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空云] 雪国》蓝翊Moki

2、[初空云] 雪国

　　开往雪国的GA2718次列车沿着两排落满白雪的松柏前行，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尽头处的白点在眼前逐渐放大，乔特抬起手，遮挡住反射在雪地上的刺目光芒。

　　乔特注意对座的男人已经很久了。他双手端着摄像机，状似百无聊赖地翻看图片，一边偷偷观察对座的男人。许是仅凭余光中模糊的视角并不能使他的偷窥得以尽兴，乔特大胆地端起摄像机，好让男人的容貌能在眼里更加清晰。

　　男人约莫二十出头，他的眼睛像是一块凝结的冰蓝色湖泊，剔透而明亮。淡金色的头发会随着光线的改变会有不同层次的颜色变化，显得十分柔和。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外套，衬着他的肌肤更为白皙，但又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这使人想起了东方名贵的白瓷，车厢内充足的暖气给他的双颊染上了一抹绯色，就如同点缀在瓷器上的绯樱，想必触感也如同视觉上的那样光滑细腻。大衣领口露出来的衬衫衣角平整而干净，整体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巧与他撞了视线，乔特从容不迫地放下相机，朝他微微一笑。这位漂亮的先生似乎并未察觉到对方的心思，礼貌的略一点头微笑算作回礼。

　　乔特偏过头，假装默默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通过车窗上的倒影继续观察对座的男人。

　　他们邻近的座位分别坐着四位形貌各异的男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上的笛子。

　　着装华丽的男人动作优雅地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的黄昏，像是一位气质不凡的贵家公子——如果不是被他那头诡异的发型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绿色卷发的青年仰倒在座椅上呼呼大睡，随着列车的颠簸，他的头几乎快要落在他身旁那位有着一头赤红头发的男人肩上，半边脸上布满的暗红色刺青显得他极为不好惹，但那个睡相极差的小鬼快要把口水蔓湿他的肩膀也没有即刻动怒。

　　此刻正值黄昏，白茫茫的雪地被晚霞覆盖了一层暖色。雪国的景色远近闻名，堪称人间的童话仙境。但乔特此刻的心思只在映在车窗的半边侧脸上。

　　漂亮的轮廓，纤巧的鼻梁，优雅的嘴唇，微微上挑的凤眸使原本西方的面容又带了一丝东方的古韵。始终淡漠的表情仿佛浸润在十里霜雪，在徬晚夕晖的糅合下，竟也从冰雪里透露出一点独有的温柔。他托着头，静静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火烧云映照在那双冰蓝色的眼中，像是在冰封千里的雪原上点燃了一簇星火。

　　乔特不小心在桌底下碰到了对方的鞋尖，不过轻轻一碰，像是有某根弦在脑中崩断，潮水冲破闸门奔腾而下。他本可以忽视而过，这种旅途中的小擦碰实在不必在意，而对方也显得并未放在心上。

　　但是乔特把握了这个机会。

　　他带着歉意的目光，向对方绽开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将这次不经意的擦碰作为了和对方搭话的开端。

　　“抱歉。”

　　男人回望了他一眼，显然并不在意，出于礼节性的回应：“没关系。”

　　旅途上的萍水相逢也不失为一种难言可贵的缘分。特别是邂逅到了这样一位赏心悦目的美人，给枯燥而漫长的旅途增添了一丝愉悦。乔特定然不会放弃任何和对方接触的机会。几番常规的闲谈之后，他才切入正题。

　　“冒昧问一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漂亮先生浓密而细长的睫毛一闪，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他把淡紫色的便签夹在笔记本里合页放在手边，“阿诺德，就只是叫阿诺德而已。”

　　乔特笑笑，伸出手，“我叫乔特，就只是叫乔特而已，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阿诺德愣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五指纤长，手指如水葱般柔嫩，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这双手保养得这么漂亮的。乔特不由得想象他会为这只漂亮的手戴上戒指，牵着他步入铺满鲜花的殿堂。

　　他的唇色使人想起了多洛米蒂山上的樱花。乔特想象着那两瓣嘴唇开合，吐露神圣的宣誓词。

　　指尖触感冰凉，乔特用力地回握了一下那只冰冷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对方。

　　“阿诺德先生，请问你是要去……”乔特小心翼翼地询问，微妙的停顿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很快得到了回复。

　　“我还没决定在哪里下车。”阿诺德说，“你呢？”

　　自在漂浮的浮云飘忽不定。

　　乔特微微睁大眼睛表现出一脸惊奇，“真巧，我也喜欢随心所欲的安排旅行，去探索下一站未知的风景。”

　　乔特自作主张地把相机递过去，“你瞧。”

　　阿诺德看过去，入眼是一张天空浮云的风景照片。

　　乔特翻动着相册一张张向他介绍，上面无一例外都是来自各地的云景，“诚如你所见，我是一位【浮云收集者】。”

　　乔特对阿诺德俏皮地眨了眨眼，“我想列车沿着雪国的路线开过去，我将会拍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浮云。”

　　“先生，这也许听起来很荒唐，不过我自小就有一种奇妙的预测能力。”半开玩笑的语气突然添了几分严肃，“如果错过了，我想我会抱憾终身。”

　　全程一脸冷淡的漂亮先生终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请问你知道，彭格列吗？”阿诺德托着头，问他。

　　这个由阿诺德挑起的话题让旁边的几位旅客同时一顿。熟睡中的绿发青年揉揉鼻子，把头侧向一边，睁开了眼睛。

　　“略有耳闻。”乔特不紧不慢地回答。

　　车厢内的旅客稀少，他们可以毫不避讳地畅所欲言。而阿诺德显然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们的首领年轻有为，将一个小小的自|卫队壮大成了现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

　　乔特笑而不语。

　　“听闻他为人低调，他和他的守护者们几乎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外界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和相貌，关于他个人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谜。”阿诺德突然话锋一转，唇角衔了一抹笑意。

　　“还有传言说彭格列的首领其实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

　　身旁忽然传来了集体的一声嗤笑，当阿诺德望过去的时候，高挑男人又开始把弄起笛子。贵族少爷托腮靠着车窗伪装成一位带着忧愁看着黄昏的旅客。绿发青年继续装睡，仿佛从未醒过。红发刺青的男人把靠在他肩上的小鬼一把掀开，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企图用咳嗽来掩盖他忍俊不禁的事实。

　　那张温柔的笑脸终于出现一丝变化，单手成拳靠在下巴思索了须臾，“看来谣言真是一件恐怖的东西。”

　　乔特敲敲桌子，挑了挑半边的眉梢，“据我所知，彭格列的首领是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伸手指向自己，“我想大概和我差不多。”

　　旁边纷纷传来咳嗽声。阿诺德再度望过去的时候，绿发青年突然扼着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他旁边红发男人正使劲着拍着他的背，高个子男人在一旁紧张地问候他，坐在他对面那位发型奇特的青年递过去了一杯酒，根据桌上酒瓶的标签显示度数不低，这让阿诺德感到了一丝困惑。

　　“对了，顺便一提，他们的首领好像还没有结婚。”

　　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阿诺德怀疑那个绿色卷毛的小鬼快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

　　阿诺德不知道这句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但是从那些陌生人奇怪的反应和乔特看向自己温柔得过分的眼神来看，这事有些不对劲。

　　他避开对方过于直白的目光，随手打开了先前放在手边的笔记本继续翻阅。

　　然后一张淡紫色的便签从夹页中滑落，等阿诺德伸手去拿的时候，它已经被对座的乔特捏在了指尖。

　　阿诺德并不着急把它拿回来，可以肯定的说，上面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懂的。

　　乔特对着那张满是数字的纸条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念了出来，“Nuvolenelcielo。”

　　“你懂密码学？”那张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奇。

　　“皮毛而已。”他笑，然后把便签还给阿诺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偏移量为4的凯撒密码，只需要把所有字母往后移动四位就好，很简单。”

　　阿诺德毫不掩饰地对乔特流露出一种出于欣赏的表情，并开始主动地和乔特对话。

　　谈及自己的专业领域，阿诺德总是忍不住兴奋。他常年与这些错综复杂的数字打交道，密码学是他亲密的伙伴。

　　在他们的热切交谈和密码游戏之间，阿诺德发现这个男人对密码学所理解的远不止他所说的皮毛而已。

　　“这个凯撒密码的偏移量为-6，做了两次栅栏。”乔特在阿诺德递过来的草稿纸上列出数字，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当乔特再一次破译出自己出的密码时，阿诺德拿着那张纸，对这个男人表示疑惑。

　　乔特谦逊地微笑，这被他认为是谦虚的一种表现。

　　“对了，阿诺德先生，其实我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道有趣的密码，但对此我毫无头绪。”乔特说着抽过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通之后，递给阿诺德，“我想您应该可以试着破译出来。”

　　阿诺德接过来，上面没有任何数字和字母，只画了几朵云。

　　密文有时候不一定只是数字，当然也包含着各种奇怪的图像。为了使情报得到更强的加密性，一些谍Ⅰ报员会将明文加工成各种复杂的图像，破译过程也往往比较艰难。

　　果然，乔特看到那双细长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双手十字交叠，掩住了不断上扬的嘴角。

　　“给我一点时间。”

　　乔特伸手，“请便。”

　　黄昏早已从窗外落幕，模糊的雪景在夜霭中移动着，慢慢的消失在透明的车窗上。

　　阿诺德一心都扑在这张图像密码上，自然不会注意到对座多情的目光仍在自己的脸上流连忘返。

　　他仍然在思考着。

　　直到一声刺耳的广播响起，提示本次列车即将到达枫雪镇，要在此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

　　阿诺德突然抬起头，乔特迎上他的目光，温柔地询问：“有思路了？”

　　“不，还没有。”阿诺德摇头，开始收拾行李，“我决定要在这里下车了。”

　　乔特眼中闪过一瞬的遗憾，旅途还是太过短暂了。但他还是微笑地目送他，“很幸运能在这遇到你，实在是不虚此行。那么，祝你旅途愉快。”

　　阿诺德点点头，列车刚好在信号灯前停止，他站起身，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张纸。

　　阿诺德过于专注的态度让乔特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他把一张卡片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如果你得出答案了，请在第一时间联系我。”

　　阿诺德随口应了两声，依旧沉浸在解密之中。

　　乔特无奈地耸耸肩。

　　“等一下，你头发上有东西。”

　　乔特伸出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发丝触感柔软，乔特用手指仔细的感受着。拂开了并不存在的东西。

　　身旁又传来一声低声细语。

　　阿诺德精通意大利语，但是地方语言还是鞭长莫及。不过阿诺德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这并非是一句斯文话。

　　乔特把一枚指环悄悄放进阿诺德先生胸前的口袋，“我会拍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浮云，到时候寄给你看。”

　　“好。”阿诺德迷迷糊糊地回答，拿起公文包往过道上走。

　　“阿诺德！”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乔特已经端起相机按下了快闪。

　　那一刻，他拍下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浮云。

　　“首领！”那位红发的男人表情不屑地在乔特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的魂儿快被要被那位先生勾走了。”

　　“格特林，你看。”乔特把刚才拍的相片拿给他看，“漂亮吧？”

　　格特林觉得乔特大概是疯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枚戒指好像是你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最初的目的？”

　　“那枚戒指非他莫属。”乔特认真地说：“格特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你相信我吗？”

　　格特林扶额，他现在感觉他的Primo十分不正常。

　　乔特偶然在他的晴守纳克尔先生那里看到一张老照片，不禁被这个照片上这个漂亮的少年吸引住了视线，即使照片泛黄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少年超凡脱俗的美貌。

　　碰巧这个传说的密码学天才是自己重点留意的对象，还是纳克尔先生的旧识。

　　碰巧阿诺德刚从洛德大学毕业，即将步入当地的情报局工作。

　　碰巧乔特还缺一个云守，他拜托纳克尔先生写信，从而调取到了阿诺德所乘坐的车次，承包了整个车厢。

　　乔特拍了拍前座男人的肩膀，“纳克尔，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格特林已经无话可说。

　　“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拍下这个世上最美的大空浮云。”

　　他的确拍到了。

　　三年后，那张最美的大空浮云——衬衫洁白，底色赤红。上面用花式印刷体工工整整刻着两个名字。

　　Giotto&Alaudi

　　它被金色的相框装裱在卧室里最靠近阳光的地方。

　　——END——

　　Nuvolenelcielo：空中之云

　　【番外一】

　　众：Primo，我们答应你不说话不是为了让你把我们都当成透明人的。还有我们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把对面的首席拉入伙以填缺一直空虚的云守之位，不是为了让你来相亲的！！！！！

　　乔特：首席真好看。

　　众：喂——！！！

　　【番外二】

　　阿诺德：我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解开这个密码的方法，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乔特：我亲爱的阿诺德宝贝，这是我随手瞎画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阿诺德：……

　　阿诺德：你知道因为你的鬼画符凭白浪费了我多少个宝贵的夜晚吗？

　　直接拷走

　　乔特乖乖伸出双手：我认错，去你办公室？

　　第一篇正式的初空云，想起来纲云第一篇文也是冬季。这个季节很美，爱情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