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与玫瑰［五悠］》池笺

2、月光信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一向敏锐的他发现了挚友那原本应该遮掩的很好的锐利在刚刚那刻的某一瞬间露出了冰山一角。
　　“就因为几百年前人造人而起的那场政变？”
　　夏油杰微微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拜托，杰。”五条悟摊开手，嘲笑道，“几百年前的事，现在伊甸园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小孩怪可怜的，我看他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不至于。”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你不懂。”

　　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一向固执的挚友，两个人随口闲聊了几句，夏油杰便起身告辞。
　　对他而言，他无法忍受身边有人造人的出现。

　　虎杖悠仁看着那个长发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如刀刃一般锋利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移开，满身的寒意这才同潮水般褪去。
　　看着夏油杰离去的背影，少年人的身形一怔。他不上不下的举着浇花用的洒水枪，倏地尝到了嘴里的一点苦涩。

　　也该习惯了吧。
　　他这样想着。

　　这时五条悟走过来，懒洋洋地问：“发什么呆呢？”
　　虎杖悠仁愣了下，连忙反应过来答道：“……没什么，五条先生。”
　　五条悟啧了一声。
　　少年蓦然睁大了眼睛，只感觉到眼前的光暗了一瞬，头顶柔软的触感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又很快被对方收回。
　　五条悟似乎只是随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带着他那总是略显的轻浮的笑容看着虎杖悠仁，语气似是安抚：“别想那么多，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好。”
　　见虎杖悠仁没答话，他又上下打量了少年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虎杖悠仁不太确定：“十六岁……？”
　　“哦～”五条悟推了推墨镜，“上过学吗？”
　　虎杖悠仁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尽管，从他刚一来到这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个救了他的男人的身份。
　　眼前人在外界几乎可以算是如同救世神明一般的存在，那些在战场上所立下来常人难以想象的战功与伟绩传遍了孤独堡垒的每一个角落，虎杖悠仁曾经听起地下街那些落魄的老乞丐谈起这个男人时，总是会说——
　　「只要五条悟活着一日，人类便还能够苟延残喘一日。」
　　这个男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与心智，不可能看不出他原本就并不准备掩盖的身份。
　　他这样的存在，能够在孤独堡垒里苟延残喘地活着就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奢望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去学校上学呢？
　　“过几天我带你去办手续。”五条悟抱胸看着虎杖悠仁，好像是没察觉对方那点显而易见的脆弱自卑，自顾自的说着，“就去上军校好了，悠仁你力气大体格也不错，以后毕业了还能来边防帮帮我，……嗯？。”
　　白发青年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慌乱。
　　“你哭什么啊？”
　　“……没。”虎杖悠仁伸手胡乱将脸上的泪珠抹干净，露出笑容。
　　“只是，太开心了而已。”
　　“真的。”
　　“这样啊。”五条悟也跟着笑起来，“你愿意就好。”

　　*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到了五条悟需要和军部开例会的时间这才结束，直到五条悟合上门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虎杖悠仁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悄悄抬手按了按刚刚被五条悟所接触的部位，神情茫然。
　　五条家远离闹市区，花园里静悄悄地，倒像是个真正的伊甸园。
　　他垂头，将手里的花洒悄无声息的放回原位，心中自出生起便一直伴随着他的嘈杂声音骤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虎杖悠仁抬起手，展开自己干净、白皙的手掌心。
　　上面没有鲜红的颜色，没有疤痕，没有裂开的一条又一条漆黑的线。
　　爷爷曾说：“祖先们所犯下的过错应该由我们来承担，这几百年来伊甸园所受到的惩罚足够印证这一点。”
　　“悠仁，只有你还能继续前进，你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受伤也罢，哪怕死去也好，今天即将死在这里的所有‘人类’的灵魂，都将在你未来的日子里陪伴着你，直到看着你恕清所有罪孽，让伊甸园再次重获光明的那一刻。”
　　他拼命奔跑了十六年，在泥泞里反复挣扎，拼了命的想要看一看光明是什么样子，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他其实已经没有报什么希望了。
　　从来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那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地方，将一无所有的自己一把拉了出来。

　　“你问我说的光明是什么啊……”
　　后来在学校时，每当他的同伴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问起这个问题时，虎杖悠仁的目光总会下意识飘向那位于学校广场正中央的雕像。
　　那枚象征着孤独堡垒最高荣光的徽章承载了百年来无数战士的灵魂与记忆，带着血泪与不屈，指引着后人继续前进。
　　在这个时代，这枚徽章的主人，名为五条悟。

　　迎着同伴们不解的神色，虎杖悠仁笑着道：

　　——“那就是我的光。”

　　*
　　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住在了一起。
　　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虎杖悠仁一个人独居。五条悟太忙，最为首席指挥官，他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接近大半的时间都沉浸于战场之上。他享受战斗，那些几百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丧尸没有一个会是六眼的对手，在黑市上被炒出天价的丧尸晶核被五条悟不要钱似的成吨往家里寄。
　　美名起曰，给小朋友的拿着玩。

　　然而虎杖悠仁也清楚，这只不过是男人的恶趣味，五条悟本质上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得人情冷暖的大少爷，送晶核拿着玩也不过是对方随口说的玩笑话罢了。

　　他们彼此都对一件事情心知肚明。
　　——只是因为虎杖悠仁需要它。

　　人造人融合了人类的基因与丧尸最为唯一动能的晶核，所以他们既拥有着与人类并无二致的心智与思考能力，又拥有着比人类更加强健的体魄与运动能力。
　　而维系以及补充这一切所需的，就是晶核。

　　再次见到五条悟是在某个假期的午后，五条悟开门的时候，家里的小朋友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将半透明色的晶核咬的咯嘣脆。
　　虎杖悠仁没想到男人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回来，叼着晶核的动作微微一顿，十分僵硬地停滞在原地。
　　五条悟看着就笑，夸道：“牙口挺好。”
　　虎杖悠仁随手将咬了剩一半的晶核扔到一边装作无事发生，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他早晨刚刚看了新闻，边防的战争应该还并没有结束。男人突然回来，只能是有什么急事了。
　　“确实有点事。”五条悟道。
　　他坐在另一头与虎杖悠仁相对，两腿交叠，姿势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从带回来的包里抽出两张纸。
　　虎杖悠仁瞥见纸上的字，身形微顿，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不太确定的开口：“……五条先生？”
　　五条悟咧嘴一笑：“悠仁，结个婚吗？”

　　这倒并不是五条悟的心血来潮。
　　已经二十八岁的首席指挥官也没能逃过被族人和上级催婚的命运，就好像他结了婚，立马就能生出第二个六眼似的。
　　五条悟一开始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时间久了，也觉得烦。
　　于是他想到了个绝妙主意。

　　眼前的少年人不论是身材外表还是性格各种方面都符合他的取向，再加上对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隐姓埋名躲藏在人群之中的人造人，如果没有他为他的身份做遮掩，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会有娶妻生子的一天。
　　这样一来，他和悠仁在一起互相凑合一下倒也合情合理。顺便，还能气一气家族和军部那些整天多管他闲事的老不死们。

　　“总之，就算是结了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保持任何的变化，等到悠仁你从军校毕业，我就会把你安排到我的队伍里，做我的部下。”五条悟隔着太阳镜观察着对方，“你觉得呢？”
　　“我有一个问题。”沉默了半晌的少年人举起手。
　　五条悟挑起眉 ：“嗯哼？”
　　“……为什么是我？”
　　五条悟用莫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很好脾气地回答：“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觉得悠仁你最合适。”

　　……最……合适吗。

　　虎杖悠仁清透的目光微怔，须臾，他的嘴边缓缓勾勒出一抹淡笑来，他俯下身，在婚姻界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我明白了，我会……认真做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写短篇我又可以了。感谢在2021-04-25 23:30:30~2021-04-26 21: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心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