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氧》法式桔梗

4、醉氧

　　程醉一只手刚刚搭在玻璃门上，闻声回头。

　　她左手还端着奶茶，杯口倾斜，倾洒到了周曼的手机上。

　　跟气冲冲的周曼相比，她此刻冷淡的不像话，默默回看她一眼，步子重新迈开，推门就要走。

　　“我让你擦干净你没听见吗？”

　　两人这么一闹，奶茶店此刻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毕竟平日里段凝竹那帮小太妹，没什么人敢惹。

　　真倒霉。

　　他们替程醉默默哀叹。

　　这样剑拔弩张的环境下，程醉依旧是没太大反应，甚至在周曼叫过她第二遍后，她连停顿都没停，白皙的手已经快推开玻璃门。

　　就在这时——

　　周曼从沙发上起身，两步蹭蹭到了程醉面前，眉毛竖得老高，抬手握住程醉还抓着奶茶的左手腕。

　　“我让你——”

　　“——啊！！！”

　　她迅速松手，手背已经被烫红一片。
　　两人中间的地面上，一摊浑浊的奶茶液体。

　　就在刚刚，她握住程醉手腕的瞬间，程醉顺势把那杯还滚烫的奶茶洒到了她手面上，动作很灵活，杯口没封，稍微倾倒，一股黑糖味立即弥漫了整个屋子。

　　“程醉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周曼捂着自己的左手背，眼泪都被疼了出来。

　　她的气急败坏相较淡定的程醉，两人角色迅速颠倒，本来是她想给新来的程醉一个下马威，结果还没出手，就被对方先发制人。

　　背后沙发上的小姐妹们没一个说话，包括先前笑的嚣张的男生。

　　程醉知道，他们都想看她们两人之间，怎么抉择，或者她程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

　　她笑了一下，嘴角两旁的梨涡浅浅一现。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会突然冲过来，这才应急了一下。”

　　“应急你妈——”

　　周曼口不择言，气的整个身体都在抖，被当众打脸，她尊严严重受挫，红着眼睛，又愤怒又耻辱的朝着程醉扑过来。

　　还没靠近两步，“哗啦”一声，伴随着周曼的痛苦哀嚎，所有人都惊了。

　　面前女生凶神恶煞奔着她来，程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半杯奶茶直接泼了过去。

　　画面跟被定格住一样。

　　周曼的脸上甚至还冒着热气，奶茶里的珍珠黏着发丝，一颗一颗掉落到地面上，浑黄的液体顺着她的鼻尖，睫毛，“啪嗒啪嗒”往下掉。

　　屋里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周曼自己。

　　十几秒过去，定住的画面才有了动作，周曼不可置信的伸手擦了把眼睛，愣愣看着程醉，带着哭音：“你你你——”

　　她说不出话，下一刻直接哽咽，哭到失声。

　　脸被烫的太疼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店里安静的只有周曼的抽泣，所有人似乎都被刚刚的画面惊到，一时间不知该承接什么动作。

　　沉寂片刻，最先说话竟然还是程醉。

　　她表情有些遗憾，一张幼态厌世的脸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来，不知是为了周曼，还是自己一口没喝的奶茶。

　　大家愣神时，她已经掏出手机，对准奶茶糊了满脸的周曼“咔嚓咔嚓”拍了十几张图，闪光灯闪得周曼眼睛睁不开，拿手挡着，眼里都是惊恐。

　　这一刻，她话都说不出，是彻底害怕程醉下一秒再做出什么举动来。

　　“妹妹你躲什么，我只是帮你记录一下美貌罢了，知道现在特别火的绿茶拍照吗？你这状态，正好。”

　　她拍完，点进相册，认真欣赏了刚才的作品，才不慌不忙锁了手机。

　　“下次拍照前记得告知人家，否则就得跟现在一样，被我强制性拍照了。”

　　明明一开始，被动的是程醉，她们这边人多势众，而结局，却完完全全跟预想背道而驰。

　　店家也知道这群小混混们不好说话，只能站在后面，紧张观察着局势。

　　沙发上一起坐着的一个女生这才跑过来安抚周曼，一边回头狠狠瞪了眼程醉，一边把周曼带到后面洗手间。

　　事情解决了，气也出了。

　　程醉利落的撩了下搭在肩头的马尾，面色跟她进门时，一样的从容。

　　气氛从周曼离开后缓和下来，相比周曼的狼狈不堪，程醉的蓝白校服没粘上一星半点污渍，干净的不像惹过事。

　　“行了，奶茶钱不用还了，好好安慰那位妹妹，还有——”她扬了扬手机：“论坛上偷拍的那些关于我的照片给我火速删，截止今晚十二点，如果被我发现一张遗留，明天你们就能看到我刚刚拍下来的奶茶照。”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推开门，没任何迟疑的离开。

　　除了周曼，气红眼的还有段凝竹。

　　她奔到门口，握着拳，脸涨得通红，对着程醉的背影喊：“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臭婊.子！”

　　回应的只有推门呼啸而过的风，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段凝竹转身回了屋，沙发上那群人还傻坐着，她眼角眦裂，胸口起起伏伏，那股怨恨窝在胸口，烦闷的快喘不上气。

　　程醉她一巴掌打在周曼脸上跟一巴掌打在她段凝竹脸上是一样的。

　　她狠狠踢了脚沙发，发出“砰”一声巨响：“都他妈愣着干嘛？平时一个个牛逼的，刚他妈怎么都怂成那样？一个女的你们就没法了是吧？”

　　没人接话。

　　那群男生闷闷的靠着椅背，女生之间的争斗，往常只能当笑料看，可刚刚程醉那套麻利又不留情面的操作，着实把他们都惊的不轻，那种气场不单单溢于言表，是浑身上下，都稳压对方一头的气势。

　　*
　　夜色颇深。

　　程醉回到家已经快十点多了。

　　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好在路边有蓝色的共享单车，她手机扫码解锁一辆，一路上，手冻得有些疼。

　　这个季节还不怎么冷，但昼夜温差大，晚上气温降低，风像刀子一样往领口里灌。

　　不出意料的，盛穗华不在家。

　　她自己洗完澡回屋写作业，到十一点多，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

　　职业原因，她晚上从不碰高热量食物，再饿也忍着，但想到自己已经脱离那个圈子，她就手脚不受控制的披上外套出了门。

　　街口几家水果店还在营业，她穿着白天的外套，下半身一如既往的套了件短裤，露出白嫩的大腿。

　　出了楼房，冷风一吹，冻得牙齿打颤。

　　好在水果店离得不远，过一条街就能到，苏城这里不比首都，二十四小时的华灯溢彩。夜里超过十一点半，街上基本就没什么行人车辆，偶尔一辆货车疾驰而过。

　　她随便挑了半斤车厘子和一斤草莓就往小区里走。

　　太冷了。

　　程醉下半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一片。

　　按下电梯，不知是不是出了故障，滴滴两声后，怎么都到达不了一楼，在二楼三楼上横竖跳动。

　　她没太多耐心等，开始一层一层楼往上爬，六楼不算高，但爬到第五层，她已经出了汗。

　　随意把上身的校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穿的黑色吊带衫。
　　两根细细的带子，勒过她白皙的肩膀，穿过锁骨，锁骨下是一道饱满起伏的曲线，衣边卷了点上去，能看到裤腰下纤细的腰肢，诱人隐秘。

　　程醉这人，在衣着打扮上丝毫马虎不得，但对于吃喝却草率很多。

　　摸出一颗车厘子，在校服上擦了擦，直接塞进嘴里。

　　她走到五楼的拐弯处，听见铁门“咔嚓”一声响。

　　条件反射的，她停了步子，顺着响声看过去，开门的是503。

　　刚好在她们屋子603的下面。

　　里面的人走出来，借着声控灯乍然亮起，程醉看清那张深刻精致的脸。

　　光线很暗，落在他脸上，更显得他眼窝深邃。

　　程醉有些近视，离得稍微有点远，不太看清对方的神色和眼睛。

　　但她迅速辨认出对方：“陈知许？”

　　男生身体明显一顿，程醉勾唇笑笑，猜对了。

　　“这么晚，弟弟要去哪？”

　　他没回应她，程醉也没觉得尴尬，继续问：“作业写完了吗？英才班的好学生可不能不完成作业哦。”

　　少年挪动步子，慢慢向她走近，离得近，程醉看清了他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他比白天乖顺许多，眼神也没那么锋利，视线从上到下扫了程醉一遍，一言不发，而后移开视线。

　　他似乎是要下楼，跟程醉擦肩而过，过去的一瞬，两人肩挨着肩，他的力气很大，擦身而过的触感久经不消，那种骨骼的硬感压得程醉肩膀生疼。

　　眼看陈知许已经走到了下层楼梯，隔着护栏，程醉低头叫住他：“弟弟，有人说你很无趣吗？”

　　意外的，陈知许停下步子，抬头看她。

　　程醉趴在护栏上，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盈盈一握的腰，和胸口饱满的弧度，吊带领口略低，露出一小片软白，勾魂夺目。

　　“我之前想不明白，你这么无趣，怎么还有女孩喜欢？”

　　“不爱说话，性格沉闷，喜欢你难道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

　　“想想你冷着脸，一个字不说的样子就窒息，吵架一定很擅长冷暴力。”

　　她说这话时，嘴角两旁的梨涡时隐时现，脸上的小表情显露无疑，好像真已经经历了那些事一样。

　　而后，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因为我也有点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法式桔梗已经臣服在了程姐脚下
知许弟弟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