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的咒术师日常DC*咒回》Hypnosia

34、倒计时

　　“也就是说，罪魁祸首就是那家伙。”?

　　虎杖悠仁动作利落，反转腾挪间便跃上接待台。

　　狭长的桌台贴墙而立，台面上的显示器和病案表被清扫在地，勉强从渗水和漏电的残垣里凑出方寸安逸。虎杖半跪着，拨开碍眼的碎石膏板，反手扶住背上瘫软的躯体，探向其颈部脉搏。呼吸之间，他面色一黯，将人抱到另一侧。

　　光线不足，虎杖悠仁只能模糊地看到其嶙峋的人骨轮廓，套在白塑料袋似的破败大褂里，佝偻着像是燃尽的白蜡头。一具具堆叠的冰冷遗骸犹如案台上黏融成团的残烛，虎杖侧头避开视线，又迅速回神，注视着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耳机里风声猎猎，陌生少年语气热络却不容辩驳。

　　虎杖悠仁点头，“当然，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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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惠的喘息急促到混乱。

　　原本整洁的咒高制服如今遍布腐蚀的焦斑，他大半个右臂暴露在外，像是被火舌舔过，留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红痕。痕迹微微鼓胀，覆盖着半透明的小水泡，缓缓向肩背蠕动。

　　指间水泡破裂时的剧痛短暂覆盖了潮水般涌来的麻木，分不清掌心的滑腻是鲜血还是脓液，伏黑晃晃脑袋，重新唤出玉犬。

　　“到了？”开口声音低哑干涩，他喉头微动，抬头望向身前。

　　咒灵失去大半触手，软趴趴地坠在半空，像是夏日风干架上的大水母；曾悬挂着人体的“枝干”已被蚕食殆尽，大量断口可怜巴巴地垂落，干枯的手掌和破碎的输液管落了一地，掩藏在尘埃中。

　　看上去诡异又无助。

　　然而，咒术师很清楚，周遭的废墟缝隙中，无数“柔弱”的输液针四散躲藏，正虎视眈眈，期待着他的破绽。

　　单一的触手脆弱易碎，没有强大无匹的力量，却是黑暗里最好的捕食者。半透明、无声息的输液针管，哪怕是轻轻擦过皮肤，也能带来炙刀凌迟般的持续剧痛。

　　灼痛沿着伤痕，在搏动血脉中循游，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抵挡的疲惫与麻木。精神上，□□上，被无限放大的疼痛溢过筋肉的麻木感又迅速沉没，让人头昏脑胀，呼吸困难，最后沦为送上门的口粮。

　　更棘手的是——

　　“杰森，我们无法预估它对建筑的破坏程度，更不能保证它不会狗急跳墙。咒灵一旦祓除成功，被它绞碎的钢筋结构会同时失去支撑。”

　　他的目光停留在咒灵隐入天花板的触手边际。

　　现在，咒灵与廊口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它的背后，灰土碎石填满不甚宽敞的廊道，还有断梁与钢筋混凝土碎块滚落，不见半点转圜余地。

　　一人两犬以身体筑成屏障。

　　头顶不断有碎石滑落的响动，隐约的耳鸣和耳机中的电子尖啸发出恼人的共鸣，伏黑再次捏破掌上水泡，两只玉犬也警觉地立起耳朵，紧盯着四散躲藏于废墟后的输液管触手。

　　下一刻，数着疼痛间隔，伏黑惠与玉犬悍然冲向咒灵。

　　像是接到迫近的信号，埋藏于灰烬的细绳如蛇昂首，编织成片状的雾霭，携着杀意包围猎物；与此同时，满地的枯手虫豸般弹动指节，灵活地翻身而起，以指为足，迅速攀上头顶石膏板的夹缝，破败的天花板上方登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衣物窸窣的微响。

　　“虎杖悠仁，躲开！”

　　话音未落，第一只手掌从半空中落下。

　　虎杖只觉后颈一麻，他下意识劈手甩开勾住衣领的东西，不等他回味指尖的干硬触感，第二第三只手掌像是扑簌簌的马蜂，从四面八方攀援而来。

　　起初，少年还能游刃有余地闪避。与生俱来的怪力和敏捷让他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抓住时机掰断枯手的指骨，丢到一旁，甚至有空不时踢出两脚，将爬向幸存者们的枯手踹飞。

　　但很快，输液管迎头赶上，趁着手掌攫住猎物手脚的间隙，将獠牙刺入纤薄的表皮。

　　“唔。”

　　痛觉神经突然兴奋地大叫，自伤处窜向脊柱。周身触电般的一颤，再回过神，虎杖只觉天旋地转，手脚不听使唤。不知何时，他被缚住四肢挂在半空，天花板各处落下的手掌和输液管不断拍打在身上，相互碰撞收紧，发出咚咚的闷响。

　　本已变得格外敏感的痛觉神经受到如此刺激，叫嚣得愈发热烈，全身恍若被人用刀子剁了一遍。无法动弹，虎杖眼见着苟延残喘的伤者们被手掌和输液管一一拖进阴影，目眦欲裂。

　　略一思索，他咬牙夹紧脚踝，大幅晃动身体。

　　当肾上腺素与躯体一同到达顶点的瞬间，少年核心发力，弓腰曲腿，整个人逆折着，一口咬上紧握自己的脚踝的手掌。

　　咔、咔喳。

　　人类的下颌发挥出猛兽般的咬合力，骨骼应声而断，始作俑者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碎屑迸溅。他咽下一嘴的血腥，顺势扭转双腿。像是一场小小的鞭炮，枯瘦指节被蛮力扭断，噼里啪啦的连串脆响，虎杖摇晃几下，猛地坠落，跌向尖石遍布的浅水。

　　咚。

　　侧身落地，顾不上碎岩刺破皮肉的疼痛，他错步避开玉犬的阻拦，举起双手，对着水泥裂口砸了下去。砰砰砰的一阵兵荒马乱，虎杖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几团失了形状的肉泥湿哒哒地滑落，溅起狂乱的血腥气。

　　少年的疯狂似乎惊呆了无法无天的咒灵，他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便拽回了一位伤者。只是一人之力犹有不逮，拉回第三人后，踯躅不前的输液线又有蜂拥之势，虎杖应接不暇，余光扫过守在自己身旁的白色大狗。

　　“还有多久——”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钢筋弯折时，如临终者咽气的尖利呜咽。

　　一声，两声，三声，紧接着，是砖石倾泻而下的震动和建筑的扭曲歪斜。

　　轰鸣声里，头顶咒灵的触手与枯掌被大力拉扯，一部分在巨力下分崩离析，一部分苦寻攀附无果，颓唐地坠向深渊。

　　时间和建筑弥留的尖叫仿佛被无尽拉长。钢块，石膏，混凝土块如暴雨倾盆下落，虎杖被玉犬牢牢压住，紧贴在空间夹角里。

　　狗狗柔软的长毛刺得他脖颈发痒，听不到大厦将倾的声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片静默里，有风裹挟着冰晶般的玻璃碎片呼啸而上，吹起的水滴悬浮于空气中，折射出奇妙的光。

　　他的目光随着周遭崩落的重物移动，落于纷乱中心的黑色身影上。

　　是那个名为伏黑惠的同龄人。

　　承重墙的坍塌使接待处前最脆弱的玻璃幕墙率先化为齑粉，粉碎的玻璃如同黑暗中的星子，在烟尘中散发出血色。黑色玉犬的利齿与尖爪深入咒灵的躯体，而伏黑保持着冲撞的姿势，任由枯手与输液管扼住自己的咽喉。

　　他们的背后，是不见星光的幽深夜色。

　　那片黑暗里，一颗星星眨了眨眼睛。

　　啵。

　　像是顺着裂缝揭开蛋壳，一声气泡的破裂声后，不见杂色的夜幕被层层剥离，露出漫天的星光和如水月色。

　　还有一抹由远而近的深红。

　　离得近了，虎杖才看清红色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顺着绳子从顶楼速降下来的人。

　　来人身量不高，嘴上衔着一只手电，照得兜帽内侧的猩红色格外显眼。红色与灯光恍若划过天际的流星，速度快得惊人。没有片刻犹豫，那人在半空中松开了紧握的绳子，借着惯性冲向坍塌中的三楼。

　　散落的建筑残渣不断炸开、消散，来人如入无人之境，眨眼间已在三楼边沿。与咒灵擦身的刹那，那身影举起左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咒灵，枪托瑰丽的花纹在手电光下流光溢彩，

　　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发射的后座力让来人扭转身体，空着的手恰好握住伏黑的手臂。两人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滞，不约而同地踹向咒灵。这一上一下的两脚力气十足，成功补上了最后的距离。那人一个鹞子翻身，落后伏黑半步，在楼板塌陷的前一秒，拳头抵上蔓延崩裂的缝隙。

　　下一刻，也许是神明按下了倒带键，破碎的天地被莫名的力量重新拉回应有的秩序。所谓的咒灵不见踪影，破损的电路合拢，断裂的承重凝铸，石膏板和混凝土块一点点涂抹上墙，翻倒的桌台案椅移至原位，甚至头顶的电灯，也在闪动几次后恢复了明亮。

　　三楼住院部一如往常，如果没有接待台下横七竖八的伤者，虎杖甚至无法确定刚刚是不是一场梦。

　　他四下打量许久，视线扫过衣衫整洁的伏黑惠，停留在那道身着相似黑色制服的身影上。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对方摘下兜帽，转身向虎杖礼貌伸手。

　　“你好啊，虎杖悠仁——”

　　少年对上一双轮廓深邃的眼睛。

　　“我是杰森·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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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介绍后，三人排排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啃起杰森贡献的谷物棒。

　　突发事件告一段落，特级咒物即将到手，伏黑往日不假辞色的冷漠说明隐隐有了丝迫不及待的意味，他一字一句说个不停，身旁的两人嘴里咯吱咯吱响个没完，背后医院大门的灯光投射在脚下，不时有几位辅助监督进进出出。

　　没人会不识相地打破此刻祥和的气氛。

　　伏黑话毕，恰逢整支谷物棒下肚，杰森恋恋不舍地咬住包装袋，拽住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巨大枪盒，颠了两下，“伏黑说得明白，还有问题吗？”

　　他半直起身，像是在催促。

　　“所以说，我是无所谓啦。”

　　“欸？”

　　虎杖递过来一只与资料上一模一样的狭长盒子，盒盖上鬼画符似的标签边角翘起，泛着黄色“但是——”

　　杰森看着伏黑抽出盒盖，不知为何手心发热。

　　古旧木盒吱嘎作响，像是升起的剧幕，但是幕帘后空无一人——盒内没有被符咒层层封印的咒物。

　　“你得问前辈要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