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12、假象

　　王玫这人不淡定，心里有一点事情就心心切切地念叨着，空出时间来等这个事情发生，把自己搞得特别累，这一次也一样。她装模作样按照安丘蓝这个模本摆了几天淑女的架子，以为金龟婿能立马跳到自己面前来，没成想过了一个月都没啥动静，她也就渐渐懒了下去，恢复了往日邋遢的样子，于波鄙视不已。
　　苏苏无聊要求王玫陪自己逛街，王玫拒绝。苏苏逛街去的都是那些所谓的高档场所，衣服标签上价格的数字异常漂亮，王玫每次都要多数几次免得自己数漏了零的个数惹笑话。苏苏无奈自己去，回来丢了一个小外套给王玫，王玫不要苏苏就往垃圾桶里塞了，王玫挺没种的等苏苏走后捡起来看，是她的号，穿上正合适。本着农家子弟不浪费的精神，王玫穿这衣服上班去了，于波很在意地看了很久，瑟瑟道，“你还挺舍得，存了几个月的工资？”
　　王玫干笑，“我买了料子让裁缝做的，看不出来吧？”
　　于波学王玫翻了个白眼，猪才看不出来。
　　安丘蓝见了王玫的打扮，很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半天，最后叫她去办公室意味深长道，“你以往打扮就挺好的，别学别人整俗气了。”
　　王玫无奈道，“朋友送的，不穿可惜了。”
　　安丘蓝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朋友挺大方的！”
　　“还是有几个好朋友。”
　　“你收拾收拾，这个周末人就来了，最好别穿这个。”
　　“那穿什么好？”王玫实在没什么谱，衣服么不就贪图一个温暖么，干净整齐是紧要的，因一件衣服被同事关注这还是头一次来的。
　　“平时那样就不错了。你要知道，衣服衬人，人也衬衣服，你有那个神没那个形，突然穿一个崭崭新的衣裳来，人一看就是没底气的，反而印象不好。”
　　王玫微微点头，难怪安丘蓝的衣服永远都半新不旧，不特别的讨好也不失礼。

　　徐乐哭爹喊娘打电话过来，说要跟王玫诉苦，王玫拒绝。
　　“我发现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需要别人的时候巴不得人开解她；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了事，现在就耽误你几分钟时间也不成了？”
　　“我领导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好的相亲对象，我正烦恼呢！”
　　“有啥好烦恼的？我给你说，领导介绍的都要慎重啊，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领导挺靠谱的啊，让去看看就成，也没让特别打扮，说跟平时一样就好了。”
　　徐乐眼珠子转了几转，一半好奇一半不放心，非要问相亲当天的地址。
　　“就上次苏苏带我们去那私家菜馆子，据说那人老家是外地的。”
　　徐乐心里有少少的不爽快，翻了苏苏的电话出来，“王玫周末要相亲呢，是她领导介绍的。”
　　苏苏立马在电话里炸锅了，“她哪个领导？那老领导还是新领导？”
　　“新的，女的那个，她说那领导还成，教她挺多事情的。”
　　苏苏撇嘴，这些招数她都不知道使了多少次了，王玫心里也是亮堂堂的，不过她就看不惯王玫死活要嫁人的急切样子，心里打了鬼主意挂了徐乐的电话就骚扰林净。
　　林净电话里的声音很冷漠，“如果你没有正事我就挂电话！”
　　苏苏已经习惯林净这一套，一点也不甩他，“我给你说一个大八卦，你绝对要听的。”
　　“如果是李久破产了我还比较感兴趣。”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玫子有一个结婚的对象么？”
　　“嗯！”
　　“今天打电话跟我哭诉了，玫子领导非要插手她的婚事，逼他俩分了。”
　　林净抽起嘴角，“我挂电话了啊！”
　　“别以为是说谎，千真万确的！”
　　林净二话不说，扣上电话。
　　苏苏不死心，继续拨过来，“我只说一句，知道为啥玫子变心不？”
　　“我只给你一分钟了！”
　　“玫子一直都说没找到对象是没见着让她觉得天雷轰轰的，可是这一次一见人家就马上晕掉了。知道当年她迷你那个劲头吧，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净大力扣上了电话，打开文件夹继续看文件。
　　苏苏挂了电话心情大爽，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切好跟李久送过去，李久真对着电脑大发脾气，苏苏怜惜道，“老公，虽然我被你养成了废人，不过偶尔还是有用的。”
　　李久压住不发脾气，不明就里看着苏苏，苏苏大眼睛一转，“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我要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久习惯性揉头，“你要再得罪玫子，让她甩几巴掌都和你绝交。”
　　苏苏掂着脚尖出书房，“这一次才不会。”她一个人想了又想，偷乐了半晌又拨了王玫的电话，“玫子，这一次我觉得不会帮倒忙的，你就等着乐吧！”
　　王玫莫名其妙道，“姐姐，你又干了啥事？”
　　苏苏不满道，“虽然我平时是不靠谱，什么时候害过你？”
　　王玫幽幽道，“姐姐，我本来大学毕业就能结婚的，被你害得单身到现在成了老大难，你自己结婚逍遥去了还说没害我？要我真死了才好啊？”
　　苏苏撒娇着挂了电话，回房间躺床上，翻身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相框来，相片上四个人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研究生宿舍离本科生宿舍有一段距离，老式的二人间，每层三个公用洗手间和洗衣房。林净的室友早搬出去和女朋友做快活鸳鸯，他自己一个人在不甚宽敞的空间也自在。
　　王玫第一次来的时候充满了好奇，男女混住的宿舍和女生宿舍有什么区别？她是一个老实学生，从来就没进过男生宿舍，充满了向往，甚至第一次见着男厕所的小便槽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净的房间里充满了林净身上的味道，王玫呆呆地坐在空床上一动也不动。林净的床从床头到床尾摆了一整排的书，生活用品也整整齐齐地放在台子上，她小心地用手摸了一下窗台，干净得不成样子。她又鬼鬼祟祟地往床底下看，床底有几个塑料盆子，里面却没有脏衣服，大失所望，她找不到有什么地方自己能表现了。
　　“你上网自己玩一会儿，我去隔壁找他们有点事。”林净把自己的笔记本丢出来，夹了几本书就去敲隔壁的门。
　　王玫心里有窃喜，偷瞄了几眼整齐的被子和枕头，仿佛就偷看了林净多私密的东西，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密感升上来。她磨磨蹭蹭地开了电脑，找不到网线在什么地方，巴着墙壁看了一圈也没见着端口，心里疑惑了半天干脆站在凳子上看屋顶。
　　跳下凳子的时候，王玫没站稳，晃了几下扑到在林净的床铺上，打乱了几本书，王玫觉得挺丢脸，手忙脚乱给收拾好，不料书里掉了几张相片出来。王玫站在窗户边上看了，是林净和一个文静的女生，两个人的穿着都是高中时候的样子，林净站在离女生三十厘米的地方，眼睛里有隐忍，而女生脸上全是羞怯。王玫默默把照片捏在手里，觉得老天爷都不帮她，这样关键的时刻居然掉这种照片出来，分明就是她想没反应都不行。
　　“怎么发呆？”林净转回房间，拉门背后的毛巾擦手，其实不过跟别人碰了一下，哪里就有多脏了？
　　“我不小心看到你照片了。”王玫老老实实把照片给林净，认真看他脸上的表情。林净先是疑惑了一下，看了照片笑一笑，珍而重之地放回书里，又把书加进书堆里，道，“这是我初恋来的。”
　　王玫头有点蒙，对于林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白马她乐晕了，以至于没有考虑过现实问题。这样好的男人，不至于连一个初恋都没有，那样也太不现实了，可是能像他这样坦然地说出来毫不隐瞒却又让她无法应对。
　　“都好些年的事情了。”林净看电脑没打开，接上电源连了无线上网推王玫去坐着。王玫看着电脑桌面右下角小小的上网标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莽撞可能让自己陷入了一个为难的境地。她是一个无知的乡下女子，上大学最开始满眼都是大城市的新鲜却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甚至连第一次去学校机房连怎么开电脑都不知道。
　　“还留着呢？”
　　林净看王玫脸色不好，以为她吃醋了，有点特别的滋味，笑一笑道，“也不是忘不掉，只不过这是我经历过的一段，偶尔总要记起来，再说了，我习惯留下自己的东西。”
　　“啊，我觉得没用的都会丢掉唉！”
　　“丢了不就没历史了？那以后想找点什么资料不是很难？”
　　王玫瞪大眼睛，“有什么资料值得找的？不需要的丢掉就是了，你这样放来放去，东西越堆越多，到最后怎么办？”
　　林净不想说，老家里他的确专门用一个房间来放那些不用的东西。
　　“你不高兴了？”
　　王玫扭捏了几下，“就是觉得有点不公平，我还没有初恋过。”
　　“我也就想试试，没多大意思。”
　　“试什么？”
　　“那个年纪么，男生的眼睛都盯着女生看，嘴巴上说的多真正行动的又少。我就想这是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于是也就特别留意她。”
　　“为什么？”
　　“她看人的时候眼睛直直的，很大胆，可是看了之后却会很胆怯地把视线移开，会脸红，也不像别的女生那样烦人。”林净转头看王玫，“你就没喜欢过的男生？不说喜欢，至少有那么些好感。”
　　王玫想了半天，道，“我就只看人家帅不帅去了，要好看的我就多看几眼，要觉得生出好感来了就发现人家不好的地方来，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怎么也没喜欢上的。”
　　林净从抽屉里翻香烟出来，帮王玫上网站查资料，王玫心有不甘，“那怎么又分开了啊？”
　　“距离太远，实在是一个大问题。”
　　王玫摆明了不相信，林净温温柔柔地笑，特坦然。他是答应了要坦白自己，可没说是什么时候，这种时候自己表白得越多，就是越推开王玫，这样傻乎乎的姑娘太相信纯粹的感情了，掺不得半点的杂质。
　　王玫得了自己要的资料回宿舍，犹豫了半天才问苏苏，“你有没有看过林净那个初恋啊？”
　　苏苏转头看王玫，眼睛里黑暗里闪光，声音干涩，“看过！”
　　嫉妒是一味毒药，以为自己能得到的被比不过自己的人得到了，心里阴暗的角落滋生毒蛇。
　　“跟你完全不一样的，长头发，爱穿裙子，很腼腆。”苏苏闭上眼睛都能想出那个女子的模样，“说实话，你比不上她。”
　　王玫裹着被子睡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给林净送早饭，苏苏觉得心里挺爽快，想起那个赌约又找到王玫，“我骗你的，我没见过那个女的，林净很宝贝她，不给我们看。”
　　“为什么？”
　　“那时候我们几个挺喜欢恶作剧的，经常整那些早恋的人，取笑他们把他们弄哭。林净在保护她呢！”
　　王玫眼睛里有受伤，她告诉自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