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痴宠》聃私

24、平安

　　东都游玩观景具是沿着息河，到达上游时日头已经偏西，车停下，马凳放好，晏臻先行从马车下来。

　　见她并未佩戴面纱，青蕖也没又多意外，威国风俗没有太多拘束，娘娘不爱戴便不戴，这么一大群人跟着，自不会让有心觊觎之人挨上晏臻。

　　可她才扶住晏臻，便看见随后下来的太子殿下居然面覆薄纱——还是她给娘娘准备的那块。

　　青蕖一脸懵怔望向杨吉，却见杨吉也是满头的问号。

　　原本望向晏臻的行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在那面覆纱巾的清贵男子身上。

　　面纱覆在季镕脸上略显突兀，他依旧是一身墨色锦袍，配上一方雪色面纱只叫人的注意全放到他深邃寒凉的眉眼上去。

　　季镕冷眼扫过呆愣着的众人，对着杨吉勾勾手指。

　　杨吉立刻回神上去听候吩咐，他心里已猜到几分，今日并非年节，东都景色再美，却也少些热闹，殿下难得带着娘娘出来一次，自然要做些安排让今日与众不同起来。

　　只是今日的杨吉还不知道，往后晏臻去过的每一条街市都在季镕的授意下变得如年节一般热闹非凡。

　　此刻，晏臻满眼是街边商铺，对岸的河堤上绿柳轻抚，花船中传出靡柔的乐曲，青砖路上孩童肆意玩闹从身边跑过，茶楼里的低吟浅唱，酒馆中的佳肴美味，就连路上游走的行人，一切都是晏臻从没见过的模样。

　　她看什么都好奇，不可避免地买了许多无用的玩意儿，样式新奇的小吃就不用说了，香扇玉簪倒也还好，买什么算盘花瓶也不是完全无用，可买些小孩子穿戴的鞋帽真叫人理解不通。

　　晏臻没有意识到这些，她正守在一个铺子里认真挑选婴儿学步的小推车。

　　并不是什么精致的玩意儿，店主人随意研究出来，做工粗糙，还没售卖出过一件，甚至除了晏臻以外都没有人正眼瞧过这小车。

　　“夫人眼光独到，有了此物，幼童学步时便会更敏捷更安全。”

　　店主人有心开口胡诌两句劝说晏臻打开荷包，这女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惯养出来的小娘子，心思单纯还不缺银子，再看他身后那男人通身的气派都不是一般的富户说不定是那户权贵。

　　虽然不敢说宰上一顿，但贵人不差这几个银子哄娘子欢喜，于是店主人走到晏臻身边，拿过另一件小推车，细致地讲起其中构造。

　　信口开河的话自然高深莫测、晦涩难懂，晏臻听得频频点头，越是听不懂，便越觉得了不起。
　　“这个不错，青蕖，给钱，我们买它！”

　　于是便又买了件无用的东西。

　　从她买了第一双仙童莲花鞋时，其后买来的所有物件都是给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用的。

　　晏臻犹不自知，她正在端详店主赠送的红玉风铃，夕阳暖橙的阳光将红玉照的通透，风拂过，红色的光斑如火焰晃在晏臻雪色的纱衣上。

　　季镕忽然抬手摸了摸晏臻的脸颊。

　　“唔，殿下做什么？”

　　晏臻将风铃交给赤株，手背贴上季镕刚摸过的脸颊，也不知怎么的，有些热，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季镕深深看着晏臻，有些担忧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刺激她想起不好的事情来，她的脸颊并不能看出红晕，却已经有些烫手了。

　　“买了太多，车上已经放不下了。”季镕轻声道。

　　晏臻这才去看一众侍卫身上挂着的大包小裹，的确买了太多东西，需要再叫两辆马车才行。

　　“再不能买了。”
　　她嘀咕着说完，在杨吉怀里抽出新买的香扇，不紧不慢地呼扇两下送凉。

　　应该歇一歇了，她已经走得热了。

　　.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知几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正如杨吉所言，入夜后，息河边上的灯火街市开始了。

　　河水静腻流淌，映照满街璀璨的灯火，夜空中飘起红色的天灯，天亦在水，息河也变成星河。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有人放了那么多天灯！”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前面那有人送河灯，我们过去放两盏，反正也不要钱！”

　　杨吉习惯性地去摸臂弯中的拂尘，只是今日换了常服，摸了一手空，他仰头看看夜空中缓缓升高的天灯。

　　那些天灯，河灯的确是不要钱，一人过去可领一盏放了。

　　往常放灯，可在灯罩上写些祈愿，但这些不要钱的灯除了写下自己的愿望之外还必须在灯下的信笺上留下两个字——平安。

　　晏臻抱着一包橘子糖球，站在摊位前久久没有下笔。
　　却不会有人催促她。

　　摊主是乔装的侍卫，他自然知道今晚满天的平安都是为眼前这个女人所求。

　　晏臻一时高兴冲过来放天灯，却忘了自己并不会写字的事情。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即使是简单的平安两字。

　　她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季镕求助，小声说：“我不会写字。”

　　低软的声音瞬间裹进满街嬉闹声中，她怕季镕没听见，又凑近一些，直到他面上的雪纱若有似无地扫在她的额尖。
　　“你教教我呀！”

　　季镕垂眸，只觉漫天灯火下，晏臻的眼眸愈加璀璨勾魂。

　　他将目光移到信笺上，旋即俯身握住晏臻握笔的手，唇边挽起笑意，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晏臻一笔一划地写下“平安”，字迹带着他的凌厉还有晏臻的绵软。

　　不是特别好看的两个字，季镕却看了好久。

　　若天灯真能抵达神宫，他只希神佛圆满他这一个愿望，只要晏臻平安。

　　“这样写啊。”
　　晏臻兀自嘀咕一声，她微微倾身，执笔来到灯罩上，她已经被告诉在人多的地方不能胡乱呼喊殿下，那这灯上自然也不可留下殿下的名字与尊称。

　　她也没什么会写的字，除了刚刚学来的那两个。

　　晏臻终于舍得将手里的橘子糖球塞给一旁的杨吉，她抬手小心铺平灯罩油纸，下颌紧绷，略显紧张地落了笔，留下歪扭软绵的两个拳头大字。

　　那亦是她心中所愿——她的殿下可以平平安安。

　　晏臻搁了笔，满心期待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天灯，灯火在她眼中闪动，她侧眸望向季镕，与他的视线缠绕到一处。

　　晚风轻拂，雪色的面纱被掀起一角，露出季镕矜贵的轮廓棱角，晏臻脸颊顿时便红了起来，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叫他遮面，没想到他竟然真真遮到了现在。

　　晏臻低下头，暗想自己是不是欺负了季镕，她想了想，软声提议：
　　“我们去船上坐着吧。”

　　杨吉眼睛亮了上前附和道：“一会城中便会燃起烟火，在画舫上远观烟花也非常漂亮。”

　　晏臻点点头，她是不想殿下一直带着她给挂上去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