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痴宠》聃私

29、雷雨

　　不远处的拔步床上，床帐只坠落了半边，另一边挂起，轻易能看见床里的光景，就连女人几缕微湿的头发，还有茜红色寝衣的一角也露在萧如月眼前。

　　早知道殿下宠爱太子嫔将人按住在西偏殿，却不知那女人早就歇在殿下的床榻上，这还不是夜深。

　　季镕缓步从拔步床另一侧走过来，他走过去微微掀起床帐，让萧如月看得更清楚，明黄软衾之中，美人侧卧着睡得安稳。

　　萧如月急忙跪下问安，心中万分不解，为什么要让她来床前听事？难道就为了让她看一眼床上的女人？

　　季镕在床边坐下，挡住萧如月的视线。
　　“孤今日见到了你的姨妹。”

　　闻言，萧如月愣了一下，齐芳润？那女人只说还有事情和太子嫔没交代，拒绝了她的出宫安排，怎么今日撞到了殿下面前？

　　她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殿下发现了齐芳润的身份？

　　“回禀殿下，妹妹山野长大礼数不周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她小心看向季镕，却发现季镕破天荒地朝她点了点头，“已经发落了。”

　　萧如月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愈加不懂季镕的意图，他到底有没有发现齐芳润的身份。

　　此刻，她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处理了齐芳润，这一步险棋，随时可能反噬，她怎么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齐芳润身上？

　　但以殿下的作风，现在还留着她说话，说明殿下还是在意萧家的。

　　季镕将萧如月的反应收在眼中，萧家轻狂，儿子敢带走和亲公主，女儿敢把人带回进宫中招摇，是他这几年纵容太过了。

　　“听说你很思念妹妹，才接人进宫的，孤念在你父亲这些年的功绩，特准你回府探亲。”

　　萧如月满心不解，可季镕阴鸷的目光望来让她无法说不。
　　“妾身多谢殿下。”

　　话音未落，那边季镕再次开口补充道：“何时得召，何时回宫？”

　　萧如月闻声顿时脸色惨白。

　　何时得召，何时回宫？
　　这，这和休妻放妾有什么区别？！

　　“来人，即刻送萧良娣出宫。”

　　暴雨天，萧如月就这般顶着大雨被遣送回了丞相府。

　　.

　　凄风冷雨中，宫中静僻的东南角上，一件小屋里灯火通明。

　　从清泰观上请来的几位道士来了三位，正在这里做着法事。

　　却并不是为了宫中妃嫔遇鬼一事。

　　那事不过是个借口，以此为由请道长入宫罢了，屈皇后真正要整治的是东宫里晏臻。

　　小屋之中，香火连续不断燃了五个时辰，满室青烟缭绕，熏得屈皇后眼白不满红色血丝，端庄肃丽的面容露出疯狂。

　　她眯了眯眼睛缓解酸痛，迎上法事完毕后正在净手的清虚子，急切地问道：
　　“道长，事成了么？”

　　清虚子拿起架子上的棉巾漫不尽心地擦手，心里却对屈皇后这般问话有些不满，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清虚子出手还有不成的事情么？

　　他看了屈皇后一眼，念在她是皇后只好耐着性子回答：“自然成了！”

　　香案前的广文子一边收起锁魂铃，一边过来解释道：“皇后娘娘放心，不出三日此女一定疯癫无状，自残而亡。”

　　屈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道长道行高深，事成之后本宫必然再有重赏！”

　　清虚子等三人拱手应和着，三人神色各异，有人不屑，有人欢喜那后续的重赏。
　　屈皇后却没有留意那些，她眼前似乎只看到三日之后，季镕又是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

　　雨夜难眠，一道白光划破雨夜，紧接着雷声嘶吼炸开惊醒了噩梦中的晏臻。

　　“景臹！”

　　她豁然睁开双眼，空洞地看着帐顶，亮如白昼的屋内转瞬又归于黑暗，只余一盏灯火的微光投进帷幔之中。

　　她不记得方才做了什么梦，身上额头都起了汗，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睡梦中听到那声呼喊，季镕亦是一惊，他几乎同时被唤醒。他想同她求证方才她叫了什么，却见惊醒的小姑娘正抓着软被一脸呆滞，似乎被吓坏了。

　　季镕展开手臂将她抱搂在怀中，不知为何，鼻端弥散开来的清幽香气变得馥郁，轻易便能诱人心智引人埋首在她身前深深嗅上一吸。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被雷声吓到了？”

　　原本是不睡在一起的，只是今日雨不停，晏臻恰好睡着了便没回去。

　　晏臻摇摇头，可能也是被雷声惊了一下，可能也只是因为那个完全记不起来的梦。

　　“殿下，我做了噩梦，却又记不起来了。”初醒来，她依旧朦胧，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还有些委屈，她顾自低下头，朝季镕怀里钻了去，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触碰到他的肌肤，嗅到他身上冷清的香气，晏臻狂跳不止的心终于一点点抚平安静。

　　“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噩梦想起来岂不是要再害怕一次？”季镕抱着她低声安慰着，隔着寝衣，大手几乎覆盖着她后背，按住她漂亮的蝴蝶骨，一下下抚拍着。

　　晏臻觉得季镕这话说得有道理，她无声地勾起唇，恍然意识到他故意这样说来逗她的。晏臻被惊扰得心缓缓安定下来，她恨不得将自己都藏在季镕的怀里。

　　可虽然是个噩梦不需要记得，但隐隐约约的那梦好像是关于季镕的，是有她必须要记起来的事情。

　　只是越想记起来，便越是没有头绪，反而将梦境中的感觉都一点点淡忘了。

　　想了太多次，所有的头绪都消失不见后，再次想累了便缩在季镕怀里睡着了。

　　可季镕却睡不着，他一遍遍去探晏臻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又几次，她的温度都是在升高变热的。

　　夜雨声声，窗棂被拍打得作响，雨滴落在芭蕉叶上噼啪不止，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弱了，晏臻的温度也不再变化了。

　　季镕这才安心些。

　　已经不止一次了，只要晏臻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她的体温便会烫得惊人，烫过之后，她的身体常常会起反应本能地赖着他索取。

　　只有第一回，在静泉池中他实在舍不得她难受帮了她，可之后，即使太医说晏臻身体无碍，他也不敢再贸然碰她。

　　反常之事，必有妖祸，季镕只怕她越来越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