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Dorian》彤鹤

1、I

　　我会永远记得他的，我想。那个曾经的传奇。
　　和别的食死徒比起来他或许算不得什么，可他是小巴蒂克劳奇，曾经独属于我的小巴蒂克劳奇。后来人们总会在提起他的名字时也提起他的父亲或者他的“主人”，然而没有人会提起我。
　　我也只不过是记得他的寥寥几人里的其中之一罢了。仅此而已。
　　我后悔吗？
　　我想，我大约从未后悔过。

　　我是古代魔文课上和小巴蒂克劳奇说上话的。在此之前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并且十分确定他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在走廊上无数次擦肩而过，然后奔向不同的方向。他住在湖底，而我住在高塔上，除非是其中一方有心，不然是不可能相熟的。我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能发生些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永远的年级第一，是魁地奇院队的种子选手，而我对好成绩和魁地奇都不感兴趣。仅此而已。
　　他不出意外地又成了最优秀的古代魔文学生。我在课上昏昏欲睡，他却能回答一个又一个难缠的问题，这让我十分不解却又懒得深究。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是一个没有求知精神的拉文克劳，而我就是这笑话的主角，我早就习惯了。
　　不过，若是我们真的毫无交集，之后的一切也不会发生。我没有朋友——准确来说，是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我不擅长社交，尽管我必须擅长。而他也没有朋友。当一个天之骄子没有朋友，只能证明他不在乎。当然，有资格不在乎，他有资格做任何事，比如不拒绝我做他的同桌。
　　“你随意，格林格拉斯。”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就这样和他做了朋友。他并不是沉默的人，只是不愿浪费时间罢了。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算是臭味相投，不过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这么想。我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却总是不介意待在一起，因为没有朋友的两个人做朋友是最方便的。
　　在那个年代，人们会介怀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或赫奇帕奇的交流，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斯莱特林与一个拉文克劳做朋友。在人们眼里，拉文克劳似乎永远是理智的旁观者，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么认为。
　　我们常常在图书馆相遇。图书馆是最不需要社交的地方，所以我喜欢那里。他和我一样习惯坐在离禁书区最近的地方，不过原因不同。他喜欢晦涩的知识，而我喜欢空旷。或许这就是我被分进拉文克劳的缘故：我和鹰一样热爱空旷的天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
　　相熟之后，我们依旧以姓相称，这次的原因难得地相同了。他的名字来自他的父亲，我的名字来自我的祖母，叫起来总是掺杂着长辈之间的繁文缛节。他说他不喜欢，我说我也不喜欢。然后我们都笑了。
　　我说，“别把这话跟别人说了。”
　　他回答，“我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之间这个牵强得有些尴尬的共同点也不是真的。

　　拉文克劳队打败斯莱特林队之后，我才开始关注魁地奇。我穿过欢庆的人群跑下层层楼梯，果然在图书馆深处找到了他。他早已换上了常服，仿佛十分迫不及待。见我过去，他冲我礼貌地笑了一笑，就像面对民众的魔法部官员。
　　我对他小声说，“别太气馁了。”
　　他没有接我的话，笑容的礼貌里掺杂了一些真心。“别让你同学看见你来安慰我。”他也说得很小声。
　　“我不在乎。”我第一次说出我的心声。
　　“也是，”他笑容里的礼貌彻底消失，“我也不在乎。”
　　那天他带我出去骑扫帚，在空中眺望霍格沃茨的冬天。或许他只是为了满足他和常人一样的虚荣心，我不在乎。寒风把我吹得更蠢了，于是我说了一些我从未跟人说过的事。
　　“我母亲说魁地奇让女孩子变得疯疯癫癫，而且我没有任何天赋，”我说，“后来我发现，魁地奇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
　　他并不生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一直到落地之后他才开口。
　　“我父亲对我说的话正好相反，不过我和你一样。”
　　我没有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因为喜欢魁地奇才加入了院队。我虽然不聪明，可是还没蠢到问太多的程度。母亲说，问题太多的女孩子不会招人喜欢。
　　不过我很高兴。我们这样说话，或许是在交心吧。

　　在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他并没有参与到时代的潮流中去。他的话变得更少，更多时候只会冷笑，不管是对着纯血还是麻瓜。
　　“一群蠢货。”他说。
　　我愣了一下，问道，“我在说谁？”
　　“如果换做我，我会直接去找黑魔王。那样总比做无用功好。”
　　他说话时在笑，我也不由得笑了笑。我发现我比我想象的更早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我没有再问下去。
　　“你可以不用说‘如果’的。”
　　“希望吧。”
　　他转头望向窗外，而我却在埋头读书，真是有意思极了。我并不是要从知识中获取独立，我只是想用适量的知识麻痹紧绷的神经。
　　因为我的猫头鹰病了。
　　几天之后它就死了，不过不是病死的。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因为我把它放走了。
　　“给它一个痛快吧，”他平静地说，“没有用的东西没必要活得太久了。”
　　我像从前没遇到他时那样沉默着，很久很久。他那样优秀，大约从来没有说过错话吧。
　　最后我没有听他的话，不过我做了差不多的事。我还是有点难过。不是为了我的猫头鹰，是因为他。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他。

　　真正开始在意他之后，我才发现他时常半夜偷偷溜进图书馆禁书区。我对禁书不感兴趣，但是他愿意带我去看，我就愿意看。
　　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门锁，我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不怕你父亲知道吗？”
　　他转过头来，微弱的烛火在他眼里摇曳。“你怕你父母知道吗，格林格拉斯？”
　　我抿嘴笑了。“他们不在乎，只要我不告诉他们。”
　　“我父亲也不会在乎的，他只在乎我会不会给他丢脸。”
　　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脸上骨骼的线条找得很柔和。我想，我大概已经走进他的世界了。
　　“你是为了安慰我才对我说这种话的吧，克劳奇。”
　　他朝我转过脸来，月光从他脸上消失了，他又变回平时淡漠的样子。他伸出手摸了摸书架上一本旧书的书脊，只摸到了一手灰。
　　“你没有什么值得我安慰的。”
　　我忽然有点难过。我还没蠢到猜不出他的意思，却有意识地把他的话误会了。
　　“你这么说话可不会让你父亲高兴。”
　　我是故意的。我想让我一直仰视的他感受一点平等的难过。
　　可是他没有。他是那样优秀的人，难过的诱因肯定和我不一样。他把那本书拿下来，翻开又合上，飞出了一片灰尘。
　　“相信我，格林格拉斯，你没有任何幽默细胞。”
　　“真巧，”我直直地盯着他，“我母亲说女孩子不要总是开玩笑。”我没有说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怕他看不起我。我忽然觉得我母亲真是个多话的女人，一点都不契合她教给我的完美形象。
　　他没有再说话；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要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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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悄悄地挖新坑，然后惊艳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