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26、流量教父6

　　晚上七点，吃过饭后，所有参赛嘉宾坐上了节目组特派的车，来到录影棚中——此刻，节目的录制已正式开始。

　　“各位参赛嘉宾晚上好，欢迎来到‘演技之王’现场，在我们节目第一轮挑战即将开始之前，由我来宣布本场比赛规则。”男主持人一袭浅褐色西装礼服，脸上露出亲切和蔼又不失专业的微笑，“首轮环节会将现场共四十五位参赛嘉宾分成十六组，每组人数不定，组数由抽签决定。分组完成后，十六个小组可自由选择甚至改编剧本，注意，本轮比赛训练时虽无任何表演指导助阵，但考核时可能面临淘汰，所以希望大家慎重选择剧本。”

　　主持人前半句所谓“抽签决定分组”以及“自由选择剧本”的话，着实令大多数人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是按哪种规则将他们进行排序并挨个选剧本和搭档，都不免有人会输在起跑线上。相比之下，简单粗暴的抽签组队和完全自由地选择甚至改编剧本，无疑给所有人都创造了一个相对轻松公平的开始。只是如果，没有那句“可能面临淘汰”的话。

　　毕竟大多数人来上综艺，不过是为了曝光度，尤其那些刚出道亟待曝光度的流量爱豆以及，出道多年需要冷饭热炒的资深演员，费劲心思进来，首轮就面临淘汰的命运的话，也未免心酸。

　　只是，不管他们此刻的内心究竟是喜悦还是心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祈祷上天，让自己尽量抽到个好组，毕竟对于演戏这件事本身来说，一个好搭档的重要性，不次于一个好剧本。

　　为了保证公开透明，抽签行动在舞台上进行，代表四十五位嘉宾的四十五个形状、颜色无半点差别的小黑球被放置在透明的罐子里。每位嘉宾则排成长队，依次上台从透明罐子里抽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抽签陆陆续续地进行到一半，前面抽好走入休息区的嘉宾已经迫不及待旋开了小黑球，查看其中的数字。而当他们互相确认队友时，脸上纷纷露出或捡到金子、或如遭雷劈的表情。与此同时，夹杂在他们中间，捏着小黑球迟迟没打开，且格外坐立不安的高以然，就显得十分另类了。

　　高以然个高人瘦，比例极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故而，她的穿衣风格尤其裤装更偏紧身一些，好凸显出那对格外纤直的大长腿。然而，今天节目首录，在现场其他女嘉宾衣着鲜丽，可谓争奇斗艳之际，以高腰长腿见长的高以然竟破天荒穿了条格外肥大的牛仔裤。

　　没人知道她今天服装选择的原因，正如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在高以然宽大的裤兜里，正瞧瞧放着一只和她手上这个外表一模一样的小黑球；更没人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另一位女嘉宾身上也有一颗相同的小黑球，其中的数字极有可能和高以然的一样。

　　每组组员数量不定，这就是首轮最大的BUG。因为只要节目组不核实原先拟定的人数，就能在阳光之下，给作弊之人正正当当提供便利。不过……那又如何？在任何环境下，绝对的公平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资方足够强硬，叶薇儿可以空降、替换甚至要求节目组为她更改规则……比起那些，这点规则漏洞留下的小小便利，根本不值一提。

　　高以然不是刚进入娱乐圈的小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更清楚经纪人袁和说的那些话中绝大部分也是真心为她打算——比起哄投资方的小女儿开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付出代价更小的呢？

　　可是……高以然茫然的目光从那一张张或期待或激动或失望或郁闷的脸上划过，心头还是感到空落落的。

　　刚开始报名参加这个综艺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冷饭热炒，让观众们想起来还有一个演员叫高以然？让制片人和导演看到，她高以然虽然名气不再，演技还在？还是哭诉一番，希望大家关注一下年近三十或三十加的女演员在这个圈子里有多么艰难，从而给她多一点同情？还是如同经纪人袁和所误解的那样，她只是因为过气太久，实在太想过一把女一号的瘾？

　　不！不是的……

　　当各种意念在脑海中纷乱不清时，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忽然响起，使得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瞬。

　　“我觉得你要是能演演不太一样，甚至完全相反的角色，倒也是不错的。”

　　“陈瑄！这边这边！”骆嘉仪站在不远处，用力挥动手臂，扯着嗓门大喊，引起了一阵侧目而视。

　　“哟，朋友啊？”抽签后尚懒得旋开看自己号码，就趁机踱到陈瑄身边择机搭讪的魏墨迁见状，唇角微勾出一抹戏谑。

　　陈瑄脸上露出一个略微尴尬的表情，当她刚要举起手包，挡一挡脸时，始作俑者却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她跟前来。

　　“知道姐抽到了几号吗？14号诶！”骆嘉仪双眼放光，将手掌放在唇边，作出一副夸张样子的同时，顺便压低了声音，活像个一夜暴富又生怕被人知道的乞丐，“知道14号有谁吗？白绾绾！而且！我还跟她一个房间！”

　　“哦，白绾绾啊，据说这人脾气不太好，脑子……也不怎么行呢。”在陈瑄回答之前，魏墨迁忍不住开口插话，只是语气之中，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冷嘲热讽式的傲慢。

　　听到有人“诽谤”自己的队友加室友，骆嘉仪的表情一下子就不那么友好了，转眼细细一瞧，又见是个并不认识的，浑身名牌的小白脸，嘴角便不由一瞥，面带讥讽地捏住鼻子，装模作样地故意说：“哟，谁的牙几天没刷呀，一股子的酸臭味！”

　　魏墨迁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对方这是在讥讽自己说白绾绾纯粹因为酸葡萄效应，只是女神当前，他到底懒得跟个没见识的小孩儿一般计较，当下只装作听不明白，抬起手臂嗅了嗅衣服上的香水味，眨了眨眼睛，俊朗的容颜随即浮上一抹无辜，故意问：“哪儿呢？我怎么没闻到？”

　　骆嘉仪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先是侧过脸怏怏不快了一阵，又忍不住想要捡回面子，遂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小伙子，看样子，你也是个没经验的素人吧？算了算了，看在你认识陈瑄的份儿上，姐好心提点你一句，人要行走江湖，首先得学会人情世故，这人情世故呢，说简单点儿就是要会看人眼色以及，不要随便在背后讲人家的不是……”

　　眼见着魏墨迁眉眼间的讥笑嘲讽渐渐演变为不耐烦，而“好心”教人看眼色的骆嘉仪却丝毫没有看人眼色的自觉，陈瑄不由轻咳两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骆嘉仪，你找我做什么来着？”

　　“哎呀，忘记正经事了！瑄儿，你抽到的几号来着，姐跟你说，刚我偷偷打听到了，6号、7号、14号都有大腕儿坐镇，当然啦，2号、9号和13、15号也还行，譬如第二组就有那个高以然，虽然名气不行，可人演技还是可以的，我在横店还跟她搭过戏，亲测是这个！”说着，她竖起右手大拇指，比了个赞的姿势。

　　听到骆嘉仪那句“我在横店还跟她搭过戏”，魏墨迁的嘴角再度讽刺地勾了勾，不动声色离骆嘉仪远了些。

　　陈瑄听到“高以然”三个字，却是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追问：“高以然是2号，跟她一组的都还有谁？有一位叫做叶薇儿的吗？”

　　“额……好像有个赵晨，这人我也跟他合作过，老演些什么男四号、男五号、男六号之类的角色，演技还行，脸长得也不错，据说以前当过爱豆，不过成团后也没红就转行当演员了。另外还有个……叫什么傅娇娇的，据说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叶薇儿是谁？没听过……算了算了，别管这个啦，让我看看你抽到了几号？”

　　在对方的连声催促下，陈瑄终于打开了自己那个小黑球，只见其内印着一个白色的数字，令骆嘉仪顿时大失所望。

　　“16？怎么偏偏是这个倒霉数字？”骆嘉仪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一张原本兴致勃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16号，这不压轴吗？我觉得挺好。”陈瑄拨了拨头发，表情很是平淡，对她而言，无论16还是6都只是个数字，没有任何区别。

　　“不是，你知道还有谁抽到了16号吗？”骆嘉仪一脸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那个选秀出身的，跟你一样从没演过戏的爱豆，中午那会儿进来那两个，你还记得不？”

　　“哦？”听她这么一说，陈瑄的眸中反倒浮现出一抹兴味，“他们中的哪一个？”

　　“那个乖乖男蓝玉树啊……”骆嘉仪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而她话音刚落，一个清脆中略带赧然的男声在背后响起：“额，不好意思……我就是蓝玉树，刚才听到有人说抽到了16号……”

　　骆嘉仪口中尚未说完的话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卡在喉中，她缓缓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个讪讪的笑容，似乎最终还是不知该解释个什么，只好给陈瑄使了个眼色，一边说着“那我先走了，我们还要商量剧本”，一边脚底打滑般溜远了去。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蓝玉树不禁伸手挠了挠头，望着骆嘉仪远去的背影，白皙俊秀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茫然的神色。

　　“魏少就不去看看，自己分到哪一组了吗？”陈瑄却双臂抱胸，饶有兴致打量着蓝玉树，语气里微微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

　　“噢，我句我听懂了，赶人呢？”魏墨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不悦，眉梢亦随之一挑，骤然靠近了陈瑄，低声在她耳边恍若呢喃般地问，“你就怎么知道，我不会抽到16号？嗯？”

　　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清冷又热烈，圣洁之中，隐隐有种诱人堕落的邪恶，似乎和他某位酷爱搜集香水的前任架子上那些心爱的大牌收藏都很相似，但又似乎……有所区别，可这区别是什么呢？

　　魏墨迁的眸光瞬间迷离，却又瞬间恢复了清明，因为陈瑄后退了一步。

　　而在细致的观察下，魏墨迁不无失望的发现，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脸上的神情还是那般，充满了某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未曾因为他过于亲昵的举动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因为魏邺的儿子，决不能低人一等。哪怕只是玩票，也必须匹配最有实力的队友，必须成为全场中的焦点。”陈瑄的嘴角，依稀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而那双时而闪动着高傲不屑的光彩，时而流露出妩媚动人的华泽的桃花眸，此刻竟宛如十里澄湖冻结成冰，一片的深入灵魂的清冷。

　　魏墨迁嘴角那一抹邪肆的弧度却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唇畔。这俊朗青年眉宇间那股兴味十足的意趣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恍若天成的冷漠与高傲，魏墨迁没再说什么，甚至没再看他们谁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只是倘若谁能稍稍留意，不难发现，他捏着小黑球的右手十分用力，以至于关节隐隐泛白。

　　蓝玉树刚来，又不认识魏墨迁，只好更加一脸茫然地望向陈瑄。

　　陈瑄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笑眯眯地和眼前刚认识的小鲜肉聊起天来：“听嘉仪说，你叫蓝玉树，今年才十八岁？”

　　蓝玉树耳尖微微泛红，赧然笑了笑，点点头：“嗯！姐姐……叫我玉树就好。”

　　显然，陈瑄被他那一句“姐姐”所取悦，眨眨眼睛，眸中笑意更浓：“好呀，那么玉树以前，演过什么戏吗？”

　　这刚认识的小鲜肉显然过于害羞了些，听她这么说，耳尖上原本那一点红瞬间蔓延到整耳，微微低下头来小声回答：“我……没什么演戏的经验，要拖累姐姐了，对不起。”

　　“没关系，”听着他腼腆又清脆的声音，陈瑄不禁眉眼弯弯，连语气都不由自主跟着柔和了许多，“姐姐也只是一个素人，没什么经验，刚才看到这么多演员，说不定第一场就要被淘汰了呢。”

　　蓝玉树似乎被她这种轻松的态度所感染，心中那些因为即将面对新领域和陌生人而产生的紧张感也顿时消弭了一半，不禁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干净清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而清澈的笑容，望着陈瑄认真地说：“不会的，姐姐这么好看，一定不会被淘汰的！”

　　看着小正太一脸笃定的神情，陈瑄不由为之失笑，忍不住抬起手来胡乱揉了把他的头，随口说着：“嗯，玉树说的对，我们都这么好看，一定不会被淘汰！”

　　蓝玉树的脸再度蹭的一下红透了，他再度低下头，清澈的眸光中隐约闪烁着某种坚定，低声回应着陈瑄：“嗯！我们都不会被淘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