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氧》法式桔梗

5、醉氧

　　这样轻佻的调戏，就被她这么坦荡露骨的说出来，那张高级脸上，眼睛眨巴两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她单手撑着下巴，另只手搭在楼梯护栏上，借着这个角度静静俯视他。

　　“来这里之前我本来很失望，看到你之后，感觉还能再忍忍。”

　　这种撩人的小情话，她手到拈来，脱口即出，可那双认真又无辜的眼却没给人半点放荡感。

　　僵持十几秒，陈知许挪开视线，面上没半点波澜，似乎没受她的挑逗影响，自顾自继续下楼。

　　那股萦绕在程醉鼻尖的雪松味由近及远，跟着少年高瘦清冷的身形一道消失在楼梯转角。她饶有兴致，没半点受挫意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才转身上了六楼。

　　*
　　夜色浓重，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程醉一边啃草莓一边写剩下的作业，到十二点半才解决完所有课业。

　　她趴在桌上疲惫打了个呵欠然后拽了条湿巾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面膜贴在脸上，冰凉凉的，屋里开了空调，她赤脚走在地板上，顺手拿过手机，歪在沙发里看那几个妹妹有没有乖乖听从她的警告。

　　苏城一高有全市最大的校园论坛，上面云集了学校发生的各种时事热点，先前殷念跟她提起一次，她进去草草浏览过一眼，就一眼，上面就出现了模糊的偷拍照。

　　主角自然是她，拍的模糊不清，五官都分辨不出来，唯独几张高清点的，还牵扯了她旁边无辜的殷念。

　　是教训轻了。

　　程醉在心里想。

　　她点进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今晚与周曼发生的冲突被顶上了热帖。

　　–今晚“她家”那事挺大的，好多人都看到了，新来的程醉好他妈吊，拽上天了我去，具体我就不形容了，反正周曼哭的特惨。

　　–惹段凝竹那帮人？胆挺肥。

　　–我全程目睹了，那女的真他妈不是一般人，一般女生看见“她家”那乌烟瘴气的环境连进都不敢进，她倒好，没啥负担就进去了，教训周曼那手法半点不拖泥带水，手段老练的很，临走还恶狠狠威胁，跟段凝竹叫骂，估计也一小太妹。

　　……

　　回复太多，翻不完。

　　程醉把前几条截屏下来，分享给她微信里备注【芒果】的联系人。

　　她之前是时尚刊物《名优》的签约模特，也是出镜率最高的模特。跟想象中模特圈里明争暗斗抢刊面镜头的猜测不太一样，她们杂志社的模特们相处一直很和谐。

　　这能感觉的到，起码程醉作为名优一姐，是踏踏实实靠作品和镜头得来的，其他人没有哪个说不服气，反而经常来找程醉请教，一来二去，姐妹们关系都很不错。

　　她也处了好几个知心姐妹，芒果就是其中之一。

　　芒果本名不叫芒果，这都是圈名，算半个艺名，程醉也有圈名，叫柚子。

　　当时起名起的很潦草，主编梁静雯是个欢脱又开放的女人，说姑娘们都水灵的跟新鲜产出的水果一样，干脆一人分个水果名算了，方便还好记。

　　不可思议的是，当时竟没人反对，所以就有了芒果，柚子，樱桃以及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圈名。

　　程醉把截图发给芒果，那边秒回。

　　芒果：【这什么？才去几天就生事了？】
　　柚子：【是我生事吗？】

　　她本来打算跟芒果说一下具体的前因后果，谁知道下一刻芒果就把截图甩到了姐妹群里，还是三十几个人的【名优水果店】大群。

　　芒果：【柚子也有被挑衅的一天，第一次以反派角色登上校园论坛。】

　　程醉无奈，只能把打在聊天框的文字剪贴发送到群里，大致陈述了一下缘由。

　　山竹：【柚子姐也有被欺负的一天？那不行，待会咱们就去屠论坛。】
　　樱桃：【咱们屠有什么意思？我要请水军，吓死那帮乳臭未干的小混蛋！】
　　芒果：【赞成，让他们知道柚子神力。】

　　程醉没心思跟她们打趣，对她来说段凝竹那帮人无足轻重，不过是生活中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能对她有什么威胁？

　　她经验颇丰，觉得精力用在这上面实属浪费。

　　柚子：【用不着，不是让你们帮我骂架的，不必跟一群孩子计较，我就通知你们一下，我要脱单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她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都炸了出来，就连副编安迪就出来看了通热闹。

　　安迪：【我没听错吧？】
　　芒果：【这事你可没说，还是不是姐妹了？】
　　山竹：【是哪位大佬有幸被柚子姐看中了？】
　　荔枝：【什么什么？柚子姐怎么了？】
　　……

　　程醉回想下脑海里陈知许高高瘦瘦的背影，嘴边狡黠更甚。
　　这人真经得起撩拨，不论怎么说，面上都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他在学校的情况程醉是打听了八九分，至于拿不拿得下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她倒是从来不会因为百分之五十的失败就放弃另一半的成功，入了眼就尽量追，至于结果，就是另回事。

　　柚子：【还在进行中，成不成到时候都告诉你们。】

　　她关了手机，简单收拾下屋子，然后灭灯闷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盛穗华就在客厅叫她起床吃早饭。
　　这几天盛穗华都是早出晚归，看着疲惫，但她和悦的表情说明近来生意上的事有进展。

　　程醉那种不带半点犹豫的出手方式完全遗传自盛穗华。

　　做事风风火火，不拖泥带水，听不得不同的意见，低马尾，西装服，长着张不好惹的脸，脾气更没好到哪。

　　吃完饭，盛穗华破天荒亲自送她上学。
　　小城道路衰破不便，盛穗华整天到处跑，座驾就是那辆新买的电瓶车。

　　她穿着身白领西装，坐在电瓶车驾驶位上，浑身的气场跟那辆小电瓶半点不搭。

　　程醉没计较这些，都是代步工具，本质上都一个样。

　　这个时间上学的人多，她穿着服帖的校服，马尾搭在肩膀上，时不时欣赏道路两边的绿化带，清晨空气含了几分惬意。

　　盛穗华停在十字路的拐角口，再往里去，人太多道路拥塞，进的去出不来，为了避免麻烦，程醉下了车自己往里走。

　　晨风还略微裹挟着三两分冷意，过了十字街口程醉再回头看，盛穗华已经骑车往回走。

　　她步子走的快，一手揣着校服口袋，胸口上别着班级姓名，匆匆掠过狭窄的人群，马尾从肩膀前面甩到后面。

　　“呼啦——”

　　背后突如其来一声闷响，紧接着，程醉的肩膀被狠狠撞歪过去，身体因为那股大力，不得已的往右边退了一步。

　　那种重物敲击肩膀的酸痛感让她轻“嘶”一声，半个臂膀都是麻的。

　　撞她的是个女生，踩着滑板，来去自如。

　　在前面潇洒转了一圈后重新滑回来，脚尖略一点地，轻松刹住车，没给程醉半个眼神。

　　“凝竹！快点！今天陈知许查校牌呢！”

　　身边过去一道轻松自得的人影，雀跃着拉上滑板女孩的手，侧目看了程醉一眼，像带了股冷笑。

　　“急什么，他又跑不了。”

　　段凝竹走在程醉斜前方，说话声音很大，伴随几个女生的放声嬉笑，格外引人注目。

　　她们像故意说给程醉听。

　　“苏城这路真他妈服了，又破又堵，车开不进来，都没步行走得快。”

　　段凝竹凉凉说道：“是堵了些，不过我才不要顶着风来上学，我爸负责送我，步行哪有车接车送悠闲。”

　　她斜眼看了下程醉，带着些许讽刺：“之前以为某位多牛逼呢，到头来不过是个家里买不起车的便宜货。”

　　一阵阵哄笑传入耳朵里，程醉伸手撩了撩头发。

　　她的重点在于，今天陈知许值班。

　　一高纪律严明，光是服饰穿着就有严格要求，校服校牌，一样不能少。

　　走到校门口，学生们三两成群，值日生大致检查一下，点头放行。

　　隔着人群，程醉看到了陈知许，他负责记录，认真听着旁边同学的汇总，再一笔一划誊到册子上。

　　周围学生看见段凝竹一行人，自觉避让开，把空间腾出来。

　　这帮人不可能乖乖穿着校服，衣服虽然说不上多另类夸张，人群中却也醒目刺眼。

　　段凝竹无疑是故意找事，深红色的露肩上衣，半身包臀裙，好身材显露无疑。

　　两个值日生，除了陈知许外，另一个就是他那个跳脱朋友韩松林。

　　抬头看看面前笑的明艳的女生，韩松林拧眉：“段凝竹，一周来学校六天，你七天不穿校服，放你通过我们也很麻烦的。”

　　段凝竹白他一眼，“麻烦你就当没看到，”随后视线放在陈知许脸上，“要真不行，陈知许你校服借我穿一下呗。”

　　陈知许眼皮都没掀，在记录册上刷刷记下几个女生的名字，抬眼就撞进后面的程醉那双眸子里。

　　他看了约摸一秒，淡淡的移开目光，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在高三五班程醉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段凝竹站在他左手边，下巴微微垫着他的手臂，笑的纯真，满眼无辜：“陈知许，你字真好看，感觉我名字都被你写的好听了。”

　　对方没回话，她就接着自言自语，“你都不让我回去，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你一起检查咯？”

　　韩松林被她折腾的头疼，他知道陈知许也铁定烦这些个粘人精，手一指程醉，直截了当道：“你看人家穿着校服不也是大美女，带个校服而已，又不是多费劲的事。”

　　梗言梗语韩松林，好小子，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