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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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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回家,她爸酒席已经开上了,她爷爷奶奶、几个舅公表叔,满满当当的坐了一桌。她妈在厨房当当当当的忙活,晚晴钻进去厨房,问她妈:“拆迁方案出了吗?”
她是真不知道,上辈子这会儿她刚结婚,根本没顾上这头。就知道自己家赔了挺多钱的。
“让自己选,可以选回迁房,也可以选现金,不够面积的把钱补给你。到底怎么个算法,我也没去看,你爸倒是去看了,回来也没给我说。拆迁办把文件都贴村委会了说是。”
“赔再多钱又有什么用,也没个儿子,以后你一出嫁,还不都是便宜了别人。”她妈对着餐厅一努嘴,“喏,你奶奶不是把娘家人都喊来了吗,这不又哭上有贵了,他分了钱去外国吃香的喝辣的,倒成了吃苦的那个了。”
晚晴听见她奶奶跟唱戏似的:“有贵他从小聪明懂事,我们两个老东西没钱给他留学呀,只能早早的分了家啊。咱家对不起他呀,如今他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外面那,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我没脸叫他回来啊,我们做爹娘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给孩子留啊。”
她大舅公在旁边劝:“妹子,话可不是这么说,有贵要回来,你家能不给他落脚?有福能不给他住?再说了,你家是分产不分家,有福没后,按规矩,这产业,要么过继一个,要么留给兄弟的儿子。有贵也就一个儿,不如就叫那个儿,一肩挑两房吧!”
听听,这都什么话,出土的文物吗是?
小舅公说:“有福,你就只得一个女儿,你总不能让这偌大的家产,都便宜了外姓人吧!”
“外姓人怎么了,到时候晚晴生了娃儿,不是有福哥家外孙、外孙女吗?你们都太老思想了,现在都独生子女,照你们这么想,满大街都是绝后的,人家都要把钱给兄弟?”三表叔冷笑,要不是怕他爸瞎掺和,他今天就不想来,有贵都在日本二十年了,人家就没打算回来!就是要回来,他自己都没张口,一帮老头老太太就先在这闹腾,枉做小人!
二表叔没儿子,不开口。大表叔两个儿子,但是他跟二表叔是亲兄弟,不好意思开口。大舅公说:“外孙外孙,就是外人家的孙!老二,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大志都被你宠成啥样儿了?三十多了,没个正行,娶个泼辣货,生个赔钱货,还当个宝!”
三表叔来气了,“生儿子倒有用呢,大哥家的,不是我说,上学时候班上从来考倒数。现在还指着娘老子给他弄钱花,好大个人了,天天在家躺着看电视。大哥为这,少生气了?再说晚晴,从小到大,没让有福哥操过心,学校人家自己考上的,工作人家自己考上的,搁您老人家那老眼光看,是不是得叫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年代早不一样了,生儿生女一个样,我就一个女儿,我们夫妻俩肯定好好培养,以后也上名牌大学,坐办公室!”
“有福哥,你家的事,你自己考虑,我不掺和。我家可不是绝户,妞妞就是我的后!我的东西,有一分算一分,都是留给妞妞的,兄弟亲戚,谁也别想惦记!”
小舅公从小被大哥管大的,不敢忤逆,但自己家孙女自己疼,儿媳妇能挣钱,四时三节的没少孝敬,泼辣是泼辣点,但是大哥家那俩不泼辣的儿媳妇,挣得那三瓜俩枣的,自己吃用都不够。这都21世纪了,钱才是硬道理。再说了,他现在想明白了,要是大志没福气,就妞妞一个孩子,他能把妞妞的东西,都让给大哥家的?这都隔了房了!大姐家是肉烂在自己锅里,他们家可不是!
小舅公低头喝酒,猛灌自己。
大表叔打圆场:“大志,你少喝点。拆迁么,是好事,这样,咱们大家都敬有福一杯,祝贺一下。姑啊,咱有福,是就得晚晴一个女儿,但晚晴这也没出嫁,万一晚晴找个倒插门呢?老古话说,腿不蹬直,不散家业。您啊,就是当年分的太早,现在想辙,晚了。咱有一说一,是亲兄弟没错,但都成了家了,不能不为自己的后人考虑。有福呢,愿意给有贵是他大度,不愿意,也没得说,都是人那,谁能没点私心?”
“私心,私心,你们这一辈人,就是私心太重!”大舅公气哼哼的一拍桌子,“不管怎么说,有福没后,侄子就得给他养老送终,除非晚晴找个上门女婿!人家给你送终,你给人家家业,天经地义的事儿!”
晚晴妈气呼呼的剁肉,“上门女婿,上门女婿,肯做上门女婿的,能有什么好男人?”
晚晴捅捅她妈,“妈,你说我爸愿意照我奶奶意思做吗?”
“你爸,大孝子!这么多年了,凡是你奶奶想干的事儿,哪一件没干成?没见过这样的娘,咱家没儿子,村里人讲闲话也就罢了,你奶奶还带头作践自己儿子!她还指着那个日本鬼子回国给她养老不成?”说着说着,她妈就抹起了眼泪,“还城里人呢,个死老婆子,比乡下老太婆都不如!”
见她妈又要开始扯老黄历,讲奶奶如何刻薄时,晚晴赶紧打岔:“妈,你听我说哈,假如,假如哈,假如我要想办法弄来个儿子,你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拐卖儿童犯法的!你可别犯傻,钱都是身外物,妈这么些年也给你攒了些家底,亏不了你的。再说,有贵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人家在外国过的好好地,都不知道攒下多大的家业,看得上你中国这点东西?人家外国人可不兴重男轻女这一套。”
东亚三国手牵手,谁先平权谁是狗。重男轻女还是兴的,不过看起来她叔倒是不像,读书人还是比较清高。但是她奶奶那脑子那脾气,谁说话都不好使,没达到目的,就等着她闹吧。
晚晴下定决心开口:“妈,我怀孕了。”
她妈菜刀哐的一下掉到地上,差点把脚趾头砍没了。晚晴急急的开口,“我不想打掉,妈,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嫁到别人家里去,给她们家做牛做马,看人家脸色!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结婚!”
晚晴妈脑子懵了,扬起手,在晚晴身上没头没脑的揍,压低了嗓音骂:“你疯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干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晚晴哭着问:“结婚有什么好?我难道不能靠我自己活着吗?一定要把我的命运交给别人去掌控吗?妈,你能不能打开眼睛看看,清朝已经亡了!为什么你们还要守着那些又臭又烂的老规矩,老体统,老思想?”
晚晴妈吼道:“你是活在真空里吗?我们这些人都该进坟里了,所以你就去学人家乱来,被野男人搞大肚子?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读疯了!家里就不该让你读这么多书!”
晚晴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她早该知道的,知道她妈就是这种反应。如果知道谁是孩子的父亲,她就会迫不及待的把她打包,送到对方家里去,请对方笑纳自己不成器的女儿。她使劲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你听着,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个孩子我生定了!还有,我告诉你,这是个男孩,你们心心念念的男孩!如果生下来,姓刘,你家的香火就有人继承了。”
“房子一拆,村里人就散了,等抱着孩子回来,谁知道你家孩子是哪来的?只要你自己嘴巴闭紧了,没人知道你女儿伤风败俗。再退一万步讲,村里,离了婚的,没打证的,多了去了。亲戚那里,就说我嫁到外地去了就是了。”
晚晴妈沉默不语,晚晴扭头走了。
不多时,翠翠给她打电话:“晚晴,我哥要结婚了!”
翠翠嫂子家在民政局有关系,能帮忙把结婚日期往前赶赶,她家催着赶紧把事儿给办了,好多补点钱。晚晴记得这婚事是吹了,翠翠在那叭叭的说:“我嫂子娘家爹妈都来了,说回迁房得写俩人名字,彩礼要二十万!我妈不同意。”
这会儿村里人家彩礼多数是六万六,“我妈说,反正家里就一个儿子,多早晚都是他的,写谁名字都一样,所以写她跟我爸名字也一样,让我嫂子妈别急。彩礼呢,得随行就市。这会儿闹呢,吵得我脑仁疼。我躲屋里来了,闲着无聊,跟你聊会儿天。”
“那你哥说啥?”
“要不说闹起来了呢,我哥说不结了,要分手。我嫂子在那儿哭,她妈在骂她,她爸在骂我爸,我妈在骂我哥。我哥不吭声,也不改口。你说我杵那儿干啥,碍眼啊。她妈要这要那,还不是看我这小姑子碍眼?”
晚晴安慰翠翠,“你哥不是那样儿人就行。”
“那是,我哥打小就对我好。”
外面酒席散了。晚晴妈上来敲门,让她下楼。
客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晚晴呛的咳了起来,她妈赶紧的去开窗,晚晴爸喝止:“别开窗。”说完把烟掐了。
“你妈跟我说的,都是糊涂话,你也别听她的。现在我跟你说什么女孩子要爱惜自己,也晚了。你说说那男的什么条件吧。”
晚晴说:“早吹了。他妈看不上我,他又找了个新的,就分了呗。”
她爸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说你,天天在家看孩子,怎么出了这事你这个当妈的啥也不知道?!”她爸气的拿手指头直点她妈。“不能找你表叔,去县医院,流了吧。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带个孩子,怎么找人家?这是一辈子的事!再说了,你这事要叫别人知道了,我跟你妈怎么做人?”
她妈蹭的一下站起来,“你不也天天在家吗?成天就知道打牌喝酒,家里什么事你管过了?现在出事了来怪我?前门铁算盘家的,生了三个了,没生着儿子不打结婚证,胖婶家的,去南城打工,找了个比自己大三四十岁的老头子,还不知道有证没有,我们家这才哪到哪?”
“那能一样吗?他们凭什么跟我们家的比?我们家的是大学生!是有单位的!铁饭碗!村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有我女儿得人意?这事儿一出,她工作怎么办?难道辞掉铁饭碗不要吗?”晚晴爸红着眼讲,压低了嗓子吼道,“我是光为了面子吗?这孩子不能留!晚晴的前途会被这个孩子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