哥哥跪倒在雪地上，随后密密麻麻、颜色斑斓的蛊虫从他身后的黑影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扑向艾格尼和露娜，撕咬着一切。
这些颜色斑斓的虫豸吮吸着黑暗，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涌出。细小的甲虫、纤长的蜈蚣，积蓄着满满毒液的蜘蛛，遮天蔽日。四面都是虫子们晃动的腿和触须，扑向中心的二人。
“啊！！呜……吭、、”虫流覆盖住兄妹二人。
由于再生能力，他们身上被毒到发青发紫的部位很快恢复成健康的肉色，被虫子啃食的肉也很快长好，一次次的重复这一过程，宛如无穷无尽经受被啄食内脏之苦的普罗米修斯。
“哥、、”
露娜张嘴的瞬间，一群虫子涌入，把柔嫩的口腔破坏的体无完肤，重复的啃食和毒素逐渐降低了她再生的速度，可她还是张着嘴，呼唤着最爱的哥哥。
“露娜、露娜…”艾格尼拼命想要爬到露娜的身边，可是无序流动的虫流将两人冲散。
目睹一切的沼边式，灵魂好像超脱出肉-体的躯壳，飘飘忽忽的站起来。他看着哥哥的目光就像看着此世极恶。
而哥哥的目光一直是悚人的平静。他目睹兄妹俩感人的伟大情义，心中无比憎恨这样的感情。他要骂人，要用最肮脏，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他，用最黑暗的想法去揣测他的行为，把他的一切都贬低到泥地里，永世不得翻身。因为艾格尼身上的某种东西灼伤了他。他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为了让别人吃饱不惜割下自己肉的人。
——他以为他是谁！耶稣，还是救世主！凭什么只有他一尘不染，纯白无瑕？
沼边术就这样肆意喷洒着毒汁，他的身体还残留着虚软的感觉，迫切的渴望着氧气，因此话语和呼吸声忍不住越来越快，越来越粗重，脑子也不甚清醒。潮水一般的思绪一波波淹没了他，要仔细思考是不能够的，只能凭借本能拖动着身体和思绪一步步向前走，迈向毁灭的深渊。
【这是幻境，还是踩踏恶魔制造出来的测试人心的陷阱？】
【如果是陷阱，他们哭声中的悲伤为何如此的强烈，而自己犯下罪孽走向毁灭又是如此的真实】
“要、…呃…吭……”泪水混着血水留下。
露娜的再生速度已经慢到死去十几分钟才开始恢复心跳，再这样下去，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仰躺在虫堆中，四肢的骨头渐渐被腐蚀掉，蜈蚣通过薄弱的骨头穿透了她的身体，竟有些像被深黑色的荆棘固定在虫子织成的地面，一条硕大的蜈蚣盘在她的头顶
【露娜…求求你……】艾格尼挣扎着靠近她。
刚才盘在露娜头顶的形如荆棘的蜈蚣缓缓的蠕动过来，穿透了艾格尼的心脏，落在他的头骨上——艾格尼又死了一次
濒死的瞬间就像溺水，在水中被剥离掉一切痛苦。短暂的安眠甚至让人失去忍受痛苦活下来的勇气。
“要是抗拒再生就好了，不那么痛苦的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露娜，我们可以死掉吗”
艾格尼醒过来，继续靠近露娜，仿佛接近了死之大门，接近了安详的幸福。
越是痛苦，越是接近，越是想要抗拒这诅咒一样的再生能力。
最后的最后，当艾格尼终于满怀期待地来到她的身边，看着露娜努力仰着头，睁大着双眼，竭力吐出破碎的字句——“要活、……活下去”
“砰”壁炉里的柴火炸出一片火花，刹那的微光点亮了露娜，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全部映入视野。曾经清澈透亮的瞳仁逐渐涣散、失去神采，注视的方向却固执的偏向艾格尼。
—“活下去，就算要遭受痛苦，也一定要抗拒死亡，一直活着”
—“我本想保护你，现在却伤害了你”
—“对不起，哥，可是还是想请你继续活下去”
—“我爱你啊，哥！”
【露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娜…他的妹妹。她要我【活下去】，即使遭受如此超乎想象的【痛苦】，也要抗拒【死亡】。
憎恨之火笼罩了全身，事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究竟该憎恨谁了。
刹那的火光点亮了露娜，与光相对的阴晦的影子则被永远留在了他身上。
艾格尼花了很长时间来适应毒素带来的痛苦——
第一分钟，他一直因疼痛而哀嚎。
第三分钟，为了忘却疼痛，他不断咬断自己的舌头。
第五分钟，大脑已经习惯疼痛，身体得以自由活动，但因为口鼻里源源不断地冒出虫子，还无法好好呼吸。
第八分钟，他学会控制再生的能力，成功地把脸上的虫子转移到身体上，总算能够好好呼吸了
每时每刻处于生和死边缘的艾格尼，在夹缝之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一步步走向壁炉，每踏过一步，脚下接触的木板都被腐蚀变黑。
如果只有无害的再生能力，他没有办法杀死沼边术。可是此刻身上带着的毒，能够杀死敌人的毒，同样也是给予自己无穷痛苦、夺走露娜的毒。
被杀的毒和杀人的毒…真是可笑。艾格尼自嘲道。
艾格尼忍受巨大的痛苦站在沼边术面前，对憎恨的敌人问了一个问题。
“你………”
听见问题的沼边术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和嘲讽，还有浮光掠影一样的转瞬即逝的莫名情态。
沼边术扯着嘴角说“没有，硬要说的话，是你们活该”
艾格尼被激怒，朝他莽撞的攻击。
战况不算精彩。沼边术有纯熟的战斗技巧，艾格尼的行动却毫无章法，唯一的优势是：艾格尼的身上携带者致命的毒，连拥有蛊毒能力的沼边术都颇为忌惮，只能以闪避为主。单方面的闪躲持续了十数分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艾格尼的双目逐渐灰暗下来，像罩上了一层黑纱，显出几分颓败的神色，嘴里喘出气音，模糊的说着“吭……啊啊…露娜…死…活……”，句法破碎的一塌糊涂，即使如此，仍然在地上蹬着双脚，徒劳的向虚空出发。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悲剧英雄的神采，一种颓败破碎的史诗之美。
或许是由于两兄弟知道他以肉饲人的内情，或许是为艾格尼灵魂深处燃烧的炽烈之火所摄，从他的身上，居然能窥见一丝神性的光辉，犹如耶稣于云天之上投下一抹微笑。连严酷的冰雪和迸发火星的壁炉都成为他英雄传说的注脚，在传奇的色彩中变得意味深长。
最先被打动的是弟弟。
他甚至差点忘记了艾格尼身上携带剧毒，下意识的想要帮助他站起来。
“式！你在干什么”沼边术一声大喝制止了他。
沼边式被喝止后仓皇的站在原地。
这样同情敌人的行为似乎很愚蠢，然而人本来就是容易感情用事的愚蠢动物。对式来说，不曾阻止哥哥杀人已经是在违背良心行动，面对完全无辜的艾格尼、英雄一样的艾格尼，有谁能够毫无动摇呢？
他尝试说服哥哥，“哥…我们、我们的任务是解决商场里的恶魔，不是对抗无辜的人，艾格尼看样子也阻碍不了我们，不如先去寻找线索从这里离开吧”
沼边术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只是一昧地反驳。
突然间，争论中的弟弟感受到从脚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瞬间传至四肢。他的头脑还没思考出疼痛的源头，眼睛先率先向下看去——一只被毒腐蚀的几乎只剩白骨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脚踝。
【好疼】
【好疼】
【啊，毒的疼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竟然是这么疼痛的一件事啊】
脚踝处突出的骨头已经被剧毒渗透进骨芯，变得脆弱不堪。沼边式的双腿掌握不好平衡，一下子跪倒在地，与艾格尼的面孔相对。
【艾格尼？这是艾格尼吗？】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十几个自然段以前的艾格尼还是一个坚贞不屈的英雄，现在几乎被腐蚀地只剩下白骨和烂肉，肉软塌塌的挂在头骨上，破破烂烂，青紫交加，两只曾经被他认为充满神性光辉的眼睛现在狰狞地不成样子。
【哈哈，太好笑了】
沼边式吃吃地笑出声。
哥哥沼边术这会终于收起了反派BOSS的面孔，惊慌失措地蹲下来抱住弟弟的身体，脸上满是惊慌和悲痛。
“嗬…吃吃——咔哒咔哒”失去神性的艾格尼的脸上，属于嘴巴的位置僵硬地动了起来。
被咬断的舌根没办法好好发声，但配合此时的场景，观众们多多少少能猜出艾格尼的意思。
他森然的白骨仿佛在嘲笑惊慌失措的沼边术，大仇得报的快感和得逞在他脸上复苏。
他又问出了那个问题——是之前观众们没有听清的问题：“你有感到一丝丝愧疚吗”
之前杀人的沼边术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现在，体会到兄弟被杀的术憎恨地盯着艾格尼，恨不得从他身上再咬下一块肉。
“式…式他一直为你说话”术抱着弟弟的身体，他把自己的脸贴在弟弟青紫的脸上，用自己流动的血液去温暖冰冷的弟弟，像两只交颈的鸳鸯，“他甚至想要扶你站起来…他有一瞬间把你…当成一个神，可是你却杀、了、他”
术的悲痛半点没有影响到艾格尼。
再生能力过于强悍的结果就是，艾格尼的身体又恢复了蓬勃的生命力。他的面皮重新变得光洁红润，瞳孔迥然发亮，断掉的舌头重新长了出来，身体也逐渐恢复，变得健壮有力，虽然脸上那种奇异的神采已经消失不见。
艾格尼站起来，捡起一把武器，直插进弟弟的心脏——他已经找到复仇的方法。这个毁掉他和妹妹的敌人，居然还对同胞兄弟保留着珍贵的爱。
这不可笑吗？
艾格尼把割肉的刀插进去，拔出来。插进去，再拔出来，再用尽全身力气，插进去。
两双怨毒的眼睛看向彼此。
风雪凛冽，冷的人要把心都冻住。
天已经黑了，雪吹进屋子里，壁炉升起的热气很快被冲散，把式的手和脸吹得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顺着风雪，术隐约听见艾格尼的声音，飘忽的，无力的，声音，说“我不是神”
术把脸贴在弟弟的脸上，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惘然的呼唤着，“式——式…”
“你把他看作神，这个神却害了你”
“你真的明白你想救的是怎样的人吗”
他像一个神一样在人间行走，却说自己不是神。为什么？难道说，杀死神的，其实是人。击败神性的，是人性，也只有人性。
术搂着弟弟的身体，眼泪忍不住地流淌，被风雪天冻在了脸上，留下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spring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