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迪的奇妙迁徙之旅》扶怜

2、营救小考拉

　　维迪手持一根树枝，在半空中纳闷地看着地面上一群过于激动的小象，心想，没必要吧。

　　小象们在草地上疯跑，撞上了就把鼻子胡乱缠在一起，然后继续没头苍蝇一样乱跳，好像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了。

　　“宝贝儿们，你们不至于这么害怕。”大象妈妈们将小家伙们一个一个地拖回来，安慰说，“只是来了一群有点奇怪的生物而已，生活还是要照常生活。”

　　嗯，确实奇怪。维迪转了转手中的树枝，轻轻一吹，树枝上的冰花就掉了。

　　人类已经来了几天了，维迪越看他们越觉得奇怪。

　　他们居然捡来一大堆干草和树枝，搭建了一个个遮风避雨的棚子，当所有动物都被淋得落汤鸡时，他们安然无恙。维迪站在小山坡上偷窥了一整天，回来后学着他们的样子搬干草，却发现自己的爪子根本就搬不动，几根几根地叼又太累。

　　而且，已经好几天了，维迪也摸不清他们的习性。他们白天也行动，晚上也行动，野果也吃，肉也吃，水能游，树能爬，好似毫无忌惮。维迪感觉脑袋很晕，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过于危险，请勿靠近。

　　最危险的当属那天晚上看到的红光。红光所到之处绿草全都化为灰烬，光散后，人类就去寻找烧焦的东西来吃。

　　“可是已经有动物被他们抓走了！”一只小象大声说，“小考拉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维迪完全明白，小考拉为什么会被抓走。抓这种整天舒服地在睡梦里的生物，费不了一点力气。

　　大象妈妈说：“他会回来的，考拉们已经在努力了。”

　　维迪看见考拉们慢悠悠地往人类营地爬行。大概是想让他们去探探这群两脚怪的底细，食肉动物们都没有趁机去抓考拉当早餐，而是给他们放开了一条道。

　　维迪：“……”

　　为了防止有动物不慎被卷入红光之中，维迪最近每天都骑在一只体型巨大的秃鹰身上，监督秃鹰群朝下面喊话：“噶——所有岛上的动物，注意了哈！”

　　“不要靠近红光，不要靠近红光。说了多少次，你们听不听？”

　　“靠近红光犯病，进入红光丧命，天天都在给你们说，累死累活！”

　　动物们——尤其是袋狮，本来就烦躁，加上他们这一聒噪，忍无可忍，七嘴八舌地说：“我迟早扔只狐狸上去把这些喇叭精砸下来。”

　　“做梦吧，你抓得到狐狸维迪吗？”

　　维迪用前爪撑着头，半趴在秃鹰老须背上，打了个哈欠，说：“那不叫红光，那叫火。”

　　老须扑扇翅膀，继而一收，滑行了一长段距离，忧心忡忡地说：“老朋友，以你的智慧，看得出来那群两脚怪对岛屿有没有威胁吗？”他的眼中写满了深深的焦虑。

　　维迪闭上眼睛，幽幽说：“啰里吧嗦给我讲过三叠纪的故事，那时候地球还没变得这么寒冷，这里满是丛林，一群庞然大物统治着这个岛屿，甚至其他我们去不到的岛屿，他们叫做恐龙。恐龙的降临给许多弱小的生物带来了灭顶之灾。”

　　老须俯瞰地面，看着大象缩小得像蚂蚁，说：“哎，我也听他讲过。不过嘛，恐龙一脚就能踩扁我这把老骨头，新来的两脚怪小得可怜，我都能叼走他们的幼崽。”

　　维迪哈哈笑道：“称霸不一定需要体型和力量。收好你的爪子，小心被他们用石头杆子射下来。调转方向，我们去北山。”

　　老须“啊”了一声，说：“真的要去……北山？”

　　“少废话。”

　　飞过枝叶纵横的雨林，来到沟壑交错、草木稀疏的北山，老须俯下身子，张开翅膀，等维迪轻盈地跳下来后，才回到陆地上。

　　北山是岛屿上最高，也是最荒凉的山，啰里八嗦曾经千般叮嘱岛屿上的动物，如果岛屿上出现了紧急情况，就全部来北山，这里会庇佑大家免遭祸害。

　　近几年气温骤降，本就戴了雪帽子的北山此时已经披了雪衣。

　　维迪一落地，就踩着薄薄的积雪，向山顶上那块巨石奔去。

　　从这里能看到人类营地的全貌。只见稀稀拉拉的树林中，几个穿着兽皮的小孩子围坐着，嘻嘻哈哈地编织树叶项链，编完后挂在同伴的脖子上，比谁编的好看。

　　这里昨夜似乎进行了一场狂欢活动，海滩上的篝火还没有熄灭，蔚蓝的海水向木柴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柴堆的一角。

　　老须说：“他们的手真灵活。”

　　维迪说：“啧，脑子就不一定了。”她集中精力，很快就将整个营地的布局印在了脑海中，找了一块空地，用树枝绘出了一副复杂的地图。

　　“人类白天夜晚都行动，不过我偷听到，他们今天白天会分为两路，一路去捕鱼，一路去抓兔子，所以白天营地里只剩小孩子和狗。”维迪在说，“我们还不了解他们的实力，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去太多动物。”

　　老须讶然说：“等等，原来你想救小考拉？”

　　维迪头也不抬：“怎么了？”

　　老须仰头说：“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狐狸在想什么。会抓兔子，会救考拉，会把袋狮耍得团团转，又会提醒他们注意红光。”

　　维迪笑笑，没有回答。

　　“我计划好了，就我们两个去，”过了一会儿，她说，“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行动。”

　　滔滔海浪击打着北山斜坡山脚下的礁石，一小群人类绕过礁石，乘上了简易的木船。另一边的人类则鬼鬼祟祟地穿过丛林，寻找野兔去了。

　　“走！”

　　维迪跳到老须背上，老须顺着海洋刮来的一股大风而起，飞向人类营地，正要着陆时，突然一颗石头迎面而来，老须急忙侧身，避开了石头的袭击，见一个小孩子拉着弹弓，十分遗憾地看着他，为自己没射中秃鹰感到失望。

　　“小家伙前途无量。等我学会儿了这玩意儿，就拿去打狗。”维迪说，“老须，飞到营地背后去，那里小孩子比较少。”

　　老须转过头警告说：“那里就有能把你咬碎的狗。”

　　维迪说：“他们没有那个能……要撞上了！”

　　老须大惊：“什么！？”

　　一阵颠倒与眩晕后，维迪从一张细细的网子里爬起来，亮出了锋利的牙齿，咬断了网子。好巧不巧，正要撞进去时老须回了一次头，没瞧见面前有张网。“老眼昏花了。”老须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还不忘回去踩一踩网子。

　　这种网子并不结实，估计本来是用来抓娇小的飞鸟的，结果就这么被他俩废了。

　　一只巡逻的杂毛大狗听到了响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调转方向，一步一步走来。

　　老须连忙飞到了树干上，收紧了翅膀，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他看到我们了，快躲起来啊。”

　　维迪说：“嘘，我会会他。”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向杂毛大狗走去。杂毛大狗见只是一只小狐狸，吼叫了一声，示意她赶紧滚出去。

　　维迪后退一步，向他鞠了一躬，说：“你好。”

　　杂毛大狗围着她慢慢转圈子：“你再不走的话，你就一点也不好了。”

　　这狗说话还挺尖锐。维迪说：“朋友，你觉得如果我们打起来，谁会赢？”

　　“你在挑衅我？”杂毛大狗怒了，做出攻击的姿态，“你打得过我！？”

　　维迪说：“我当然打不过你，你看，我既没有你的利牙，也不像人类那样会制作武器。”

　　杂毛大狗的怒火渐渐变为了疑惑：“那你哪来的胆子，闯到我主人家里来？”

　　就在这时，维迪悄悄向老须使了个眼神。

　　老须会意，悄然从一旁飞入了营地中，蹑手蹑脚进入草棚进行挨个搜查。

　　“是这样的。”维迪说，“我可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只是好心想劝你告诉你的主人，不要在这个驻扎营地。”

　　杂毛大狗说：“为什么？”

　　维迪惊讶地说：“你仔细想想，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都发现不了你的主人来到岛屿后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杂毛大狗冥思苦想：“这……”

　　维迪说：“比如，他们以前不吃的东西，最近却要吃了，对不对？”

　　“好像是……”杂毛大狗又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维迪说：“我还知道，他们以前不吃考拉，现在却要吃。你别激动，我从头给你讲起。”

　　“传说，这个岛上有一只守护精灵。”维迪跳到篝火前，在地面上点了点，“它诞生于恐龙时代，并且一直活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就是它最初诞生的地方。人类在这里修建营地，会引起精灵发怒，然后山崩、海啸、冰封，世界末日。”

　　杂毛大狗嘴角抽了抽：“你拿莫须有的‘传说’逗我玩？故弄玄虚？我猜，你所谓的知道我的主人最近有变化，也是瞎蒙的吧！航海这么远，跑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来，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原来你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维迪心想。

　　她稍稍偏过头，见老须已经从一个木棚里伸出一边翅膀，冲她扇了扇：可以了，快引开他。

　　收到。任务即将完成。维迪顿时轻松起来：“入乡随俗嘛，你可以不信传说，但要尊重我们岛上的风俗。”

　　杂毛大狗说：“一派胡言！这儿不能住哪儿不能住，哪有这样的风俗？你逗我呢？”

　　维迪向他行礼：“先生，我逗狗呢。”

　　这话彻底激怒了杂毛大狗，他眼中霎时闪过凶光，他在地上摩擦几下利爪，倏然从维迪身后猛扑上来！

　　维迪早有准备，一个侧身向左边滚了几圈，在杂毛大狗的攻击下连连闪躲，挑准了空暇，还在他头上踹了一脚。

　　维迪望向他身后，吹了声口哨，惊喜地说：“剑齿虎，快制服他！”

　　“什么？”大狗急忙向树林看去。树叶沙沙响，几只小松鼠蹦哒着经过，哪里有剑齿虎的影子？

　　趁此机会，维迪在他前爪上狠狠划了一记，他一松开爪子，维迪便溜进了树林里：“欢迎来到狐狸的世界。”

　　她跑了几步，本以为杂毛大狗会穷追不舍，不料，他怒吼几声后，竟然转身回到营地，坚持守在营地旁。

　　“还不傻啊。”维迪心想，“但愿老须能顺利把小考拉带出来。”

　　正这么想着，营地里一声闷响。

　　维迪心想：“千万别是老须。”

　　老须拖着小考拉，从草棚里跌出来，不停“哎哟哟”地叫：“年轻人，减肥吧，你是狐狸几倍重了！……你们都在啊。”他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沉默地看着杂毛大狗，杂毛大狗也沉默地看着他。

　　维迪一爪子拍在自己额头上，喊道：“愣着干嘛，跑啊！”

　　“噶，我哪里知道你没有引开他。”老须使出浑身力气，奋力拖着小考拉，“跑不动了……”

　　维迪说：“你先放下他，狗不会擅自吃主人的东西！”

　　在杂毛大狗张开大口的前一秒，老须放下小考拉，飞到空中呼呼喘气，骨头都快散架了。

　　“还是该找个有力气点的家伙。”维迪盘算着要不要真的去找一只剑齿虎，“算了，本来人家就数量稀少，再骗来一只就太对不起这个种族了。”

　　这个计划失败了吗……

　　杂毛大狗像滚雪球一样把圆滚滚的小考拉滚回草棚里，突然，他一声痛呼，甩甩头，愤怒地望向维迪。维迪摊手：“不是我。”她又看向老须，老须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说：“也别看我，不是我。”

　　那……那会是谁？维迪的目光转向了一间草棚。没有风，那里却在动。

　　“是我！”

　　在人类小孩子们的惊呼声中，一只袋鼠手持弹弓，从营地前面蹦蹦跳跳地来了。他又连续冲杂毛大狗发射了几颗石头，正中脑门。杂毛大狗气得放下小考拉，转而对袋鼠汪汪叫着。

　　看清了这只袋鼠的长相，维迪不可思议地说：“优优……？”昨晚那只傻乎乎的袋鼠？他怎么在这里？

　　袋鼠优优说：“嘿，你叫得还不如老虎呢……哇啊啊啊！”

　　优优在杂毛大狗的追逐下，在营地内绕着圈子狂奔，撞散了不少草棚。维迪从树林中跑入营地，顾不得那么多，对老须说道：“快带他走！”

　　一狐一鹰，在优优的掩护下，吃力地拽着小考拉进入了树林里，用树林将它隐藏起来，做完这一切后，各自擦了把汗。

　　“哇啊啊啊——”优优把弹弓扔回一个小孩子手中，发挥了袋鼠引以为傲的弹跳能力，一跃出了营地范围，扑了一身杂草，这下，也变成杂毛袋鼠了。

　　杂毛大狗气急败坏地跺脚，又想着保护小孩子们，只能徘徊在营地内，任由他们走远。

　　“你弹弓玩得挺好。”回草原的路上，维迪说道，“什么时候学的。”

　　优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他们用弹弓打秃鹰时。我还以为秃鹰都只会吃考拉，没想到还会救考拉。”

　　老须没好气地说：“任何一只秃鹰都不会有一丁点儿吃考拉这种生物的想法，收起你的偏见。”

　　维迪心想，他对秃鹰有看法是正常的，毕竟昨晚她让秃鹰背了个大黑锅。

　　“对了，我叫优优，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狐狸维迪吧？”优优说，“我正好在树林里找吃的，没想到就遇到你们和那条狗对峙，这不，我抢过一个小孩子的弹弓就来帮你们了。”

　　维迪想了想，认为还是不要告诉他他们昨晚就见过。

　　“我是维迪，这是老须。”维迪说，“谢谢你帮忙，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老须冲优优亮出了利爪，优优一缩：“喂，没有毒果子你伤害不到我啊！”

　　老须莫名其妙：“什么毒果子？”

　　优优说：“你还装傻，我都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救小考拉的份上，我就不帮你引开狗了。”

　　哎。维迪想，这下很难解释清楚了，干脆闭嘴吧。

　　苍白的太阳逐渐移到了头顶，明明有足够的光亮，却没有丝毫温度。

　　“老须，优优，你们带小考拉回去。”维迪停下脚步，望向北山，“我再去北山一回。”

　　老须也停下来：“去干什么？又去观察地形？不如我载你一程，别客气。”

　　维迪说：“我从不客气。你们，谁也不许跟来。”

　　说完，她向着北山的方向跑去，刚跑几步，又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跟上来，确认没有后才撒开腿奔跑，踩碎草尖上细碎的雪花。

　　老须耸耸肩，翅膀一扑扇：“你这袋鼠别这么看我，噶，也别问我她在想什么。狐狸是一种你永远捉摸不透的动物，也许他们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

　　优优若有所思地看着维迪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们继续走。渐渐地，阳光被乌云遮挡，天阴沉沉的，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时而平静时而躁动的大海又开始显现除了狂野的一面，海浪与大风同时到岸，风吹得岸边的树都弯了腰。所有动物都知道，这是一场暴风雪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