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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he Bystander》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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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那盆仙履兰花期未到,只露出了几片椭圆形的叶子。白兰素爱花卉,并以各种花草给部队命名,仙履兰是他的亲卫部队,实则有名无实。
这种珍贵的杓兰一年一开,花期不过月余。大约在六月,就会开出艳丽的紫红色花朵,花语为美人。白兰特意从花房择选了这盆品相极好的仙履兰送给了云雀,他觉得云雀会和他一样赏识这些富有奇异美感的花朵。
樊笼里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煎熬。莳花弄草,偶尔逗鸟,云雀照旧会去那间图书室里看书,只不过我不能在旁陪同。云雀的彭格列云守的身份始终敏感,私交甚密则百害无一利。
白兰把那些无聊繁琐的公文全部扔给我,自己跑去图书室里尽情的骚扰云雀。这种恶劣行径让我一时无言以对,本身的工作已经忙到焦头烂额,额外的工作负担使我压力倍增。对此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依照要求把白兰需要的文件送去卧室,敲门两声未应,当我正打算二十分钟后再来的时候,里面传出白兰的声音,“进来。”
我靠着门板没动,“您确定您和先生衣冠整齐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所有的怨念和愤怒都化作了无能为力。
里头静默了须臾,或许白兰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讲话。我把原因自动归咎为:在和云雀先生的对话之中被其耳濡目染。
门从里面打开,白兰笑眯眯地探出头,小臂上搭着半截领结,脖子上新鲜的抓痕还渗着血珠。
“小正,你和小云雀学坏了。”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云雀先生的谈话技巧值得学习。”我把文件拍到他手里,一脸真诚,“今晚的会议,需要我帮您延迟半个小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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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的头发已经没过肩膀,白兰勾着他的一缕黑发说想看小云雀长发及腰的样子。虽然此后云雀也没有提过要剪,但我不认为他会为了满足白兰那点无聊的念想而如此,可能还有点别的原因。
或者,某个人也曾经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鸟笼里的那只金丝雀整日郁郁寡欢,最近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云雀打开鸟笼,那只小鸟就欢快地飞扑到他的脸上,用鸟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云雀伸出手,金丝雀就栖在他的手指上,他身上貌似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小动物都会不由自主的和他亲近。云雀用指腹轻柔地揉了揉它的羽毛,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
下一秒,金丝雀乌黑的双眼化为一红一蓝。
云雀脸上的柔和未变,做口型:办好了?
被六道骸附身的金丝雀低头在云雀的手心里啄了几下以彰显他的不满,力道不重,更像是挠痒痒。
云雀撑着手肘靠在窗台上,未束起的长发垂了一缕在胸前,他用指尖戳了戳小鸟,觉得六道骸无缘无故的怨气有些莫名其妙。
小鸟突然蹦到他的左手上,用尖细的鸟喙夹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奋力往外拉扯,哐当一声脆响,金属戒指坠地。
金丝雀扑着翅膀飞下窗台,不一会儿嘴里衔了一条枝叶回来。他把枝叶仔细地缠在那枚戒指原来佩戴的手指上,还很贴心的把漂亮的淡紫色小花留在了正中央。
正午的阳光从指间流泻,晕开了眉眼间终日沉淀的阴翳。
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开门声打破。云雀做了一个回去的手势,拉过窗帘将它挡住,然后若无其事的摆弄那盆未开的紫花芍兰。
“恭弥在看什么?”白兰从身后抱住他,轻巧的避开云雀隔挡他的手肘,并抓住云雀的手强硬覆盖上去,摸到云雀中指上东西之后脸色忽变,“戒指呢?”
“在这里。”云雀淡漠地瞥了一眼窗台,那枚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在他眼里犹如废品。
“这个戒指很重要,以后都不许摘下来。”花草编造的粗糙指环被随手弃置。那枚漂亮而精致的戒指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钻石在阳光下散发出绚丽的光,云雀只觉得刺目。
“明白了吗?”
见云雀没有回应白兰倾身吻他,云雀侧过头,抗拒明显。几番较量之后,云雀直接咬破了他的唇,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对方也没有松口的迹象。
单手勾住云雀的下巴,拇指碾过他的嘴唇,血迹在唇上抹开,在苍白的脸色上那抹殷红愈加显目。
不知何时,藏匿在窗帘后那只小鸟已落入魔掌,五指收力,脆弱的生命在手中即将消散,白兰松开手,奄奄一息的金丝雀被重新扔进鸟笼。
金色的翎羽从手中飘落,即使杀戮凶戾,对待心上人的语气总是过分温柔。
“小鸟还是待在笼子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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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鲁菲欧与彭格列的第三次会谈将在两日之后。其实我们尽其所能传出去的情报不过是冰山一角。米鲁菲欧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即使作为第二部队的最高执行官,我能行使的权利始终有限。
白兰这个心思复杂且捉摸不透的男人,不管是在对待共同利益的家族、相交多年的挚友,还是痴情恋慕的心上人,都会有所保留。
在六道先生的帮助下,我得以与云雀见了一面。彼时内部正在召开大会,这种高层会议我没有资格出席,所以刚好利用这个时间和云雀确认最后的计划。
我伪装成护工来到了云雀的卧室。看管云雀的卫兵十分严格,再三确认之后才给予放行。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忘赞扬雾守幻术高超。
下午医生来过,听说云雀的状况不是很好,身体已经达到了近乎虚弱的状态。药物缓滞,旧伤未愈,身体上的摧残不断。我并非没有委婉提醒过,但那个一意孤行的男人实在无药可救。
我过去的时候云雀正在发烧,季节交换之际正是易感期。我拿来体温计替他测量,体温计上的数字看得我心惊胆战。
云雀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之中叫了谁的名字,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猜到是谁。
我低头看表,时间不算充裕,无奈之下只好把云雀喊醒。我事先倒了一杯热水,这会温度刚好。我端来给他,温水入喉,总算有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要不要吃点东西?”
云雀点头。我拿来一张矮几,一边把盘子放在桌上,一边在桌下给云雀传递信息。
会议在两日后召开,我们的计划将在同日启动。
云雀执勺的动作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
请放心。我郑重其事的做出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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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很成功。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云雀的时候他依旧显得很平静。但这不过是计划中的第一步,未来无法预估的艰难使我不敢有分毫松懈。
“好。”云雀捏碎了指尖的监听器,站起来,脚下的摄像头被随意践踏。“东西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取来西装外套为他穿上。这是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着正装。紫罗兰色的衬衫十分称和他的白皙肤色。虽不是主流撘配但是他穿起来别有韵味。
“只能弄到这些指环,请妥善使用。”我把两个云匣子以及五枚纯度极高的云属性指环递给他,当时清理现场的时候,我悄悄把云雀的匣子收了起来。“六道先生会在门口接应您。”
云雀向我道谢,最后把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摘下,随手抛掷床头。
云雀显然没有刻意躲避的打算。正大光明从正门出去,我赶到的时候,一路鲜血染红了米鲁菲欧洁白的墙壁。
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他们退后,然后把手机递交到云雀手上,“白兰大人有话想对你说。”
云雀靠近听筒,沉稳的声音随着听筒传来,单刀直入。
“从这里出去,我将以你为敌。”
他明知结果,却还是固执的提问。云雀干脆利落地摁断对话,把手机从后甩给我,跨步向前。
白兰突然冲出来从身后抱住他,手臂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任人如何挣扎也绝不放手。
匕首抵在胸前,云雀转身,迎面直视他的目光。锋利的刀尖并未刺破白兰的胸口,刀柄在中途陡然变道,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在白兰惊愕之中,已经垂到胸口的长发被拨至一侧,咔嚓一声,黑发从指尖穿梭滑落,枷锁顷刻粉碎。
我快步上前,为他一一打开权限门。
孤高的浮云,不做丝毫的犹豫,不做片刻的停留,从不回头。
窗台上的那盆紫花杓兰开得正艳,唯独缺了欣赏它的人。
我进来的时候,白兰站着床头盯着手里的戒指出神,旁边是空荡荡的床铺。“云雀呢?”
“已经离开了。”
白兰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取下了窗前悬挂的鸟笼,“我小时候喜欢养野生的小动物。各种昆虫、野猫什么的。直到有一天我抓到了一只麻雀,我给它做了一个自以为舒适的住所,饮食上无不尽心,可它最后还是死了。”
我转过头,望向白兰,“您知道麻雀为什么养不活吗?”
“这种鸟类天性不受束缚,以绝食来拒绝禁锢,以剖解同类来以死明志,以杀死幼崽来宣告不自由毋宁死。”
我把鸟笼打开,原本死气沉沉的金丝雀瞬间有了生机,试探了须臾之后展翅冲出了樊笼。
“白兰大人,想要留住一只鸟,只给它一个华丽的笼子是不行的。”
“入江正一……”
我出声打断他,“我只是在提醒您,不要被私人情感干扰您的判断。”
白兰嗤笑,“小正,你真觉得我非他不可?”
“当然不。”我微笑:“往情人房间里装满摄像头和窃听器这种事,怎么想都是恶趣味泛滥和心理变|态。”
白兰哑口无言。
“天空不止一朵浮云,拥抱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任何意义。”我向前一步,恭敬俯身,“米鲁菲欧的胜利需要您的指导。最新的战情已经传送到您的个人终端,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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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我应邀来到彭格列的私人庄园——参加首领和云守的婚礼。
在这之前,我拿着一沓账单对沢田纲吉诚恳的建议,“首领,根据前几个月的财务账单来看,我提议您将礼堂婚礼改为露天。虽然我们可能会损失草坪,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让一栋楼免于迫害。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沢田纲吉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的方案,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入江,我为有你这样的人才感到欣慰。”
“首领,您客气了。为了家族的兴旺发展,我义不容辞。”你们不要把技术部当成你们的私人维修所啊!我不是来给你们修房子的!
沢田把会场的秩序维持交给了我。也就是说,我不但要堤防企图偷吃婚礼蛋糕的蓝波,还要警惕那些意图抢婚的不轨之徒。
我特意和守卫们交代过,还给每个人都做了危险等级划分:岚守和加百罗涅首领等级一,基本无需留意。雨守和瓦里安首领等级二,有待观察。最后,重点留意雾守!
雾守先生入场的时候是我接应的,黑色西服,靛青色衬衫,胸口佩戴着一朵妖冶的黑色曼陀罗。
他走到我跟前,敲了敲桌子,语气里尽是轻佻,“不难过?”
“恰恰相反。”我保持微笑,将胸前紫罗兰和满天星的胸花理正,“对了,雾守大人,您要交份子钱才可以入场哦。”
他笑了笑,不再多言。然后抽出一张小卡片,财大气粗道:“就刷……”狡黠一笑,“180520。”
“好的。”我恭谨地接过卡,不小心手抖多刷了一个零。
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回头,看见他穿着洁白的西装站在距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暖阳沐浴,笑容分外好看。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并盛,十六七岁的少年和我在长满爬山虎的小巷里擦肩而过,衬衫洁白,眉眼干净。
云雀在不远处站定,经过十年风雨洗礼,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清澈如初:“你又胃痛了?”
我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颤声,“是啊……”
云雀抬手抛了一个东西过来。“接着。”
我伸手接住,一个蓝色玻璃纸包装的糖果躺在掌心。旁边还夹着一个小纸筒,打开,是一张维也纳音乐会的演出门票。
“你的胃药。”
“谢谢。”
他们走过鲜花落满的红毯,在神父前郑重宣誓,神父最后的声音落下,人们的欢呼和礼炮声将我的掌声淹没。
我将胸花取下,随着彩带和欢呼抛向天空。
暖风吹拂,请携带这朵紫罗兰和满天星,以及我最真挚的祝福。
——END——
紫罗兰:永恒与美
满天星:祝福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