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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随风潜入夜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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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庭院。
堆积如山的彩礼，摆满了前院，大红的盖布下面，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珍贵药材，金银器具更是数不胜数。
看着这些足以让普通人炫目的东西，沈念芸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独自一人，穿过半个院子，走到了后门。
当她把后门打开时，门外那身着黑色斗篷，遮着脸的男人也刚到。
“进来吧。”
“嗯。”
林忘今回头看了一眼，再次确认身后没人跟踪，才快速的走了进去。
书房内，沈念芸给林忘今倒了一杯茶，林忘今摘下面罩，看沈念芸的眼神颇有些担忧。
“沈小姐，你可想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嗯。”沈念芸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把一个盒子推到了林忘今的面前。
“忘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明日之后，带着叶紫清和这些东西去东海找我弟弟，这里面的信件，他看过之后，就都明白了。”
“沈小姐，你也可以走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何必要……”林忘今想再劝劝这个满心赴死的姑娘，但是看着她决绝又坚定的眼神，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叹了一口气，林忘今从袖子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琉璃小瓶子，随后又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个给你，红瓶子的，是慢性的，喝下之后三天之内必死，但是死法因人而异，有的人会精神错乱而自杀，有的则是风寒症状，有的也可能心源性猝死，而且，就算是最好的仵作，也很难查出来是因为中毒。
而这个白色的，是烈性毒药，只一点点，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没有解药，华佗在世，也救不活的。”
“谢谢。”
沈念芸拿起这两个小瓶子，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她这几日以来，第一次笑。
“沈小姐？要不然，再想想？”
“不，不用想，我心意已决，忘今，多谢了。”
“……”
看着沈念芸的样子，林忘今到底还是放弃了劝解，他收起桌上沉甸甸的木盒子，重新带好了面巾和斗篷。
“沈小姐放心，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东西，我一定带到。”
“嗯。”
沈念芸没有送林忘今出去，只是将那两瓶毒药默默的收好了。
又是沉默了许久，沈念芸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当她关上房门，走进内室时，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一般，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出嫁前的夜里，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竟然就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捏着那件奢华的，大红色的嫁衣。
“为什么？”
慕熙臣自然是听见沈念芸回来了，可他却不敢看她，他死死的捏着那嫁衣，那嫁衣上的每一颗宝石，每一根金线都是那么的刺眼。
“大风跟我说，你明天要嫁人，嫁的还是陈宝唐，我根本就没信，我的念芸，怎么会嫁给别人，我的，我的念芸……”
慕熙臣说不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正在下雪，还是那种极寒，极冷，极锋利的，让人根本真不不开眼，也不能呼吸的暴风雪。
深吸了好几口气，慕熙臣才松开手里的嫁衣，抬头看向始终站在原地没动的沈念芸。
几日不见，她清瘦了，肩膀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可她眼中的坦然，却是如同往昔，一点没变。
“你伤好些了么？”
没有解释，没有倾诉相思，沈念芸开口的第一句，问的特别客气。
“那日你流了好多血，我挺担心的，看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
幸好沈念芸之前想到了如果莫修竹来找她，她该怎么应对。
浅浅的吐出一口气，沈念芸挂着笑脸，脚步从容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
“修竹，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找不到你。”
沈念芸声音很轻，语气抱歉，但并不哽咽，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在了慕熙臣的腰间，然后把身子就贴在了他的身上。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沈念芸咬着牙，把心攥成了一粒石子。
“我喜欢你，我心里都是你，可是你，你不能给我，我想要的。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不想再被欺负了，我不想再没依没靠的活着，我要给小川，铺路，我要让他，走仕途，我想重振我们沈家，所以……”
“所以，你放弃了我？”
即使她把他抱的很紧，慕熙臣依然感觉不到温暖，他声音颤抖的问出这句话，心里那座城池，已经破碎成了抓不住的砂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念芸哭了，她的眼泪洇湿了慕熙臣的衣襟，那句句抱歉里，都是她内心里最深最深的感情，和对爱人说出的最后的再见。
然而，慕熙臣却是根本听不出来，那句句对不起，其实是在道别。
用力的推开身前人，慕熙臣伸手捏住沈念芸的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
“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沈念芸，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我……”
“你想清楚，再回答。”
看着他猩红绝望的双眼，沈念芸差一点就把一切都说了，可一旦都说了，他必然会为自己拼命的，她不要他去拼命，她要他好好的活着。
“是，我真的要这么做，我就是要这么做，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都要这样。”
“……”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从第一次在城外见到她，再到后来的每一次相处，她就像是春风细雨，就像雨后幽兰，像皓月当空，像天边晚霞，她一点一点的把情根深种在他的心里，无声无息之间，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这段感情。
可结果呢，他慕熙臣，终究抵不过那些虚名，抵不过她的沈家，她的弟弟。
“好，好，那我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准备贺礼，来日，定会给你补上。”
即使眼泪已经涌出眼眶，可慕熙臣还是在笑，他唇角凄凉的向上扬着，最后看了一眼沈念芸，便抬脚要往出走。
也就在这时候，沈念芸赶紧转过了身，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些话，她没法说出口，可有样东西，她一定要给他。
“等一等。”
还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慕熙臣刚想回身去抱她，结果看见的，却是她手里的一个绣着两棵竹子的浅青色的香囊。
“我绣了挺久的，这两天，刚刚绣完，正好你来了，就当，留个念想吧。”
沈念芸说完，也没管慕熙臣要不要，拿着那香囊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以后，想我了，就看看，天不早了，我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梳妆，我就不送你了。”
就在慕熙臣萧瑟又凄凉的目光中，沈念芸潇洒的转过了身，她希望他用永远都不要知道，那香囊里，除了她最喜欢的茶花之外，还有她的一缕系着红绳的长发。
今生她负了他，只愿来生，她可以结草衔环，去还她欠下的这份情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只有了沈念芸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就像是脱了力一般，沈念芸几乎是晕倒了一样的，靠在了床边。
再次取出那两瓶毒药，沈念芸笑了，笑着笑着，又大哭了起来。
爹，娘，慈儿……
你们等着我，我会带着仇人，去见你们的，等着我，等我！
另一边，慕熙臣出了沈家之后，整个人都像没了魂一样，他身体本就没恢复好，现在更是急火攻心，捏着手里的香囊，慕熙臣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就涌了上来。
在外面等他许久的王大风一看见他这样，赶紧过去把他扶住了。
“主子，你要不要紧，你不要吓我。”
“她不要我了，她，她不要我了，呕……”
又是一口血，这几日来好不容易补回来的红润脸色，再次恢复到了霜色，王大风急的，扶着半昏迷的慕熙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但也就在这时候，他们的周围竟然有了杀气。
“妈的，来的可真是时候。”
王大风咬着牙，心里咒骂了一句。
不过到底是北境狼军里泡大的先锋将军，王大风左手扶着慕熙臣，右手直接就把后腰的长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
那锋利的刀刃出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寒夜里被放大数倍。
“都给老子滚出来吧！”
就在王大风打算要玩命的时候，嗖嗖嗖的几声箭响过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竟然一个一个从房顶高台上摔了下来。
王大风定睛一看，死了的刺客心脏上都插着的火红的箭羽。
又是揉了揉眼睛，王大风确认他没出现幻觉之后，顿时眼泪都流下来了。
两个多月了，他跟小王爷在这举目无亲的都城里，终于是看见亲人了。
“呜呜呜呜，你们这帮兔崽子，怎么才来啊，快点，快点救主子。”
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喊了一句之后，十几个身着黑衣，身上背着□□，并且都蒙着脸的黑衣人，就一起从黑暗中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赶紧从另一边把已然昏过去的慕熙臣架了起来。
“大风，主子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照顾的？”
“我他妈的，我，快别损我了，阿星来了吗？”
“来了，都在隐蔽的地方。”
“快走。”
“嗯。”
没有再废话，就在夜色之中，慕熙臣被送到了已经荒废了许久的铁公主府的地下密室之中。
这一夜，有的人注定是没法入睡的。
当王大风看着，北境慕家军里最好的医师慕北星，从慕熙臣休息的石室里铁青着脸走出来时，就赶紧跑了过去。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北星就先他一步，开始骂人了。
“我说王大将军，主子什么身体，你知道的吧？他是可以一个人能打一百个的！这他妈才俩月，你怎么伺候的？怎么就急火攻心了？啊？你知不知道主子刚才有多危险？我要是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
“你什么你？你还有理了？妈的，这污秽腐朽的都城，这破烂朝廷，平了它算了。”
慕北星气的已经口不择言，也不给王大风说话的机会，骂完了王大风，就开始骂皇帝，反正能骂的，能让他泄愤的，他全骂了一遍。
等他骂够了，一旁的王大风才委屈巴巴的，开始把这俩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主子腰伤是在丞相府受的，心伤，就是因为沈念芸了。”
因为沈念芸和慕熙臣的绯闻，北境慕家军是早就都知道的，所以王大风一说，周围那些从北境赶来的慕熙臣的亲卫，一个个都面带怒色。
除了快要被气死的慕北星，卫队长燕长安更是眼睛都红了。
“我们小王爷何时受过这气，这沈念芸太不知好歹了，想嫁我们王爷的，从都城都能排到永夜城了，这负心女，我定不能放过她，不行，我现在就去，我要把她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燕长安越说越来劲，竟真的提刀要出去。
不过还没走，就看见王大风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嘴还一直往旁边歪。
“王大风，你中风了你？你是怂包，我可不怂，欺负人欺负到北境狼王头上了，我倒是要让那野男人和那贱……”
毕竟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王大风实在是不忍心看见长安被揍，情急之下竟然窜过去，直接把燕长安的嘴给捂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
“闭嘴吧。”王大风看了一眼从后面走出来慕熙臣，脸都快绿了。
“她不知道我是慕熙臣，我一直想告诉她的，可始终没机会，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其实刚才慕北星给慕熙臣吃了护心丹之后，他就醒了。
躺了这么久，听外面王大风说了那么多，他也想明白了，这世间，有些东西注定不是自己的，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的。
可想了又想，他还是不甘心啊！
他家三代忠烈，他还是个孩子时就披甲上战场了，他这么多年，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他真的没办法说放弃就放弃了。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么？”慕北星一见到慕熙臣立刻变脸。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慕熙臣摆了摆手，淡淡的说着，虽然身体依然虚弱，可眼眸里的锋利已经回来了。
“长安，我的盔甲，带了么？”
“带了，佩剑和长枪，还有面具，我都带了。”
“嗯，给我取来吧。”
就在晨曦再次照耀都城，陈家的八抬大轿快要到沈家大门时，换上了一身银盔重甲的慕熙臣，一手扶着腰间的雪痕宝剑，另一只手将一面精钢打造的，刻着狼纹的面具，戴在了他苍白且英俊的脸上。
这一次，镇北王慕熙臣，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大号了，终于可以开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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