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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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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铁城发动了汽车,落锁的声音让苏文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现在就走?”他指着车后面,“我的车还在那里,白噬和绛墨在上面。”
“怎么还带着它们?”池铁城有点冒火。
“总觉得它们是我的左膀右臂……”苏文谦弱弱道,从那个吻开始他就毫无气焰了,对方的火气和不满明明白白。
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师兄一直在刻意压制情绪。这种情况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被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就算笃定师兄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又腆着脸皮来靠近,怎么想怎么没有底气。
“岂止左膀右臂。”池铁城哼了一声,看了眼后视镜,想想又多看了眼,道,“停街边不好,你去把车挪到个固定车位。”
苏文谦乖乖地下车,往前面开了一阵找到个露天停车场,跟看门大爷说好大概会停个两三天,这才带着狗子们去池铁城的车上。
两匹狼跟他一样小心翼翼的,半点声音都不敢发,默默地蜷缩在后座像两只毛茸茸的厚垫子。
池铁城撇了一眼它们,没说什么,只发动车子往国道上开。
“一定要晚上进山吗?”苏文谦把安全带系上。
池铁城有意无意地撇了眼后视镜,“本来准备明天天亮走,既然你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这条国道是进山的唯一路线,八十年前修出来的老路,那时候不像现在基建实力逆天,可以遇水架桥冯山开隧道,只能绕在半山腰,七弯八拐跟着山势走,路也窄,双向两车道,一边靠着凿出来的石壁,另一边就是悬崖,晚上开起来很是吓人。
池铁城开得很稳,甚至有点慢,一路上连个来车都没有。
两只狗在后面哈欠连天。
他开着手机的GPS,一边开一边注意位置。
山路废时,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车子速度慢了下来,池铁城仔细留意着路边,没多久,一打方向盘拐上条岔路。
是条简陋的碎石路,只够一辆车通行的宽度,似乎很多年没有车经过也没人维护了,路面坑坑洼洼,乱七八糟地长着很多荒草,几乎与森林混为一体。
这条路的路口隐藏在荒草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池铁城开启了四轮驱动模式继续往里,SUV的发动机咆哮起来,车厢晃晃悠悠如同一叶扁舟。
“这里是……”苏文谦靠着车窗看,周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以前的已盛村。”池铁城仔细地找路,“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已盛村的人?”
“没有。”苏文谦看他,“但是师父说过。”
“他还说了什么?”前面有几个大坑,池铁城踩了刹车,打着方向盘,小心地选择着路线。
苏文谦伸手拉住了窗上的把手,“他说这个村十几年前就撤了,哦对了,还说我跟你是一个村的。”
“对。”池铁城说,“十几年前退耕还林村子就没了,房子都拆了。”
“那我们还来干嘛?”
“我们不是来这个村,是从这里步行进山。”
车灯远远地照出一株横倒的树,树干上青苔很厚,还长着几丛地蘑菇,看得出倒了很久了。
池铁城停车熄火,打起电筒下车查看了一阵,过来拍拍车门对苏文谦说,
“车过不去了,下来走吧。”
说完又绕到后面去,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黑色大包背上,苏文谦自己也带着一个登山包,不过里面都是些换洗衣物之类的,想了想上山没什么用就丢车里了。
很少有人见过莽莽大山的夜晚,这才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繁星璀璨,周围是各种虫鸣,灌木杂草里偶尔有淅淅索索的响动,不知道是蛇还是其他东西,远处偶尔有一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鸣叫。
身处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不确定感会放大恐惧,即使是苏文谦也觉得背脊发麻。
但是池铁城似乎胸有成竹,他开着手机卫星定位,偶尔看一眼经纬度,两人往前面走了一阵,碎石路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茂密的灌木。
“师兄,骑狼吧。”苏文谦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段路,觉得这样太慢了。
池铁城却摆手拒绝。
“阿谦,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他拨开一丛枯萎的矮树,沉声道。
“师父跟我说了。”苏文谦踩着他的脚印跟上去,“我们的父母在同一场车祸里面丧生,所以我们才被送进了观里。”
“是这样。”池铁城踩了踩草窝,“但是死的是你的养父母。”
顿了顿,他又说:“你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
“啊?”苏文谦一下子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年我六岁。” 地面的倾角加大了,越发难走,有时候得攀着树干借力,池铁城稳稳地前进着,一边说话。
“山里人带孩子不像城里那样,基本上是放养,所以我那时没事就漫山遍野的乱跑,具体是哪天我忘记了,只记得那天迎春花开得满地都是,早上我跑进山里去玩,越走越远就迷路了,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总之在某个半山腰上滚进了一处废墟,那里到处都是碎砖瓦,还有一段半坍塌的矮墙,它们被荒草植物掩盖着,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大,我也不怕,就在那里捡瓦片玩,捡着捡着发现地上有个大洞。
就像是地下室顶垮塌了留下的那种洞,但是只塌了一半。
我那时候好奇,就顺着垮塌的土堆爬了下去,里面没有垮塌的那半截,放着一个类似石棺的东西,顶板裂开了,大半都焦酥了。前几天下过场很大的雷雨,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过。
照理说,看到这样的场景小孩子应该觉得害怕,但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爬上去,把顶板焦酥的部分扒拉开。”
池铁城停下来喘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扔给苏文谦一瓶。
苏文谦哪里有心思喝水,只想知道后面怎么回事,“那里面是什么?”他拿着水不动。
池铁城咕咚咚地灌了一大口,拧上瓶盖,深深地看苏文谦。
“那里面是你。”
“……”
苏文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池铁城继续往前,示意他跟上,自己继续说。
“确切地说是个小婴儿,跟两只狼崽子躺在一起。狼崽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婴儿光溜溜地蜷缩着,白白胖胖,眼睛又圆又亮。
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但是你冲我笑,还伸出胖乎乎的双手,就是那种普通婴儿求抱抱的姿势,我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居然就把你抱了起来,然后一路抱着下了山。
当然还是迷着路,不过走着走着好像又离家近了点,后来被村里人找到了。
我当然说不清楚这个婴儿的来路,大人们就以为是人家丢掉不要的娃。以前山里人闭塞又冷漠,有生了养不起丢掉的,也有未婚生子偷偷丢掉的,谁也说不清楚。正好我家隔壁姓苏的夫妇一直没有孩子,本来准备过继一个,结果你就从天而降。看你健康,又是个男孩,他们就欢欢喜喜地把你抱回去养了,后面还托了关系做了出生证明,上了户口,给你取名苏文谦。
然后你正常地长大,大概两岁的时候,一黑一白两只小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待在你家不走了。山里人讲猫来财狗来富,你养父母也就把它们留下来,每天喂点剩饭剩菜当土狗养。”
“等一下,等一下。”苏文谦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个故事,加上走得很热了,就停下来一边脱外套一边捋着关键信息,“我是你从地底下一个石头棺材里面抱出来的?”
“不是棺材,后来我跟杨之亮仔细看过,是四四方方的,类似于石函。”
“杨之亮?”苏文谦一头雾水,“怎么又提到他了。”
池铁城把手机拿出来看,已经没有信号了,他并不慌张,反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你怎么不说了?”苏文谦努力跟上他。
池铁城把他拉近了,压低嗓门道,“让你的狼悄悄绕回去看看,我们继续走。”
“你怀疑后面……?”
“嘘……”
苏文谦一惊,刚刚只顾着听故事,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他让绛墨从侧面绕回去,它黑色的皮毛是最好的隐身,狼本来就是山中的猎手,有一身在树丛中安静穿行的本领。
过了一会儿,苏文谦心中一动,是回去的绛墨。
“有人跟着你们,两个。”它在苏文谦脑子里说。
苏文谦拍了拍前面的人,问他,“怎么办?”
“大半夜的,又在深山老林里,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不是想打劫的就是要越货。”
不过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两人一身功夫,还有两头妖狼。
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分头散开。
池铁城躲进旁边的树丛,苏文谦蹭蹭蹭地上了树,两头妖狼往后面悄悄退了一段距离,埋伏起来截断退路。
过了好一阵子,淅淅索索地声音才逐渐接近,他们还是挺有经验的,知道离得近了会打草惊蛇,所以远远地吊着,靠沿路的痕迹追踪。
只是没想到,被追踪的猎物反而变成了猎人,已经做好了陷阱等着他们。
没什么悬念,战斗结束得很快,池铁城猛地撞倒一个,三两下就给锁了喉摁在地上,苏文谦这边麻烦一点,那个人反应颇快,躲过了第一击,但是被突然跃起的白噬撞翻踩在脚底,它咆哮着,硕大的尖牙就悬在那人的眼珠子上一寸,腥臭的吐息直接喷在对方脸上,吓得人一动不动。
池铁城从包里翻出绳子,熟练地把两人反绑起来。
“本来是准备用来爬山,没想到还真好用。”他狠狠地打完最后一个结,苏文谦已经把两人搜了一遍,搜出两本证件。
上面写着。
民宗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