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与玫瑰［五悠］》池笺

4、暴风雨

　　冷气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作用，热意遍身，烧灼着虎杖悠仁本就已经被蛊惑了的大脑。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的床都未曾分离过，衬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将白日里的那些作茧自缚和难以言说都尽数抛掷脑后。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只停留在此时的这一刻里，享受着短暂即逝的欢/愉，哪怕将眼前的所有一切都烧个干净也无所畏惧。
　　力竭以后，他们依旧拥抱在一起，五条悟宽大的手掌拢住虎杖悠仁的后脑勺，以一种环抱的姿态让他的小朋友贴近自己最脆弱的脖颈。

　　“我得走了，悠仁。”

　　那场雨之后，堡垒外不断攀爬着墙壁的丧尸越发躁动起来，就连五条悟自己这些天也隐隐感到不安，似有大事将要发生。

　　他无声地亲吻了小朋友的额头。

　　“好好留在首都，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我回来。”

　　那夜五条悟离开的背影在虎杖悠仁的记忆里格外的鲜明，虎杖悠仁为这一句话等了将近六个月，春去冬来，五条悟也依旧未曾回来。

　　那场突如其来的黑雨真的又再次成为人类的梦魇，三百年未曾变化的丧尸病毒在这场席卷了地球的大雨之中再次进化，前线的战事再次陷入焦灼之中。牺牲的人员名单与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前线情报几乎充斥了所有的网络媒体。
　　虎杖悠仁曾经尝试给五条悟打过一个电话，意料之内的无人接听，他又等了两个星期，依旧没等来任何回复。在外界不断增剧的焦灼与恐慌之中，白塔宣布加大了对于孤独堡垒内部丧尸病毒传染可能性的排除与控制，出行强制身体检查几乎让虎杖悠仁寸步难行。

　　那一刻，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
　　雪色的白鸽从低空飞跃而过，日光倾泻，穿过枝芽的缝隙落在并肩坐着的两人肩头，时不时随着拂过的清风微微晃动几下。

　　“如果和五条先生离婚的话……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吧。”伏黑惠面色沉寂地开口。

　　他从一开始就并不赞同虎杖悠仁要和五条悟离婚这件事情，虽然五条悟作为伴侣确实不合格，但至少有对方在，虎杖在孤独堡垒里，还能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靠着五条悟的遮掩，虎杖出生伊甸园的事情肯定不可能隐瞒到现在。

　　伏黑惠捏了捏眉心：“至少等到我们毕业一起去了前线，以目前那边的情况，就算到时候离婚被发现了身份，联盟那边的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已经向白塔发送了离婚申请。”虎杖悠仁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出意外，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街上扫描身体状况的智能机器人到处都是，我的身份已经不是五条先生一个人可以掩盖下去的了。”

　　“虎杖你……”

　　伏黑惠刚刚开口，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片校园，天空之上，灰黑色的防御系统将方圆百里的土地尽数笼罩，阻隔住了所有人出入这里。

　　两个人猛然间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的草丛中居然隐藏了无数人，见到两人察觉，身穿特质防护服的士兵们将他们一层一层团团围住。
　　伏黑惠认出了为首的人，对方是首都安全部的一名高级指挥官，只有在发生极重大事件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在外界。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伏黑惠皱着眉退后了两步，不动声色地将侧后方的虎杖挡在身后。

　　“经过调查，首都军校三年级生虎杖悠仁有极大可能感染了丧尸病毒，根据孤独堡垒人类公约，我们会在这里当场将其处决。”
　　指挥官高高昂起头，在看向虎杖悠仁时，宛若看向了一个死物。
　　“这位同学，请让开，不然我们将有理由怀疑你也同样被感染。”

　　伏黑惠维持着保护的姿势，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那就一起处决好了。”

　　指挥官啧了一声：“伏黑君，你可要想清楚，联盟法律可不会因为你流着禅院家的血而放你一马。为了一个感染了病毒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丧尸那种东西的普通同学，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我说了，有本事，就将我们一起处决好了。”伏黑惠直视对方，讽刺一笑，“禅院家问起来，就说我和虎杖是共犯。反正，我和这个姓氏也没什么关系。”

　　“伏黑……”虎杖悠仁愣了愣，最终该是阖眸垂下头，“算了吧。”
　　伏黑惠悄悄伸出一只手，在背后比出个手势，紧接着，迎着众人的目光突然大笑起来。
　　他举起双手：“来啊，不是要处决我们么？”

　　指挥官面色阴沉，沉吟了片刻挥手高呼：“举枪——”

　　与此同时，原本蔚蓝的天空划过一道惊雷破开了云雾，狂风骤起，刹那间，一把泛着银光的利刃自昏暗的树丛间穿梭而过，径直迎向了指挥官的面门。钉崎野蔷薇一脚踩在四楼阳台的围栏之上，橘色的发在风中飞舞着，身上还穿着某件上周刚刚到手的新款长裙，顷刻间的乌云密布也没能阻碍她出现时那刻的夺目。
　　她扫了眼楼下一众人，嘴角突然露出笑容，双手支撑着栏杆，纵身一跃。

　　“钉崎——！”
　　虎杖悠仁惊诧地睁大了双眼，身后的伏黑惠在同一时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抛掷向空中，下一秒，在半空中展开的巨大充气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吞没进去。

　　天空中倏地下起了雨，天色昏暗里，伏黑惠趁乱推了虎杖悠仁一把，冷声道：“快走！你去不了跳跃站逃不出首都，先回家！五条家有自我防御系统，你躲在家里等五条先生回来！”
　　那边的钉崎野蔷薇已然成功降落，她举着武器牵制着那些没有被困住的士兵，她灵活的穿越在人海之中，冰冷的脸上不带丝毫笑意。
　　“伏黑，赶紧让他走。”
　　她抹了把脸，短暂的擦尽了那些阻隔了视线的雨水，与虎杖悠仁做了三年队友，钉崎野蔷薇作为小队里唯一的女性，自然更加能够猜到虎杖悠仁的想法。
　　同时也能明白，虎杖悠仁正在犹豫着什么。
　　“虎杖，我们救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和伏黑想要这么做而已。”
　　“你在首都军校三年，一共执行过二十七次救助任务，救下过超过三十个人的性命，你什么也没有做错过。就算你真的感染了病毒，我们也要等到你变成丧尸的那刻再亲手杀死你。”

　　“所以啊——！”
　　钉崎野蔷薇回过头，狠狠破开攻向她的刀刃，子弹划伤了她的皮肤，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却没有停下过哪怕一刻。
　　偌大的雨水不停砸向地面，噼里啪啦的雨声都没能掩盖住那刻钉崎野蔷薇的嘶吼。
　　“跑啊！回家去！去抓住你的光——！”

　　虎杖悠仁已然完全记不清自己奔跑了多久，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的快过，风凌迟着他的皮肤、他的精神、甚至是他的灵魂，痛苦遍身。
　　没什么不能够忍受的。
　　虎杖悠仁咬着牙，心中无数的情绪交织成团，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呐喊。
　　快点啊——！
　　快点啊——！
　　如果此刻停下来，他就又什么也留不住了！

　　公寓客厅的灯光朦胧的亮着，温柔地让虎杖悠仁止不住的想要落泪，那扇半掩着的门里住着他的光、他的神明。
　　推开那扇门，几乎是鼓起了他这十几年里所有的勇气，在与对方对视的那一刻，虎杖悠仁心中的所有似乎都霎时间平静了。

　　五条悟捏碎了自他回来起便一直没有停止过响动的通讯器，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步又一步走到虎杖悠仁的面前。
　　虎杖悠仁没有说话，却突然间在这时隔了六个月的重逢尝到了一丝胆怯与苦涩。

　　对方走到了他的面前。

　　“五条先生……”虎杖悠仁低声唤道，“请你去救救我的朋友们，他们……”

　　“不用担心别人，虎杖悠仁。”

　　冰冷的物体抵住了虎杖悠仁的脑袋，少年停住了话语，睁大了眼睛。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完整的叫出他的名字，没有了往日记忆里的那种缱绻与甜腻，格外的让虎杖悠仁感到陌生。
　　那种惊讶与不可置信的情绪在虎杖悠仁心中只短暂存在了几秒便完全消失殆尽，他有些难过，可却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这才应该是作为首席指挥官的人该做的事情。
　　那些心动是真的，热烈是真的，拥抱是真的，那对于虎杖悠仁而言，就足够了。

　　那双苍蓝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向一边，虎杖悠仁屏着呼吸，闭上眼睛等待着恋人最后的审判。
　　“根据孤独堡垒人类公约，我将在这里亲自处决病毒感染者。”
　　“虎杖悠仁，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记忆的最后，虎杖悠仁似乎听见了五条先生紧紧贴在他耳边的呢喃，他张口无声而模糊地回答了几句什么，逐渐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完全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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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