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途》梅子黄了

40、贺妍儿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熏香啊？”梁有情偏头看着君芜，问出了困扰了她很久的疑问。

　　君芜缓缓抬眸，顿了片刻，却只道了两个字，“安神。”

　　梁有情看着君芜答话时的神情，七分认真里夹带着三分的玩笑，让梁有情半信半疑。

　　正当梁有情下定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明兰忽然冲了进来，连礼都没来得及行便急切的对梁有情说道：“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梁有情放下茶杯的同时，已然扶着腰间的刀站起了身。

　　“贺妍儿失踪了。”明兰道，“刚刚贺世全找到属下，说今天早上丫头婆子去叫贺妍儿起床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屋子里，起初他们只当是她贪玩调皮偷偷跑出府了，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回去，家丁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没找到，贺世全担心她出事，便找到属下，想请大人帮忙找一下。”

　　寻人虽不在梁有情职责范围之内，但她与贺妍儿也有着几面之缘，无法置之不理。

　　“我先走了。”梁有情对君芜说了一句。

　　君芜点了点头，嘱咐道：“注意安全。”

　　梁有情颔首，随即跟着明兰下了楼，她看见候在客栈门外的贺世全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贺世全看到梁有情后，立马迎了上去，待他走到梁有情面前时，忽想起自己上次过河拆桥的行为，顿觉万分对不住梁有情。

　　贺世全道：“梁大人，上次的事，实在是抱歉——”

　　“都过去了，不提了。”梁有情忙打断了贺世全的话，“贺小姐常去的地方都找到了吗？”

　　贺世全忙点着头，回道：“找过了。也找跟妍儿交好的几位小姐问过了，都说没有见过妍儿。”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梁有情又问贺世全。

　　贺世全道：“早晨巳时末，平日里贺儿都是巳时就起床了，再迟也不会晚于巳时正。可今晨都过了巳时依旧未见她起来，便让丫头去瞧了一眼，谁知丫头进到屋中，却发现妍儿并不在屋里，我又立马差人四处打探她的去向，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妍儿的踪迹。”

　　“夜里，你们府上的大门没锁吗？”梁有情问贺世全。

　　贺世全忙道：“锁了，大人！自从上次遇着那件事后，小人至今还心有余悸，又怎么敢不锁门呢，前后门都上了重锁，直到第二天的卯时正才会打开。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卯时正的话......”梁有情想了一会儿，道，“按理说你们家的仆人应该大都起来了？”

　　“是的大人。”贺世全道，“基本上都起来开始忙活着府里的事情了。”

　　“如此说来，卯时之前令嫒出不去，卯时之后，她若是自行离开的话，必定会有家仆看到。”梁有情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可听你所言，贵府上无一人看到贺小姐离开。”

　　听了梁有情的分析，贺世全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我的妍儿可能是被人给绑架了？”

　　见梁有情未予以否认，贺世全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是谁，到底是谁绑走了我的妍儿啊！”

　　梁有情静默着没说话，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而此时，贺世全也忽然反应了过来，“大人，你说会不会是——”后面的话，贺世全没敢说出口。

　　仅是想起那个人，他的浑身就忍不住的颤抖。
　　若妍儿真落到了他的手里，那还有命可活吗？

　　“大人，小人求大人，救救我的女儿吧！”贺世全扑通一声跪在梁有情的面前，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明兰，马上带人去查颜鹤年的行踪，一有消息立马来报我！”梁有情命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明兰应了一声，随即一抬手，附近的青鸟卫便一拥而上。

　　但还没等她们骑马冲上长街，又见贺府的管家疾步朝着贺世全跑了过来，“老爷，小姐她，回来了！”

　　管家气喘吁吁地说着这话的同时，不禁哽咽了几声。

　　贺世全忙问：“妍儿回来了！她可有受伤？”

　　管家瞧着街上人来人往，有些话自是不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于是道：“老爷，还是回去再说吧。”

　　贺世全看了梁有情一眼后，便提起衣摆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梁有情猜到贺妍儿身上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于是解了马的缰绳，利落的翻上了马背，随即又牵了另一匹马追上了贺世全。

　　“贺老爷，上马！”说着，便将缰绳扔到了贺世全的手里。

　　贺世全有管家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了马背，随即两人先一步朝着贺府而去。

　　刚踏入贺府的大门，梁有情和贺世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贺夫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慌得两人连忙跑了过去。

　　“夫人，妍儿呢？”贺世全没看到女儿，便问瘫坐在地上的妻子。

　　贺夫人见到丈夫后，忙不迭朝他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脚嚎啕着，怎么劝也冷静不下来。

　　“小姐在哪儿？”贺世全急得朝家仆吼了一句。

　　家仆们各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指了指贺妍儿的闺房，轻声道了一句，“小姐在屋里。”

　　贺世全半蹲下安慰着情绪激动的妻子，梁有情见状，连忙绕开几人朝着贺妍儿的房间走了过去。

　　刚进到屋里，梁有情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看见有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寸步不离地守在贺妍儿身边、

　　及近贺妍儿，梁有情才看到贺妍儿的脸上全是擦伤，渗出的血已在伤口上凝固，混合着沾在脸上的泥土，使得她的面容都有些辨别不出来了。

　　梁有情看着贺妍儿，印象里那张俏丽的美人脸此刻却让人觉着触目惊心。

　　丫鬟打了热水来，浸湿了手帕后小心翼翼地替贺妍儿擦拭着脸上的污渍，触及她伤口时，神情已经麻木的贺妍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顶上的床帐。

　　接着，婆子掀开了被褥，梁有情才看见她凌乱且破碎的衣衫上布满了血迹。

　　梁有情已然明白在这个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

　　徒然，贺妍儿惊叫坐了起来，不顾丫鬟婆子的安抚，像是见了鬼一般地惊惧着向里面退缩着。

　　闻声而来的贺世全冲进屋子见到这一暮后，顿时便瘫倒在了地上。

　　“贺小姐，别怕——”梁有情慢慢朝着贺妍儿靠近，见她眼神涣散，神情木讷地抱着身子所在床的角落里，梁有情轻声安抚道，“还认识我吗？我是梁有情啊......”

　　说着，梁有情慢慢朝贺妍儿伸出了手。

　　可呆滞的贺妍儿有听到梁有情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惊恐万分，她抄起床上的枕头便朝梁有情砸了过去，梁有情伸手挡了一下，但那坚硬的瓷枕砸在了她还没痊愈的左手虎口上，使得她没能成功拦下，那瓷枕便擦着她的左颊而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再然后，梁有情越是朝着贺妍儿靠近一点点，她的情绪便越是激动。

　　梁有情无奈只得先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同样受了打击的贺家两口强压下心底的悲痛，努力扯着笑容轻声地安慰着女儿，费了好一番功夫之后才让贺妍儿冷静下来。

　　贺夫人亲自给女儿洗净了身上的污渍，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又抱着她安慰了很久才让女儿慢慢恢复了神智。

　　“怎么样，贺小姐好些了吗？她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梁有情见贺夫人从屋子里出来，忙上前问道。

　　贺夫人用手帕揩着眼角的泪痕，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哽咽道：“老爷，咱们妍儿今后可怎么办啊......”

　　“畜生！”贺世全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跺着脚骂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女儿伤成这样的？”

　　贺夫人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妍儿她受了刺激，说话颠三倒四的，我怕她承受不住也不敢多问，等她睡着的时候，才听她喊着‘姓颜的，滚开’之类的话。”

　　“是颜鹤年！”梁有情笃定道。

　　“既然知道是那个杂碎把妍儿害成了这样，我这就去京兆府报官！”贺世全说着就要往外走。

　　“老爷且慢！”贺夫人拉着贺世全的袖子，随即绕到了他的面前，“老爷，可去不得啊。你去报官，不就等于把妍儿受到侵犯的事情告诉了全熙京的人吗，那咱妍儿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你不要我去报官，莫非是想让我看着那个杀千刀的逍遥法外？”贺世全道，“不行，不能让妍儿白受了这些委屈，我定要那个贼子付出代价！”

　　“老爷，妍儿已经遭了不少的苦了，若是再让别人知晓了去，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话，那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嘛！”贺夫人自有她的顾忌，“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把那个畜生千刀万剐，妍儿也回不到从前了。老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吧，为了妍儿，不要让此事扩大。”

　　“哎呀！”贺世全气得甩了甩袖子。

　　“梁大人，话说回来这些都是我们的家事，妾身恳请梁大人替我们保守住这个秘密。”贺夫人忽然哭着跪在了梁有情的面前，“求求大人了！”

　　梁有情忙将贺夫人扶了起来，她道：“我能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只是那姓颜的作恶多端，断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否则，以后还不知有多少姑娘会遭受到他的侵害。”

　　梁有情又对贺世全道：“贺老爷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贺世全忽然苦笑一声，道：“小人谢过大人好意。不过，我夫人说得也有些道理，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梁有情理解却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上次就是这样，若不是你们临阵改了口供，颜鹤年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放了出来......”

　　“是，说到底，害了妍儿的，是我自己。”贺世全掩面哭了起来。

　　“贺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有情想要解释。

　　“不过梁大人，你可知道，我们当时为何要改那口供吗？”贺世全抬头看向梁有情。

　　梁有情自然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贺世全刚开口，他夫人便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但贺世全心里却忍不下那么多的苦楚了，他道，“宫里来了一个姓高的校尉，他带着太后的口谕找到并威胁了我们，若是不听他的话，我们一家人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不仅仅是我们，其他那些被颜鹤年侵犯过的女子都受到了他的威胁。”贺世全补充道。

　　“你，说得可是真的？”尽管梁有情对释放颜鹤年有太后插手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她亲耳听到真相时，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大人，事已至此，我又何必编那些谎话来骗你呢？”贺世全道，“事关太后，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污蔑太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