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16、16

　　“那位瘦巴巴的苏先生，人怎么样？”
　　王玫想起那从手心划过的手指，全身都痒起来，打了两个冷颤，“还好！”
　　“人品？”
　　“没看出来！”
　　“学历背景？”
　　“没问！”
　　“父母家世？”
　　“没谈到！”
　　徐乐乐了，“那你就埋头吃了？”
　　“今天晚上菜色比男色出色，你知道，我这人一向这样现实，抓紧时间能吃的时候多吃一点。”
　　“就你那食量，多有钱的人也能让你吃垮了。人家老婆端着酒杯子摆造型装气质去了，就你一个人胡吃海塞，你要嫁个好男人，装也得装成一个好女人吧？”苏苏恨铁不成钢，其实心里也极度怀疑林净走得那么坚决是和王玫的个人气质相关，毕竟带这样一个老婆去见朋友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懂个屁！看男人看什么？看他的父母家庭朋友工作和社会关系，其次是身体健康；男人找老婆看什么？最重要是身体健康，能照顾家庭。我这么有诚意表现自己，不会欣赏的人损失了。”
　　“伯乐难求啊！留电话没？”
　　王玫有点犹豫，摇头！
　　苏苏提议去喝酒，被王玫否决，赶她回家陪老公去。
　　徐乐跟王玫一起下了车，“你们领导，挺不简单一女人，你小心些。”
　　“我知道。”
　　“怎么说呢。她工作过的地方，必然有一个下属是她介绍对象的。她本人没有什么背景，但是一点点经营到现在，下属关系和由此而来的姻亲关系不少。”
　　王玫目光炯炯，“她也没特别给我交代什么！”
　　徐乐拍拍她肩膀，“你也挺不容易的，总之找个好男人赶紧嫁了。这么大年纪还孤单单一个人，惦记的人就多了去了，你又没有一个能照顾你的兄弟。”
　　王玫觉得徐乐说得太凄凉了些，但也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再好的朋友毕竟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我要说你就是我兄弟你肯定觉得我假吧？”王玫吃吃笑，“你就让我先浪着呗，到了30岁肯定解决自己的。”
　　徐乐又说了些闲话，走的时候回头看王玫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有点纠结。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那样的人际关系，一个人的私事总有太多人关心干涉，打着关心的旗号干的却是于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又有太多的人明知道是挂着蜜糖的陷阱也会跳进去。大家只认可一个规则，想要吃到蜜糖，总会被陷阱里的刺给伤到，别人提供给你的是明摆了的机会和陷阱，怎么去选择怎么去取舍是个人的事情。徐乐叹气，人总归是人，就算知道会失去些什么也会坚决地跳下陷阱，毕竟你跳都不跳就连机会也没有了。
　　必然有一件事是你明知道不能去做却还是要去做的。
　　徐乐当然也讨厌自己的优柔和宽容，继续这样下去连和女人暧昧都没机会了跟不用说老婆。

　　王玫接到了安丘蓝关心的电话，很客气地说，“我觉得自己内涵不够！”
　　安丘蓝笑，“你自己把握吧！把握好了就是鲤鱼跳龙门！我一向认为女子比男子优秀，但是女人跟男人拼事业总是吃亏些，能嫁好些就尽量嫁得好点。所以我这人一见到好女子就舍不得她们走弯路吃苦，有好男人也给扒拉过来。”
　　王玫点头，谁说不是呢！
　　“苏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安丘蓝在电话里笑了，意味深长，“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王玫讨厌卖关子，感觉自己跟傻子一样，于是丢开不理睬，管他家世背景多好多妙，轮不上自己的还是轮不上自己。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王玫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犹犹豫豫接了却是苏尚雅先生。
　　电话里苏先生的声音腼腆又客气，“我出来办个事情，迷路了。这边没看到公交车，出租车也没过来。”
　　王玫看看办公室墙壁上挂的钟表，离中午下班还有点时间，“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呢？”
　　“上次问安姐要的呗！你肯定没记我电话吧？”苏尚雅的普通话软软的，不如一般男人中气十足。
　　“你说一个标志，我等下过去接你！”
　　苏尚雅走了一段路看见路牌，一字一顿念出来，王玫拍额头，这帅哥真是有本事，一个人走绕城高速上去了。
　　“我说大哥，你是怎么一个人跑那个地方去的，可不可以指点指点我？”
　　“到下属单位去看看，坐车回来，没听清楚大巴上司机大哥报站名，提前下了。”
　　王玫看看于波挺闲的，拜托她照看一下，偷偷抓了包包跑出去。出租车到外环，王玫老远就看见一个人不计形象的坐在宽敞公路边的绿化带旁。苏尚雅一张脸早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见着王玫跟见了亲人一样，飞奔过来，粉白粉白的面皮发光。
　　“你果然是对这个城市不熟呢！”
　　苏尚雅干笑着，其实是他自己显摆能耐，听车上有人说不想进站下，他也就好奇了想试试，顺便转悠一下这个城市，一下来人家有车来接，他自己却傻眼了。
　　“你们同事也放心你一个人到处跑？”
　　“我自己刚来，得表现表现不是？”
　　这人挺不客气的，使唤只见过一次的陌生女人也如此自如。王玫其实挺不理解这些人的，怎么就那么好意思呢？装熟！
　　“耽误你了？”
　　“也还好，只是还没吃饭，你饿了不？”王玫指挥出租车司机怎么开，“随便吃点吧，都这个时候了，我下午事情还挺多的。”
　　“好！”苏尚雅同志也就很不客气地瘫倒在后坐上，揉他那可怜的小腿。
　　去了铺盖面小店，苏尚雅张大一张嘴，极其不情愿地坐下来。
　　“将就了吧！这东西省时间，面皮子拉拉薄，一大块丢滚水里过一下就熟了，捞起来浇点汤头什么的就可以吃了。”王玫其实是心痛自己的钱，刚打的钱去了几大十，好歹说起来她算半个地主，头两次客气客气总是要请客的，也不好太给安主任丢脸。
　　“人家这店里生意好的呢，每天只做中午的生意，多少人专门开车来吃还吃不到。”王玫把筷子用纸巾擦擦干净摆苏尚雅面前，“咱们这内陆城市没啥好上台面的，也就这些鬼饮食还成，你要吃了觉得好，我再给你介绍你个地方。”
　　苏尚雅抽筷子乖乖吃了，一大块大块的面皮子慢慢咬。
　　“好吃不？”
　　面对王玫热情又周到的笑脸，苏尚雅嘴巴里也吐不出难吃两个字来，勉强道，“不错！”
　　王玫笑得更欢了，难受吧难受吧，以后有事了别找她就成。
　　应酬完毕客人，王玫上楼，于波晃晃悠悠拎几个水果，“会情人去了？”
　　“连男人的毛都没见一根，还情人！”
　　于波嘿嘿笑，“咱们主任认识大把的好男人呢！”
　　“姐姐，你老娘那里也有大把的好男人！”王玫见过于波的娘亲一次，是一个十分关心后辈个人问题的亲切的妇联主任，对社会的繁衍有极深的研究。
　　王玫自以为自己在苏尚雅面前表现得还不错，至少有清楚表现出某种对相亲毫无想法的疏离，哪里知道她想错了。
　　某深夜，手机刺耳响起，那头依然是苏尚雅有些怯懦的声音，“你现在有空没有？”
　　王玫心里仰天长啸，最后死心道，“正准备上床睡觉。”
　　“你生活习惯挺好的呀！”
　　王玫干笑，苏尚雅也在电话里干笑。
　　“有什么事吗？”还是王玫憋不住了，先开口，当然她知道这样自己就算是输了彻底失去主动性，不过算了，处理完赶紧睡觉是正事。
　　“今天晚上出来吃饭，遇见几个同事了就说出来唱歌。钱……不够！”
　　王玫极其想骂人，不过想起安主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忍了。
　　“多少！”
　　“差六百。”
　　“消费不低啊！”王玫没忍住自己的尖酸，“你自己卡上没钱？”
　　苏尚雅继续在电话里干笑，“卡都丢家里了，没法！”
　　王玫挂完电话，发气一样地换衣服拿钱包钥匙手机出门，到了□□门口电话苏尚雅，片刻那人就笑盈盈地出来了。
　　“先别走呗，上去玩会儿？”苏尚雅也有些过意不去了，拉王玫的袖子不放，一股香皂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
　　“明天还要上班，你们好好玩！”
　　苏尚雅笑得咧开嘴，“你这人挺好！”
　　王玫笑得特虚伪，什么叫好啊，是她的前途命运都捏别人手里呢，不好也得好。
　　“我看过你照片呢，南京拍的。我哥用手机拍下来的，知道我要到这边来给我看照片让我遇到了就给他说一声。”
　　王玫心里叫不妙，干笑，“认错了吧！”
　　“还有一个叫苏苏的女子，你认识不？”
　　王玫保持微笑，“我先回家了！”说完不给苏尚雅说话的机会，窜出大门上了大街走得飞快，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谁知道苏苏这鬼女子跟那男人说过些什么呢，也不是没有前科！
　　苏尚雅看着王玫狼狈的背影笑，逗人挺有意思的。

　　王玫不在乎钱，谈钱多俗气啊，可是钱这个东西呢可以不在乎但是不可以不算清楚。王玫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下在认识苏尚雅后掏出去钱，忍耐了几天见那人完全没有主动联系说还钱的事情，就有点坐不住了。
　　“你有空没？”王玫还迂回了一下。
　　苏尚雅喘气道，“忙死了！”
　　“抽空我去找你一趟呗！”
　　“有事？”
　　“当然！那天晚上借给你的钱什么时候还呢？这都月底了，你知道月底了谁不是闹饥荒呢？”王玫讨厌有钱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钱人说起钱来跟不是钱一样，几百块，好少啊！因为少于是就理所当然地忘记，更忘记别人要靠几百块生活，这是有钱人的无耻。
　　苏尚雅在电话里大大地“啊”了一声，仿佛才想起来。
　　“还有，那天去接你，外环来回的出租车钱，你也给我报销了吧！”反正都留下坏印象，干脆坏到底了。
　　苏尚雅半晌在电话里没说出话来。
　　王玫耸耸肩，“就这样啦，我挂电话！”
　　挂完电话转身就见安丘蓝笑眯眯站身后，王玫手心出汗，笑着打招呼。
　　安丘蓝笑得眼睛都眯上了，“跟小苏熟悉了吧？年轻人，就是有话说。”
　　王玫头顶冒烟，决定还是不要多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