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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温水 ...

  •   素尘织,以其柔软轻薄和沁人的凉爽舒适而闻名,有市无价的珍品,便是宫里最尊贵的屈皇后也只得到过一匹。

      但此刻,內宦抱着摞摞的素尘织鱼贯而入,西偏殿里宫婢手持剪刀针线,将这名贵的棉纱裁成一条条破布一般,又缝制成方方正正的样式,套在桌椅架柜的边角上。

      太医说,不仅要防着晏臻身上再出外伤,便是皮肤淤青也应格外小心。如此一来,那些边边角角,玉砖金壁就需要处理一番,正是夏季,用什么狐裘皮毯总归不相宜,这凉凉软软的素尘织用来正好。

      剪刀划破棉纱的声音亦是悦耳,晏臻听了许久,终于睁开双眼,晕黄的光照在茜色的纱幔上,将拔步床里烘出昏暗暧昧的暗芒,歇息了这样久的时间,晏臻星眸朦胧,慢慢眨了眨眼,分不清这是黄昏还是晨起。

      她习惯性地拥起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可下一瞬,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怀抱的并不是什么软衾锦被,而是男人劲瘦的腰身,她抱得那样紧,更不知霸占了多久。只见他腰间的玉带早不知去向,衣襟在胸前松散,又因她抱得过紧,玄青色的锦缎堆在腰间折出许多褶皱。

      晏臻仍然不够清醒,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能够赖到殿下身上的,她只顺着心意想着殿下素来微凉的体温抱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她松不开手只想抱得更紧些。

      于是,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季镕身上,红着脸再往季镕怀里蹭蹭。

      身下忽然划过一丝异样,晏臻顿时止住了动作,她睡了这样久,会不会污了床铺,或是殿下的衣裳。

      晏臻瞬间苦恼地红了眼睛,有些难堪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她抬眸望向季镕,还好他还睡着,晏臻的动作放得极轻,她撑着身子后退到床尾,匆匆下去。

      几乎她离开的那一瞬,季镕便睁开了眼睛,怀里似乎还残留着晏臻身上独有的清幽香气,恼人的燥意自肌肤渗进四肢百骸,难以平复。

      他陪着她从早躺到晚,却时时刻刻清醒,沉睡中的晏臻太过磨人,一会儿喃喃喟叹贴紧他微凉的身体,一会又嫌弃他浑身坚硬将他推了又推,如愿推开了,又像是被遗弃的猫儿似地自己在一旁哼唧,可怜得要命。

      季镕只能耐心哄着,她想抱,他就凑上去给她抱,她一蹙眉,他便自觉放开些手,当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季镕甩了甩手臂坐起身来,他等了一会,不见晏臻回来,便知她又别扭害羞,不会回来了。

      他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玉带,整理好衣袍离开了偏殿,时辰不早了,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他处理。

      离了晏臻,季镕俨然又变得那般阴沉漠然,他回到正殿没多久,暗卫便上前来禀事。

      季镕将大事一一吩咐下去,杨吉才上前说起肖良娣被料理了。

      “灌了药,已派人看着了,就算被折磨得如何生不如死也死不了的。”

      季镕闻言头也没抬,顾自将手里的密函放到火上烧。
      当年娶了晏臻以后,他从没想过以姻亲丰满自己的羽翼,是晏臻自己一直不满罪臣之女的身份,给他纳进宫里两位良娣。

      从前的晏臻心思细腻,诡辩聪慧,加之他当年处境危险,晏臻过分劳心劳神,季镕常常希望晏臻能无忧无虑,或是如她在晏府时那般任性娇气些。

      小小年纪如花似玉应是他手心里的宝珠而不是为他殚精竭虑的谋臣。

      所以,当柳镇那位老人细细解释了晏臻如今情况,恭谨地告知晏臻的心智永远都有所欠缺时,季镕信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晏臻总归是放下了那些糟心事,不必再为他谋划,她以后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不过,晏臻也许永远都不会记起那些过往了。

      虽说重活一遭,本就是不该想起来的,可她偏偏阴错阳差落在南齐六公主身上,又偏偏送到了他身边,季镕从前再如何理智如今也多了些妄想。

      季镕过去所求,是求神佛护佑她今生健康长寿,求月神缔结美好姻缘,求她阖家圆满,求她一世安乐。

      可如今再看着晏臻,他私心是希望晏臻能记起来,好像晏臻记起来了,他的亲近才不唐突,要不然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忘了所有事情的晏臻,季镕总要多加克制忍耐。

      且,以她的心智,真随着他诱哄拐带,季镕也于心不忍。

      想到在他怀里磋磨了他一日的小姑娘,季镕灌下了两杯茶,才将心思转移到奏折上。

      .

      西偏殿平素放置的座椅都是些黄花梨木的,虽然金贵,但和眼下全包上了素尘织棉纱的一对比,晏臻还是更喜欢这水嫩些的色泽。

      青蕖是杨吉特意为晏臻寻来的婢女之一,她看了眼伏在床桌上,摩挲冰凉布料的太子嫔,细细说起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自然也说了这料子是如何珍贵。

      晏臻托着软嫩桃腮,似懂分懂地哦了一声。
      她将凉爽的布料捏起一个小尖儿,来回扯起又放下,心里念着这布料再如何名贵舒适也不如殿下抱起来舒服。

      晏臻瘪瘪嘴没和青蕖说心里话,这处处鲜嫩的装饰也变得不得眼了。

      晏臻回到拔步床里躺下,可被褥都已经更换过了,季镕身上清冽的冷香就变得若有似无,晏臻只好又似往常那般将自己卷缩起来,可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她心知,她还想抱着殿下睡。

      晏臻睡到半夜,果然还是难受醒了。
      腹部只是有些微的不适,只是白日里睡得太舒坦,现在但凡有一点不舒服都睡不着了,她掀开帷幔打量着四周,青蕖就在不远处守着她,但也发出绵长的呼吸看样子睡熟了。

      晏臻不由得想起青蕖晚间和她说的那些话来,殿下将那么名贵的东西拿来给她用是想让她舒舒服服的。

      那……既然殿下本意是让她舒服,她可不可以自己去选最得心意的法子啊?

      晏臻犹豫片刻,还没理清逻辑,已然下床往正殿跑去。

      正殿中依旧灯火通明,白日耽搁了政务,季镕不会拖到明日,不眠不休也要处理好。

      他不休息,底下的人就得跟着伺候,所以晏臻来这一路上又遇到不少人。

      还是上次守着浴房那两位內宦,这回瞧见晏臻跑过来,直接扯着笑脸迎上。

      上次被太子殿下扫的那一眼,现在想起还脊背寒凉,他们哪里敢再拦晏臻一次。
      这次不仅不拦着了,还恭恭敬敬将人送进了书房里。

      晏臻最近和教习嬷嬷学了规矩,只当这两位帮了自己是要谢的,正要施礼又想起自己可是太子嫔,可不用和內宦施礼的。

      但,她的确十分开心,便朝这两人扬了扬下巴笑道:“多谢啦。”

      两个內宦受宠若惊,深怕这话被殿下听见,只盼这位娘娘赶快进去陪着殿下。

      晏臻哪里知道他们想这么多,她已绕过雕花屏风,大步来到季镕跟前。她身上穿了一袭雪色寝衣,随着她大步而来,轻纱如初冬的雪花飘然落下。

      季镕漆黑的眸子里揉捏着责备,担忧她毛毛躁躁磕碰到,但眼里更多的是看到她时的温软。

      还不等晏臻说话,季镕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藏在轻纱下的粉白足尖上。

      季镕面色冷了两分,他起身不由分说抱着晏臻放到一旁歇息的窄床上。

      见他面色不悦,晏臻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前来打扰的,可是依旧打扰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能无措地耷拉下小脑袋。

      “端些温水来。”

      季镕声音清冷,没一会外间便传来了脚步声,是李护送来了热水和棉巾。

      晏臻不明所以,目光跟着李护的动作小心移动,水盆放在她脚边,晏臻垂眸看去,盯着水面上漾出的烟花似的光影,心里琢磨这水用来干嘛?

      勾魂的芙蓉面尽是纯真娇憨,季镕瞧着她,再多的气都没有了,他一撩衣摆,俯身蹲下。

      眼前小足还不如他手掌长,他轻易将晏臻莹白如玉的足握在手里,惩罚似地钳住了她粉白足尖捏了捏。

      晏臻不敢收回小脚,乖顺地抬眸看向季镕,一下便撞见他暗潮汹涌的黑眸。

      她缩了缩脖子,低低怯怯地开口:“殿下恼我了?”
      忽然来打扰他,让他不高兴了吧。

      季镕眸底的浪潮瞬间褪去,他勾起唇安慰似地笑了笑,随即抬起她的小脚仔细看着。

      “我是怕石子划伤你。”他轻柔的声音让晏臻悬着的心放下,小脸却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染上红晕。

      季镕垂眸,将晏臻的小脚置在温水中,骨节分明的大手鞠起一捧清水浇在她足背上,长指撩着水花细致清洗小脚的的每一处,确定她没被划伤,才终于放心。

      他抬手将棉巾铺在自己的膝盖上,再将晏臻的小脚放在膝上,一点点以棉巾吸干水渍。

      晏臻吞了吞口水,因为殿下的动作,因为他过于温柔,更因为他偶尔投来的目光像是带了勾人心神的魔力一般。

      她已经忘了反应,任由大手隔着棉巾在玉足上摩挲着,不知几时那手掌覆上她纤细的足腕上,拇指不住地在她内侧足踝上打转。

      季镕望向晏臻绯红的芙蓉面,放软了声音问她。
      “太医说的话你忘了吗?”

      晏臻摇头,重复太医叮嘱:“叫我小心,不要受伤,不要磕碰。”
      她都记得的,可是刚刚的确是睡意惺忪,满心只想着快些见到殿下。

      男人的动作太温柔,让晏臻放松许多,她动了动小脚,在季镕膝上用力踩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明来意。
      “殿下,我自己睡不着。”

      季镕闻言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垂眸笑了笑逗她。
      “你白日睡的太多了。”

      晏臻又踩了他一下,轻飘飘的,如羽毛拂过季镕心尖。
      “不是,是因为殿下不在我才睡不着。”

      这次,季镕没再说话,他起身,眸底笑意加深,抬手将晏臻大横抱起往寝殿去。

      两人走后许久,一旁伺候的李护仍然惊得大张嘴巴,能吞蛋似地久久不能合拢。他自然不敢细看两位主子之间具体做了什么,但听着声音也知道殿下居然在给太子嫔洗脚!

      而且就一句睡不着,殿下便放下政务带人去睡觉了?!

      李护怕了怕胸口,他早就说太子嫔一定不一样,这不就按着他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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