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 龙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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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好短……谛迦抱紧夙素，笑容缓缓绽开：“死鬼清寒不好，我不知道他是刀子嘴巴还是刀子心，所以就我自己去，去把那个千年睡长虫叫醒。”
千年睡虫，龙神听到这样的称呼，会不会像谛迦一样笑？笑得也如此清澈与可爱么？夙素毫无她即将消失的自觉，她旋身指着白狐：“别忘了抱我。”
清寒摇摇头。究竟是无知还是无惧？在生死之事前，依旧那样了无心机？她是绛紫么？那个聪颖的公主绛紫，是那样强悍坚定的女子。突然感觉，她，好像雪白……
谛迦将白狐递过去，笑起来：“你先穿上不好么？不要着凉。”
阴魂是很冷的，夙素笑嘻嘻地远离谛迦：“衣服小了就该换嘛！”
死，不是哀伤与恐怖的事？为何如此行若无事？清寒向窗外伸手一抓，数道闪电凌空而出，银蛇一般飞入灰茫茫地天地。昏黑如墨的暗淡中，突然劈出一道透明如琉璃的甬道，蜿蜒着向远方伸展，甬道上方，飘着雪花与梅瓣，那仿佛是地狱里的花园，晶莹剔透。远处马蹄的的，正有人沿着那条甬路而来。
“莲兮和青衫，结伴而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谛迦将白狐放到一旁，上前轻轻抚过夙素背脊。夙素已脱离肉身，化为灵体，灵体阴寒，谛迦打个寒战，接着又笑起来。
夙素突然觉得，谛迦的笑容好像隐藏着无奈与哀伤。她握住谛迦的手：“我和你一起。”
“乖乖等我。”谛迦低头抽回手，两手合十，闭上了双目。
谛迦身上金光闪耀，照的人睁不开眼。
夙素心头猛地一紧，她伸手拉谛迦，可她的双手穿过谛迦的身体，谛迦长开双臂，低低地声音落在夙素耳畔：“夙素，无论如何，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夙素眼见谛迦化成无数金芒，小嘴一扁，泪不禁地落下来：“不，我不许你走！”她伸出手，那金芒慢慢消散，飘远。
清寒腾身化成闪电追出，而金芒飘散在浓重的夜色里，天地昏黑，只有他劈开的道路，透明如童话。他回身，身后是灵体的夙素。夙素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落在地上，是滴水样的水晶。
清寒伸手接住一滴眼泪，那泪渗入他透明的手心，居然不是冰寒，而是温热。他不耐地皱眉：“再哭下去，你的能量就会耗尽，即便把那条龙杀了，也不够你回魂。”
夙素抽噎着：“人家第一次哭，停不下来。” 我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谛迦去了，就不会回来。
清寒哼了一声：“不会。我算过无数次，无法得知他的寿限与命运。他的生命早已经脱轨，不会轻易了结。你自命难保，还顾及那么多！”
不怕，大不了和你一样，做个阴魂。夙素飘到床榻。这里有谛迦的体温和气息，可是，她失去了嗅觉与触觉，可是能看到也是好的。至少她还可以听，可以看，可以思想，虽然她脑袋里没什么可想。
清寒突然飞身过来，将夙素拉住。夙素身不由己，随着清寒飘了出去。
沿着清寒劈出的道路，一直飘向西北，不久就看到了青衫和莲兮。夙素连忙喊叫：“停！他们在这！”
清寒置若罔闻，依旧拽着夙素，一路向西向北。
“去哪里？我不要！”夙素仿佛被风吹起的树叶，挣脱不得。
清寒放开夙素，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昆仑。”他依旧在前方穿梭，而夙素被风吹动，依旧向前飘移。
天色暗下，夜幕降下，夙素停不下，也无法加速，原来做阴魂也不容易，如此身不由己，想随遇而安顺其自然都不行。烈烈的风，不再只是向西北吹去，好似周围是一个又一个漩涡，被什么生灵搅动。
清寒返身抓住夙素手腕，扬手数个冰剑射出，将云层劈开，露出月色，然后迅速落下。身下，是皑皑白雪，他们正落向一个巨大的雪峰。只是转眼间，仿佛眼前开了一扇门，门后就是白雪覆盖的山顶，两人已在立在雪地之上。清寒轻轻嘘口气，走到崖边，向远处望去。
这样孤独的背影，千百年来，无数个日夜，思念一个人。
“累了？”夙素怯怯相问，都像自言自语。他一个人过了那么久，孤独了那么久，不管对她是好是不好，如此竭力，应该是千百年来，极少的行动吧？
突然一阵旋风吹来，夙素惊叫一声，被旋到了半空。清寒连忙纵身将她拽住，用手包住夙素的手，然后缓缓一拉，拽出两条光带，然后伸手吸纳冰雪，做成一丈高的冰柱，将光带一绑，把夙素缚在冰柱上。
这是怕我被风吹走呢。夙素腆颜道：“大家都是狐狸鬼，麻烦老兄。以后还拜托老兄照顾。”
“你以为你可以永远做这样的鬼？湮灭的大限早就到了！”清寒蹙眉，“亏得这漫天的阴气，因而，你还可以撑三个时辰。有什么遗言，赶紧想。”
“山神说我可以投胎……”夙素看清寒面色不善，便吐吐舌尖，“山神功力不够也做了鬼，他和我玩笑的，我知道。”
“只有强大念力的魂魄，才可以存在，而你不是！”清寒抬起夙素下巴，“你没有怨念，没有执念，是混沌的生灵，连思想都很浅淡，不过顺其自然的小东西。”
夙素眨眨眼：“看在你貌似说对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戏闹我的事，老兄好乖，把手拿开，你忘记我是绛紫啦？你这样，我怕呢。”好大的压力！夙素是狐女，你是狐男，男女授受不亲！
“做为惩罚……”清寒冷笑，“我要你为我做牛做马，留在我身边，直到消失为止。”
夙素打个寒噤，随即嬉笑起来：“不怕，我有莲兮。莲兮姐姐疼我，才不会任由你欺负我。”
清寒转身，凌空虚抓，手中已多了一个酒坛，抱起坛子便喝。喝罢将坛子往地上一掷，那酒坛脆成一地冰渣，化成了雪花。
好强的术法！夙素吸了口气：阴魂只有吸取气息为食，而他居然可以化气息为实物？！貌似这样的法术，只有神魔才有。而他又怎会是神？分明是恶魔，这样美丽阴寒的魔……
纠结在过去的阴影中，怀念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魂魄。沉迷过往的思念，无法自拔无法脱身无法遗忘，满是怨念和思念……影响了现在，甚至忽略了未来……这样的情债，谁能承载？
夙素笑嘻嘻：“如果，我愿意做你的侍从，你可以不可以放过其他人？”
“其他什么人？”清寒冰蓝的眸子冷冷地扫射过来。
我很贪！夙素做个鬼脸：“放过我之外的所有神魔鬼怪和物种，还有，做个好鬼，好不好？”
这样的话，好像雪白……清寒仰天：我的雪白，再也不可以回来……永远的死亡与湮灭，永远的失去与离别……永远无法忘却！
泪，要落下来了么？仰头的时候，泪不容易掉下来……如果你不愿意哭，那我帮你。夙素低下头，泪却流不下来。她嘟起嘴：“你一点儿都不关心莲兮！”
“她不是我要的雪白！”清寒射出冰箭，“她不是我心中的雪白！”
冰箭劈开昏黑的天幕，像烟花一样映亮了夜空。苍茫的夜色里，盘旋着无数有翼和无翼的生灵――那是龙！无数的白色青色黑色龙在天地间回旋辗转，唯独没有金色。那些呼啸的风，和旋转的云气，原来是因为这些龙！那些龙四下回旋，吸纳了四下的浊气，拍散了漫天的劫灰。
清寒射出数道冰箭，直指一头无翼的青龙。他奋身而起，向那青龙追去。
龙是众生中最为高贵的物种，而狐族自那狐与妲己之后，就成了最为邪异的种族，向来为神族不齿。这样冲到龙族中去，分明是送到龙爪下想被拍成碎片。然而清寒追上青龙，跃上青龙背脊，其他龙居然不去援助。清寒转身返回，瞬间来到夙素身旁。他嘴角挂着一丝血丝，眉心有一点鲜红，整个灵体如月华一样通透明亮――吸足了龙血，灵体已被充分滋养，而那张冷漠的脸，却更添了几分阴沉与抑郁。他缓缓飘向夙素，捧起夙素的脸。
“不要碰我！不许靠近我！”夙素警觉，惊怒羞恼之下拳脚并用，一起踢出，但清寒是灵体，踢到的只是冷气。
清寒皱眉轻轻哈气，一道冷意袭上唇瓣。夙素紧咬双唇，清寒迫近夙素，将夙素抱紧，夙素避无可避，泪雨滂沱起来：“我没有刷牙，我有狐臭，你……”她正说着，冰冷的唇，已压在唇上。
一道寒气直接穿入肺腑，夙素的灵体顿时清晰起来。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雪白希望，雪白的吻，留在新婚，留给最爱的人……
“雪白，我不奢求做你最爱的人，因为最爱难以永远，而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
“清寒，没有永远啊，而且，我想我无法总在你身边的，你会烦我，会厌倦，会失望，也会痛苦。”
“我不会，雪白，永远不会。因为我永远爱你，这个永远，是我的永生永世。”
你的永生，对于我来说，过于漫长。我生如浮游啊，短暂的好像一场梦……你要我如何，才能担负，才能回报，才能回应？
清寒放开夙素，又飞入夜色之中。
夙素咬住唇：不同于谛迦的温存，他是如此霸道与强硬，然而并无恶意……可我还是思念谛迦，谛迦，你在哪儿？
这次清寒居然抓了一条白龙，那龙化成三尺长短，绕在清寒臂上，奄奄一息。
“你把它咬死了？”夙素轻问。
“半死而已。那，吃血，不然我拔出他龙筋！”
龙，可是天地至尊的精灵，你有胆子喝龙血，我可没有！夙素摇头，再摇头，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清寒哼了一声，一口咬在白龙身上，吮吸了几口之后，将白龙放开，走向夙素。
夙素眼珠一转，手指清寒身后：“那是什么？”
月光都被稀释为墨色，那只是黑茫茫一片。
“那有数只九尾狐，在吸取龙血。群龙无首，犹如抓蛇。”清寒靠近夙素。
“谛迦还没有请出龙神？”
“他必然要龙神救你，那么龙神必须先找到你，而你，却在群龙盘踞的昆仑山上。”
你不希望龙神找到我，那你还救我？夙素不懂。
清寒勾起夙素下巴：“若你还想做阴魂，就要不断地吸取龙血，这些小龙的血，可以增长他人功力，也能延缓你消失的时间。但只有龙神之血，才能让你复生。”
“损伤我的同类，是对我的惩罚，还是你认为，我根本不会救她？”清亮悦耳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话音一落，一名金发男子落在崖边。
龙神！夙素眼睛一亮，险些叫出来。众生敬仰的神祗，果然在世！
不同于印象中的翩翩少年，这是个嘴角噙笑，微微带着邪气的男子。在飘扬的金发中，是盘曲的金色龙角，身上满是金光灿然的甲胄，而身后硕大的金色羽翼，仿佛黄金练就――如此全副武装的行头，没有半点传说中的荏弱稚嫩，倒是分外英武矫健。那张脸上罩着黄金面具，只露出带笑的粉色唇瓣和乌黑的眼。
“用漫天的劫灰，引出龙族现身，然后吸取龙血，增强功力……甚至还想让死魂复生……你们狐族，真是胆大妄为！”龙神撇撇嘴，“谛迦叫醒我，对于我来说，好似不是什么好事吧，居然还想让我救狐狸！”他轻轻笑起来：“他的记忆已被清洗，不会记得拿这样可笑的条件麻烦我。我何乐不为呢？刚刚，只是将几只胆大的狐，剥皮抽筋！”说着扇动左翼，摔下几件狐皮。
这个龙神……和传说中不一样！夙素别过脸不看狐皮：“我不用你救。你说你清洗了谛迦的记忆，那可以不可以帮我们清洗下？让他忘记雪白，让我忘记现在。要求不高吧？”
龙神微微一震，突然扇动双翅，跃上九天，铿锵顿挫的声音，自高处落下：“没有雪白，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 龙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