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10、交换的人生3

　　可惜这一次，白小姐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被蛮横挤开的那位“成妖精”终于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了主动出击，只见她眉心一蹙，那双温柔的平直眉瞬间变得楚楚可怜，点点泪珠跟着在眸中打转，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对不起，高总，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实际上内心毫无波澜，高棠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李萧然让他来接触的任务关键沈惠佳，也即白小姐眼中的“成妖精”的确很懂男人的心理。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白小姐的角色都很清晰——一个精明能干且时尚精致的白富美。但实际上，对于她的目标群体，那些只在乎性价值的男人而言，女人再多的精致时尚和聪明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楚楚可怜的一个眼神。

　　“没关系，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如果这位小姐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去那边喝杯咖啡吗？”既然感应到了这个沈惠佳身上波动的书魂魂力，高棠也不吝啬自己的演技，当下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一丝好感来。

　　而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白小姐的内心忽然无比愤恨失落——要有下次的话，她也要泼红酒，一整瓶的那种！

　　不管白小姐如何的愤恨，她心中咒骂不已的“成妖精”沈惠佳，已在西边角落里的沙发款款坐下，成功和自己今天的收获“高总”聊起了天。

　　“高总这块表看着很漂亮呢，可以借我看看吗？”沈惠佳虽然歪着头甜甜笑着，模样天真又无辜，一双眼睛却盯着他手上那块腕表，一眨不眨。

　　“好啊。”高棠心中暗笑，翻转了下手腕，浑不在意将那价值一个多亿的手表解下来给她。

　　沈惠佳眼神微闪，捧过那块表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忽然一脸歉然，娇声惊叫：“哎呀，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表的背面，原本的一片光洁的平面上生生出现了条突兀又丑陋的划痕，而此时的沈惠佳正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惶恐不安地看着高棠。

　　“没关系。”高棠面上平淡无比，心中却不禁吐槽。这年头，果真骗子多了姑娘们也开始一个比一个更谨慎了。

　　这只表的的确确货真价实，但又的的确确，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对于书屋的人而言，亲情是不存在的，爱情更是虚伪，至于一段完完整整的人生，更加是奢侈品……但，有两样东西，却是从来不缺的，而这两件东西，恰恰是大多数人穷尽一生，甚至宁可牺牲所有也要追逐的，一个叫做时间，另一个，叫做金钱。

　　见高棠的不在意不似作伪，沈惠佳脸上的笑容更甜了些：“这场拍卖会真会选地方，我从市北驱车过来，一路上堵到市中心，路上耗费的时间就足足有两个小时呢，高总您房子买在哪里，又是开什么车来的呀？”

　　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贪欲，高棠忍不住轻轻皱眉，心中泛起一丝别扭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总在意女方只喜欢自己的钱了，这种自己这么大的魅力却比不过一堆数字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哦，我就住在这附近，懒得开车，就走了过来。”严格说来，高棠也不算说谎，他和李尹一同住在书屋附近的一栋小洋房里，与这家酒店不过一街之隔。

　　沈惠佳却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退去的潮水，只谨慎地留下半点余波：“您不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如果拍到什么大件，不开车的话……不方便吧？”

　　就算在拍卖会上拍到什么大件，也未必要自己开车带回去吧？高棠心下暗哂，然而，思及刚才那一丝不对劲，再看着沈惠佳那双清纯无害、含笑盈盈却暗藏算计的眼，不知为何，他忽然心念一转，到嘴边的话转眼之间便成了：“哦，到时候再说吧，最近手头紧，拍卖会上的东西，我也未必买。”

　　此言一出，沈惠佳脸上仅剩的那点笑容也跟着敛去了，过了好久，她才重新开口，只不过这一次，试探的意味明显更强烈了：“高总刚才说，您是做酒庄生意的，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些地方呢？”

　　“其实，主要是我哥哥的产业，我只有少数股份，酒庄大部分在波尔多，还有少数在勃艮第。”高棠真假掺半地随口说着，眉梢微挑，流水似的唇线依稀勾勒出一个略显暧昧的弧度，丹凤眼中华光流转，深深望向沈惠佳，作为一个异性缘极佳的男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微表情对于女人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有机会的话，我希望邀请沈小姐去参观参观，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

　　然而这一次，高棠却失望了。

　　沈惠佳那张清纯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痴迷的神情，反而爬上了一丝犹疑，而斟酌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语气俨然商务洽谈：“高总太客气了，不过我平时工作忙，三天两头加班，老板怕是不会愿意放人。”

　　说完，她竟不等高棠反应，施施然站了起来跟他告别：“很高兴认识您，不过，那边有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去打个招呼，失陪了。”

　　言罢，她好似生怕什么人跑了似的，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就走了过去。

　　呵……呵？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号称书屋异性缘大满贯的高棠忍不住傻眼。纵然事实就摆在眼前，高棠并不愿就此承认自己的失败，而顺着沈惠佳跑过去的方向望去，他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个苍蝇。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他身上穿着的西装虽是某蓝血品牌，却恨不得把LOGO贴上金子，印满全身。似乎也注意到了沈惠佳的到来，那秃顶男也朝这边看过来，一双被横肉挤的小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半遮半掩的胸口，猥琐和油腻程度可见一斑。

　　看着沈惠佳那一副笑的更家甜蜜的嘴脸，高棠心下恶心的同时，眉心也忍不住蓦然一跳。

　　诚然，他高棠不会对沈惠佳这样的女人动心，但要他承认自己的魅力竟比不上一个中年油腻秃顶男这种事情，那绝对不可能！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高棠心中那一丝不对劲反复横跳，但他却偏偏找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似有一种优雅而独特的节奏，他将将转身，便听得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找了好半天，要不是问侍应生，还不知你竟在这里。”

　　蓦然回首，却见一袭淡紫色窈窕身影映入眼帘。李萧然身着旗袍，长发披肩，耳垂珍珠，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任何饰品。她整个人好似一株清新秀致的紫藤花，纵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大牌，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典雅秀致，硬生生将满堂的“名媛”逼的俗气毕露。

　　高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眼角余光扫到旁人看向李萧然的目光时，瞳孔微微一缩。

　　他想，自己终于明白这一丝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沈惠佳根本不像一个正常女人！这不仅仅基于高棠自诩风流的直觉，还有一个更关键的证据：

　　在这满厅或羡艳、或妒忌的，女人的目光中，有那么一道格外突兀，那就是，沈惠佳看向李萧然的目光。

　　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惊艳与兴趣、贪婪与垂涎，绝不是一个正常女人看另一个女人该有的神态。

　　太阳早早落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东市各个上了点评必吃榜的商户外，俱是人山人海的一片。

　　高棠坐在副驾驶，盯着沈惠佳从商场走出来，她此刻正挽着拍卖会上勾搭到的那个油腻猥琐的中年秃顶男，脸上挂着职业似的甜蜜微笑。而她身边那个男人，正拎着大包小包，还不忘一脸猥琐地盯着沈惠佳看，眼睛里俱是一副色欲横流。

　　“这个中年秃顶男也参加了拍卖会，他名叫俆昌，东市本地人，无业，原本和老父老母一起蜗居，因为拆迁一夜暴富，后又跟着个会来事的表哥炒股炒币，短短几年的光景一跃成为暴发户。呵呵，这位‘沈惠佳’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像我这种长得帅又有钱的攀不起，转身找了个丑的以为保险，呵呵，天真！等着瞧吧，天下乌鸦一般黑，长得丑的也未必保险。”显然，“书屋大帅比”高棠还在试图为下午发生的一切找回场子。

　　李萧然却并不打算给他面子，反而雪上添了把霜，双臂抱胸，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乌鸦先生，还在为自己魅力竟不如一个中年秃顶男而感到难受？”

　　谁料，每次被她一点就着的高棠，这一次反倒表现地十分平静。他英气十足的眉梢一挑，随即转过脸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假笑：“难受？为自己吸引不了一个蕾丝边而难受的话，那大可不必。”

　　“……蕾丝边？”对于高棠这个诡异而突兀的结论，李萧然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那素来清冷淡定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一丝少见的呆滞，倒看的他心情大好。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嘴欠：“下午在酒店的时候，她看你那个眼神啧啧，从上到下扫视了不知道多少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快看出窟窿了，自己就没有一点察觉吗？不过我也是服气，一个蕾丝还要当捞女努力傍男人，真不知道该夸奖她太拼还是感慨果然生活不易。”

　　虽说，他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的确欠揍，李萧然却并没有急于和高棠争吵，而是微微凝神，回顾起下午那场短暂的会面，而片刻之后，才犹豫而不确定地说：“她的眼神是有些古怪，不过，就凭这个似乎也……”

　　“废话，”高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喇喇打断了李萧然的沉吟，“沈惠佳看你那个眼神，就好比中年大叔看到清纯女大学生，饥渴宅男看到二次元少女，我能看不出来？再说了，她连我这个如假包换的大帅比都不假辞色，为什么要对你一个女人露出那种恶心的神情？如果真如那个江湖道士所言，她被换魂了，那八成就是被一个女同性恋给换魂了！”

　　大概是高棠的形容太过恶心，李萧然忍不住皱了皱眉，瞟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略含威胁：“不管怎么说，沈惠佳的身上确实有书魂的气息，愿赌服输，这一次你得听我的。”

　　想起自己答应李尹的事，高棠握着拳头咬了好半天的牙，最终松开了手，双臂抱胸靠在椅背上，郁愤委屈之余又不忘傲娇地扬起下巴：“听你的就听你的，有什么了不起，尽管放马过来。”

　　“很好。”李萧然轻轻一笑，唇边竟陷了两个梨涡，霎时空谷幽兰变作三月桃花，“既然这样，我们索性就出发吧。”

　　“去哪？”高棠看她笑容清艳，不由微微转开脸。

　　“当然是去沈惠佳父母的居所，”李萧然的眼神望向车窗外，仿佛在和高棠说话，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不管你的结论正确与否，按照规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去问问她的父母，兴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