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剑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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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这一声闷响惊动了正在隔壁院中看书的李神都，她手中书还未放下，已经闪身到了炼器房门口，便看见本来铺得十分齐整美观的地板已碎得不成样子，向地下凹去。聂焕也有些讶异，只是尴尬地站在屋内，看着她。
李神都眉头一拧，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赶人道：“回你的剑庐去！”
聂焕拱了拱手，正要应下，又听她说：“你这月的月例就扣了。”
要晓得，升龙剑宗的内门弟子，每月可以从师父手里领上一笔灵石，作日常用度，具体多少因人而异。简而言之，全看师父有没有闲钱。李神都本就是宗内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又护短得紧，是以聂焕的月例几乎是弟子间最高的，一百上品灵石。
这么一笔钱说扣就扣，便是赵芝也要心头一颤，聂焕倒浑不在意，左右这几年来李神都给的东西也够她用个百八十年的。她收拾了东西正要出门去，又返身问道：“那我先去一趟弟子峰，寻人来把这地板修好？”
李神都摆摆手，只道：“之后我去。”
聂焕自然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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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聂焕已将乌乌的材料处理完毕，接下来便是锻打铸造。这一步本是要将钢锭放入炉火内烧至通红软化，才能下锤锻打成型，不过那千重水奇重无比，便是硬打也不要紧，加之聂焕早早将材料内的杂质祛除完毕，自然也不需要靠火焰来减少杂质，省去许多步骤与时间。
她操纵着千重水凝成的小锤，只不断地敲击那青雪钢锭，将它一点点地延展开来，变长了小一倍，又变宽些许。待到这钢胚打得足够长时，聂焕寻了柄凿子，将它自中部凿开，折成将断未断的两半，成了个夹角，放在一旁备用。
而聂焕之后锤锻雷炼钢锭也是这个步骤，不过当将这浅蓝钢锭延展折断之后，聂焕将那作为剑心的天陨之精混合的金属锭夹入其中，又内里两面撒上五阶星金沙。这金沙在陨火的灼烧下迅速熔成一滩水，聂焕则不断敲打雷炼钢锭，使之彻底夹住天陨之精，里外两层合做一块。那星金沙的熔水将两层牢牢黏住，在陨火的加热下均匀覆盖到每一处。
再之后的步骤则是将这双层的钢锭锤打至两尺长短，而后再次折断，反复折叠，并且撒上星金沙再次将层与层之间粘合。如是三次之后，这钢锭之上便形成层层叠叠的剑纹。聂焕计算好位置后，用刻刀在这钢胚上雕刻出阵法的雏形。
这道工序繁琐又精细，聂焕几乎是在不断失败与重铸中耗费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最后才将杀阵刻完，又把那三转的剑纹纳火阵打通，才最后在剑身末尾的阵眼处凿开一个口，将那枚金云晶嵌入。
随着这枚淡黄的八面晶体镶嵌完毕，那已具雏形的阵法骤然运转，微微有金石鸣声响起，那覆盖至整个钢胚的幽蓝火焰顺着剑纹一路回流，涌至阵眼处，将那枚阵石点亮。淡黄之中燃起一道闪烁的火光。
聂焕只觉得神识几乎都快竭尽，连着四五月不断使用千重水的负担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抬袖擦了擦几乎要跌入眼中的汗水，才发现袖子已经湿透了。
“终于成了......”她喃喃道，接下来便是最后将青雪钢夹在这钢胚的外层，做剑刃的部分。聂焕本想一鼓作气将这一步做完，浑身的不适感却先涌了上来。她将钢胚收纳起来，晃晃悠悠地御着木剑，打算先回云归崖沐浴一番。
不料那偏院的温泉池早已有人泡着，却是李神都和柯莳。聂焕拿了换洗衣服走来，正听见这二人还在讨论剑法，想来又比试过一场。
见她过来，李神都道：“不然让聂焕教你？”
“嗯？”聂焕将外袍搭在竹枝上，取了旁边的木桶正要打水，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池中二人。
“在说百年大比的事情。”李神都懒洋洋地倚在池边，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还有三十二年，东洲百年大比再开，前日得到东莱剑宗的消息，云楼借着百年大比的时机，要一口气挑战东洲十六个宗门。”
聂焕不置可否，只解了衣衫，在旁边的竹林背后擦洗一番。
李神都便又道：“别的条件与从前都没什么差别，无外乎是行走权与收徒。”
“那自然有新的条件了？”哗——地一声响过，聂焕将木桶中剩余的热水自头上浇下，而后湿漉漉赤条条地自竹林后走来，也不管那二人的眼光，自顾自地也泡在水里。
“云楼想要借阅道一秘卷，”柯莳顿了顿，看了李神都一眼，然后才继续说：“还有神都秘境的入境权力，要与东洲宗门的权力，别无二致。”
聂焕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后正色道：“必不可能。”云清回倒也没自负到这种地步罢？
“可不可能姑且两说——”李神都拖长调子道：“可百年大比之时，无论是何处何人的挑战，东洲十六宗向来是来者不拒的，毕竟嘛，面子要紧。”
柯莳看着聂焕道：“无论别宗是否有人能赢过云楼，升龙剑宗此次不能再输了。”
“所以？”聂焕目光扫过面前二人，问：“要我教什么？云生十一剑？”
李神都与柯莳一齐点头。
聂焕沉默片刻，却摇头道：“这个我不能教给柯莳。”
不待询问，她解释道：“非云楼之主一脉，不可学云生十一剑。这剑法在云楼内与其说是机密，倒不如说是象征。若是到时候，柯莳一个外人，在场上用出来，云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聂焕话还没说完，李神都插嘴道：“你可以教她解法。”
“正有此意。”聂焕当即颔首，随后又问道：“那云知隐收徒了？”
柯莳摇头：“未曾听说。”
“那这解法你多半也用不上了。”聂焕道。
柯莳却认真说道：“以防万一。”
聂焕便应下，又问：“不过大比是筑基到元婴三境界的比试，宗门这次让你参加金丹境的比试？郑师兄呢？”
“郑师叔不去。”
“年纪一大把还混在金丹境里，上次输过之后就没脸见人了。若是还要在百年大比再来一次，郑和光直接自杀算了。”李神都讥笑道。
“十六宗的百年大比参与者都默认为没参加过的各宗新弟子，也有选拔后起之秀的意思。”柯莳找补道：“郑师叔两百多年前便参加过一次了。”
“不过倒也有例外，”李神都撩了撩耳后的湿发：“若是脸皮够厚，自然可以次次参加，倒也无人禁止。或是我这样的，参加金丹境的时候年纪就不大，入了元婴也算得上年岁尚小的，自然可以算作后起之秀。”
“想来师父便是以脸皮厚多参加了两届罢。”聂焕可惯不得她，哪里有这般，时时吹嘘自己的厚颜无耻之辈。
“好你个逆徒，今日要欺师灭祖了是不是？！”李神都抬手拂了聂焕一脸水，又道：“我可一届都没参加过。”
柯莳忍住笑意，咳嗽一声后道：“确实如此，小师叔祖辈分太高，从前并未参加过。这次是头一回。”
聂焕也靠在池壁边上，只调侃道：“也不知是什么风，吹动了师父您老人家。”
李神都听到“老人家”三个字，白了聂焕一眼，若非是还泡在池子里，她非得拔剑教训这个逆徒不可。
“正如柯莳所言，我宗不能再输了。”李神都道：“元婴那场我肯定能赢，接下来只需要你我二人，将柯莳调-教出来，在金丹境赢过云楼弟子，便是三局两胜。至于筑基境嘛......”
她看了一眼聂焕，突然福至心灵：“我估摸着你或许没那么容易三十年后就入金丹境，不若再压一压进阶速度，去参加筑基境的比试？”
李神都越想越觉得在理，甚至抚掌道：“到时候柯莳便是输了也不打紧，若是最终三场都胜了去，我宗便要成为第一了，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别说柯莳听完此话之后无言以对，便是聂焕也连连摇头，只说：“我无意百年大比。”
“为何？”李神都问。
“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聂焕对那密室信中提到的百年大比颇为在意，又想到云楼若是参与进来，别人认不出自己的剑法，可云清回是绝不会忘的。这不祥之兆应在何处自然是可以想见的。
李神都看着她，若有所思，柯莳倒是颇有些遗憾。
不过片刻之后，李神都又问：“那与百年大比一同进行的炼器比试？”
“当然也......”聂焕还要拒绝，却听李神都道：“还是去一去为妙。”
“那前几名的奖品之中，有定神花。”李神都补充道：“徒儿若是把定神花赢下来，为师便将七纹洗脉草赠与你，做个添头，如何？”
聂焕还没反应过来，精通炼丹和药理的柯莳已然是十分激动了，若非现下在水中泡着，赤-裸裸地，她恨不得抓着聂焕的袖子劝她去。
七纹洗脉草本是易筋伐髓的上等灵草。低等的洗脉草本只是基础锻体-液的原料，可若是到了万年，便会在那灰绿的草茎上生出一道灰色的灵纹。传闻中，一纹的洗脉草可以使得无法修仙的凡人踏入修真境界，灵纹越多，效用便越强。洗脉草上了四纹，便能消融灵根与筋脉中的先天杂质。至于七纹，单单从推论而言，可以使得一个资质平平的修士，拥有踏入混元境界的潜力。而此种灵药自然不是毫无副作用的，七纹洗脉草本身便是一服剧毒，虽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但服用它的人会神魂颠倒，脑中产生难以抵抗的幻觉，加之药理消融先天杂质的剧痛，过往使用这种品阶洗脉草的修士，多被记载为精神癫狂，或者不忍痛楚，自戕而亡的。至于直接因为灵力紊乱而暴毙的，也有数起。
而定神花，顾名思义，则是辅助修士镇定神魂的灵药。服用定神花之后，修士的神魂会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保持稳定，不易受到刺激而产生大幅度波动，神识力量也能短时间内暴涨，除此之外还有镇痛的功用，正适合配着七纹洗脉草服用。这种稀罕又娇气的灵药地培育过程便是以修真者的寿数与耐心而言，也称得上一句麻烦得要命，和它能提的功效比起来，对于普通修真者只能说是鸡肋。也就只有一些精于炼丹和炼器的宗门还少量地种植了一些。此次东洲炼器比试提供的定神花，来自净天泉。东洲各宗一起出资，提前两百年委托医修们培育，直至最近，净天泉那边才传来消息，说是好歹成功了一批，这才列入炼器大比前三名的最终奖励之中。
定神花虽然珍贵，说起添头也是七纹洗脉草的添头，聂焕如何不明白李神都的意思？她虽然有些顾虑，却也没有顾虑到要将眼前的机会拱手让人的地步。更何况只是炼器比试？若是不用打斗，不使剑法，聂焕还是有些信心让云清回认不出自己的，大不了就再深居简出一些。
这边事情商定，澡也泡完，聂焕又往剑庐去，她打算将最后一点收尾，把乌乌铸完再教柯莳，横竖还有三十来年，也不急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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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青雪钢夹于外层，复用星金沙粘合两层。聂焕手上灵力放出，天火便自阵眼中陡然放出，幽幽蓝火将星金沙融化之后，聂焕再次使用千重水将剑身反复锤打，直至彻底融为一体。而后再是打出剑脊与剑尖的胚型，又在三分之一处，自剑尖开出一道血槽，方便穿刺。再之后是沿着青雪钢的雪白外刃，雕刻出五雷剑阵的阵型，最后一刀拉到剑胚末尾，聂焕将剑格粗粗拼上，正好相合。再之后则是打磨清洗，待到聂焕用千重水把剑身最后擦过一遍，低沉的嗡鸣响彻剑庐。若非是她将剑柄紧紧握住，乌乌便要自发地飞了出去。
聂焕拎着剑走出了自己租的那间工坊，也不顾同门的神色，只走到剑庐之后淬火试剑的水池旁，运上灵力对着水面一斩。那水面之上波澜不惊，却骤然裂开一道长缝，将池水切为两半，这道裂缝静止半息之后，才有雷光大作，将整个池面笼罩，而后将一池清泉炸出数丈高。巨大的雷声之后剑庐里又久违地响起同门的叫骂声，聂焕充耳不闻，只是将乌乌横举于面前。雪白的剑刃与暗蓝色的剑脊皆被幽火覆盖，聂焕剑指自剑尖朝剑尾寸寸抚过，那如同凝滞的微蓝火焰便寸寸收入剑纹之中，最后成为金色阵石中一缕几不可见的光芒。
她只将这一柄剑看了又看，最后竟生出一声长叹来，叹过之后，才将这柄利剑收入鞘中，慢慢朝小云峰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剑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