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姐相亲史》林新绿

50、逃避是一种选择

　　小九开始喜欢搜索林稷的综艺播放。
　　安特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想从安特这里探听到八卦。但是安特没有心思陪他说故事。
　　那种烦躁的情绪再一次涌了上来。
　　安特没有办法稳定自己的状态。她甚至无法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做饭。
　　那种感觉从七年前袭来。
　　将她又拉回了自责和反省之中。
　　咀嚼着口中毫无味道的食物，耳后是电视里传来的林稷的声音。他正在综艺上回答着自己的过往。
　　抬头是小九充满深意的眼神。
　　她暗暗决定不再来这家店了。
　　坐在办公室里，方阳的信息总是时不时传入耳中。安特想离回忆远一点。
　　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终于反应过来。
　　只要她不离开那间公寓，就不会逃开。
　　每一次她伸手去开的门，都是林稷离开那天砰一声关上的那扇。

　　桌上放着这周的鲜花。
　　透白的香水百合挺直在玻璃的容器内，小心翼翼地歪着它的头。
　　客厅的灯没开，只剩沙发上两盏感应壁灯昏昏暗暗地洒下来。
　　林稷坐在沙发上，侧对着门。
　　“你来了？怎么没发个消息？”安特开了灯，扔了包在桌上，“怎么不开灯就在沙发上休息啊。”
　　安特去换拖鞋。打开鞋柜，里面赫然躺着林稷的那双。
　　“怎么不换鞋？”安特问。
　　林稷看着她。
　　有什么事情。就算迟钝如安特，也反应过来了。
　　她走过去，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询问。
　　林稷放了手机到桌上。他调高音量。
　　“你真喜欢组长？
　　咱们组长长得帅气，举止清爽，待人处世温柔。
　　你会去追他吗？
　　喜欢为什么不去追？”
　　林稷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她。
　　是安特的声音。她回想着，好像是跟别人聊过类似的话题。
　　“方阳跟我说，你喜欢你们组长。”林稷说的很慢，“是真的么。”
　　“这个录音是方阳给你的？”安特开口，“整个是断章取义了，我们当时……”
　　林稷打断了她：“所以这确实是你说的。”
　　“我们当时……”
　　“所以你是喜欢你们组长对吧。”林稷又一次打断。
　　安特闭了口。
　　两秒以后她开口：“如果……”
　　“所以你是。”林稷放大了音量。
　　家里很安静，安特的脑子嗡了一下。然后她平静下来，评估着这句话。
　　林稷曾经在某一次对话中说过，安特身上有一种不太常见得真诚。
　　一种甚至有些执拗的真诚。
　　安特去掉了所有的条件，去掉了所有的如果，去掉所有的修饰。
　　是的，她喜欢组长。
　　“是。”她回答。
　　林稷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收好，拿起他的双肩包。挤过安特和桌子间的缝隙，打开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带上。
　　那声音震耳欲聋，惊得一旁的人大呼一声。
　　安特的心脏也猛烈地跳动起来。
　　台风来了。
　　行政发布了紧急通知。因为最新的台风路线修改了方向，直冲着本市而来，下午全部放假，办公室不留一个人。
　　所有人着急忙慌地收拾着东西。
　　小琅手忙脚乱地确认着档案室的门窗，姚姐则去业务办公室确认人员动向。
　　安特坐在电脑前进行线上业务交接确认。
　　手机响了。
　　向峰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走。
　　安特忙得没空回复。

　　整座城市都很淡定，只有普兰如临大敌。
　　向峰和吴了的公司都正常运营着，两个小时之后，台风还是改道从临市走了。
　　就像一场荒诞的演习。
　　Hilda发来通知，要开townhall，着装要求和注意事项全部通过内置APP发送过来。
　　会议开得迅速。
　　是关于架构调整的。PPT的展示清晰透明。但是安特一头雾水。
　　那上面多半都是没见过的人脸和没听过的人名。
　　关键词queenie出现在了邻近组别。
　　安特私下问姚姐有没有见到关于自己小组的调整。
　　姚姐叹了口气告诉她，他们仨的级别还不够出现在PPT上。
　　大会结束，安特只确定了一件事情。
　　方阳没有得到升职的机会。但显然，Hilda也没有。
　　那个悬在上面的Lead，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姚姐说那是空降来的。普兰以前没有这个领导。
　　然后姚姐偷偷告诉安特。这次的调整不仅仅是领导的部分。
　　先上头再下头。
　　安特还是没理解。
　　姚姐抿抿嘴：“那意思就是说，下一步会动到我们。”

　　这是投诉事件之后，Hilda第一次找安特搞one by one talk。
　　安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是Hilda的自己人。她也没有那么想过。
　　所以Hilda晒出那张分公司招人的邮件之后，安特下意识想到的决定是，逃避。
　　就算是年轻气盛的当年，她口口声声说要应对，最后还是逃走了。
　　质问方阳为什么要偷录的那次，方阳只问了她一句，哪一句话是假的。
　　没有假的。
　　方阳录下的每一句话都是团建当天说过的话。
　　“你弄这个动作有什么用？”安特只觉得被狠狠地做了局，“你拿着这个录音就算证明是真的，能怎么样？证明我私德有亏？”
　　“不怎么样。”方阳淡淡地回了一句，“信息共享而已。”
　　“就是因为你没被推荐上吗？”安特感觉自己的脸颊充血，“我不会让的。你这是嫉妒！”
　　“我只是看不过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被他深爱的女人欺骗而已。”方阳抽出一支烟，“我要去楼下抽烟了，你还要说什么？”
　　安特没有什么要说的，她绝对不会拱手把组长的位子让给这个以前不觉得卑鄙的小人。

　　她确实没有拱手让人。组长收回了他的推荐。
　　方阳的录音自然不只是发给了林稷。
　　他甚至都不用拿出那个录音。他只要强调一下安特曾经自己说过倾慕组长。八卦的人们就会很自然地把这件事和组长的推荐联想起来。
　　其实这种仅仅只是作风问题的风言风语根本不影响人事变动。
　　但是组长不愿意牵扯上这些破事儿。
　　只是一个安特而已。他也没有必要对这位组员过于上心。
　　反正要离职了，自己屁股干净是最重要的。
　　组长很快就离职了。他离开的那天，还是喊了安特在公司的茶水间交谈了几句。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安特，他看好她。也直接了当地告诉安特，他的看好毫不重要。
　　“工作场所不是交朋友的地方。”
　　直到多年以后，安特还是记不住这句话。
　　人啊，还是很难改变自己的。

　　安特填写好调职申请，鼠标停留在submit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有些怀疑，这个选择真的对吗。
　　“休息时间还这么卖力。”向峰笑着说，“好像一个月收入好几万一样。”
　　叹了口气，安特合上笔记本电脑。
　　Hilda告诉她如果要调职，在周日夜里十二点之前要去OA上填写申请。
　　如果有必要，Hilda周一早上第一时间帮她push。
　　所以这个决定，这个周末必须完成。
　　说好了不来小九的店里，却磨不过六折的诱惑。
　　其实小九喊她来，根本就是想吃瓜，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在电视屏上播放着他搜寻到的林稷综艺切片。
　　电视里的林稷正深情并茂地诉说着。
　　他说自己曾经家境优渥，后来遭受了一些变故欠了很多债，和过往的生活做了告别，现在在努力贴补家用云云。
　　“这些艺人都是有人设的。他们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向峰看上去还挺有兴趣。
　　“嗯，假的吧。”安特敷衍。
　　“那也不一定。可能半真半假呢。”向峰解释，“同一个故事，不同的角度去叙述有时候就像两篇故事。”
　　安特想，那这么说，小许通过自己和林稷的两个侧面拿到的故事线一定是最全面的。
　　特意去吧台要求续杯的时候，安特喊住小九：“你的八卦之心该停停了。”
　　“听姐的。”小九眨了下眼，“现男友都带来了，前男友就不提了。”
　　“你怎么……”安特本想问小九怎么知道，刚开口就懂了。
　　小九全网搜刮林稷的信息，过往的综艺都能翻出来，能猜个一二也属正常。
　　坐回座位，向峰还津津有味地看着林稷的综艺。
　　小九啪地一下换了内容。
　　“我们公司现在有一个机会外派到邻省的分公司。虽然不会升职，但是会有交通补贴。如果常住在那个城市的话，这部分补贴就相当于涨工资了。”安特说。
　　“挺好的。你准备去吗？”向峰的注意力从电视上转回来。
　　“我不知道。”安特搓了搓额头，“有点想去，也有点不敢去。”
　　“所以你是在咨询我的观点吗？”向峰笑着说，“只要你还回来，我可以接受异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