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流落街头》冬凌子

4、第 4 章

　　晏南大学是国内知名一流高校，建筑系在全国更是排名在前，汇集在此的都是各地成绩优异的精英，才进大学，谁不是恃才傲物、自信满满，听了这话，课堂内哗然一片，互相交头接耳，或钦佩或嘲笑。

　　尽管有不屑的声音传入耳朵，却没折去蔡铭道的半分傲气。

　　他生的俊俏，笔挺挺的站着，配上那双充满傲气的眼睛，整个人闪闪发亮，仿佛讲台就是他的舞台，不知夺去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也为他日后颇受全校女生欢迎做下了铺垫。

　　缩在角落里的付时弈看着自信的少年，不由得也挺直了脊背，他想，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一定很好吧。

　　把人塞进车里，付时弈给蔡铭道系好安全带，轻声问：“紧吗？”

　　生怕惊吓了傻子，令他逃跑。蔡铭道没有回答，眼睛骨溜溜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侧脸，迟疑出声：“我好像，见过你…”

　　原本以为大学后的分道扬镳，加上他的刻意避嫌，此生不复相见，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又甜又涩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开，付时弈揉揉蔡铭道的软软的发丝：“见过的。”

　　“我们，曾是同学。”

　　傻子眼睛一亮，扯开口罩：“一起读过书？”

　　“是，是。把口罩戴好，不准取下来。”付时弈在他脑门上弹了下。

　　车门被关上，缓缓驶出地下车库长长的甬道，通向一片光明的出口。

　　路上肯德基的店门紧闭，付时弈问：“原儿，你还记得你喜欢吃喜欢吃炸鸡的事吗？”

　　“炸鸡？我超喜欢！可是，你在和谁说话？原儿是谁？”

　　话里的懵懂让付时弈噎了噎，他神色复杂的在蔡铭道身上逡巡一圈，闷着心事，没有回答。

　　他强逼着他改的称呼，他已经不记得。

　　近日风头紧，街头巷尾一片萧瑟，大多数餐馆都已经关门停业，连平日人满为患的菲斯特西餐厅也显得格外冷清。

　　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百无聊赖，却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尽职尽责的坚守在岗位上，笔直的站着，目不斜视。

　　远远走来两个人，小哥眼神好，一眼就看出，那位身着风衣身材颀长的男人是店里的常客——付先生，他整理了下身上的马甲，对着玻璃门抓抓头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

　　说起来有些好笑，他是个同性恋，而且对这位付先生有不可描述的想法。

　　付先生是gay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别人敢传，他也敢大大方方的承认，綦江城上流社会并未因他奇异的取向而歧视他，这个人，为人正直，靠自己的能力爬到如今的位置，令人望而生畏。这些年不乏有人想给他塞些小情儿的，想借机拉拢下关系，都被直接拒绝了。

　　洁身自好、年少有为，最最重要的是身材超好，这个斯文公子不知惹得多少男男女女梦中肖想，然而付时弈这人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是个右手腕的人，暗中收拾了不少想写他趣闻逸事的媒体，将绯闻消灭于源头，倒落得干净。

　　人活在世上就为有个盼头，万一呢，万一有一天他真和付先生王八绿豆看对眼了，也不失为一种人生追求。

　　当他的视线落到付先生身后那位亦趋亦步的身影时，他这番肖想却化作了满腹怀疑。

　　怎么形容呢？那位先生的比付先生矮了约莫半个头，身材略有些笨重臃肿，被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有疑似咬过的洞，里头棉絮都露出了些头，再看看那满头满脸的都是些什么，黏黏糊糊的。从穿着到打扮，与一身低奢名牌的付时弈格格不入，活像是个乞丐。

　　最最关键的是，付先生牵着男人的手，为他引路，没有透露出半分不适，要知道，付时弈的洁癖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

　　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付时弈低沉的声线响起：“你好，请问还有包厢吗？”

　　对上付时弈温和的视线，小哥察觉了那双冷静的凤眼中蕴着些审视和警告，吓得他心肝一颤，不敢再往蔡铭道身上打量。

　　“有的，先生这边请。您订的包厢一直为您留着。”他听到自己低声到。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离开包厢，小哥隔着门深深吸了口气。

　　“你怎么了？”端着茶水的姐姐踩着优雅的高跟鞋走过来，手上功夫倒是很稳，明显是培训过的。

　　小哥仍有余悸：“你不觉得付先生的表情很恐怖吗？”

　　“没有啊，我看他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春风拂面，挺帅的。”一秒收起泄露出的痴汉笑，小姐姐挂出标准的职业假笑，得体的敲敲包厢的门，小哥目送她走进去。

　　厚重的门阻隔了小哥的目光，抚了抚胸腔里那颗稳稳镶着的心，他回到自己的岗位，有的人，注定身居高位，是他们这些平凡人无法企及的。

　　菲斯特西餐厅坐落于綦江城西区一隅，虽然是西餐厅，装潢却是传承了中国一一脉，古色古香，中西融合很有味道，故虽地处偏僻，生意却是极好的。缓慢的轻音乐如水流淌，透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潺潺流过的清水河。付时弈喜欢这里，安静而隐秘，一个属于私人的角落。现在，他把他重要的人也带了进来。

　　“请问，要点餐吗？”

　　礼貌的问候声打断了付时弈的思绪，他接过iPad，点了牛排，再点了几样蔡铭道素来爱吃的小菜，他爱吃辣，可惜肠胃不太好，只能少吃一点。

　　“配菜请让厨师少放点辣椒。”付时弈嘱咐，女士努力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打量坐在付先生对面的男人，却仍忍不住好奇。

　　这位客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付先生带来谈业务的客户哪个不是有些身家的财阀，而这位，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价值。

　　“你好，请让厨师少放点辣椒，谢谢。”付时弈将ipad递出。察觉自己的失态落入了别人眼中，女士脸上发烧，快步捧着ipad退出门去。

　　坐在对面的蔡铭道低着头，手紧紧绞着衣角，他察觉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并为此感到不按。

　　包厢有独立的厕所，付时弈牵起他，将他带到洗手台旁。餐厅提供了温水，付时弈试了下水温，温度刚刚好，他取了毛巾给蔡铭道净脸，十来分钟，泥污洗净，白净的脸蛋显露出来，被热水氤氲起些许粉色。

　　他的少年，这些年，没有变化。

　　付时弈示意蔡铭道弯下头，想给他把头发也处理一下，毕竟那股馊味太大，不知道还以为他刚从垃圾桶钻出来。蔡铭道之前可是爱洁之人，即使家贫，白衬衫也是洗到发白，却是干干净净的，也不知现下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蔡铭道弯下身有些勉强。他的上半身过于臃肿了。付时弈不顾蔡铭道的阻拦，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圈。

　　他怀里鼓鼓囊囊，按上去软绵绵的，是塞了些东西。也难怪，冬天穿的多，瞧不大出来，付时弈只当蔡铭道胖了一圈，才显得臃肿，未曾细想。

　　被他上下其手，蔡铭道警觉起来，躲开他的大掌，紧紧抱住了胸前。

　　付时弈问：“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什么宝贝让他这般在意。

　　蔡铭道咬着唇，坚定摇摇头。

　　“拿出来。嗯？我们是朋友对吧，好朋友之间是不能有秘密的。”付时弈低声诱哄他，哄小孩儿一般。

　　蔡铭道仍是警惕，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愿意。

　　付时弈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唬他：“你再不拿出来，我就脱你你衣服咯？”

　　作势要去拉扯他衣服，蔡铭道喉咙一紧，眼睛睁得大大的，迷迷瞪瞪的，往日记忆浮上眼前，他紧紧护住衣服：“不要。”身体竟因害怕微微颤抖起来。

　　付时弈哭笑不得：“快拿出来，不然我真自己动手啦？”

　　“你…你…你？”蔡铭道慌张四望，似乎在寻找可以溜出去的出口，付时弈高大的身躯把门堵的严严实实，哪有他逃走的半分余地，眼尾泛起红色，他指着付时弈控诉：“你坏人！欺负我！”

　　仿佛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他拎起拳头冲上来，一手还护着怀里的东西。他那点力气在付时弈面前不算什么，轻易便被握住了手腕，他奋力挣扎，炸毛的状态在付时弈眼里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兔子，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想多逗逗他。

　　就着姿势一推，对峙中蔡铭道已是又累又饿，轻易被甩到门上，脊背和坚硬的玻璃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眯起眼，想起这些年隐藏在内心的煎熬等待，想起这个人一声不吭的移民他国，一种暴虐的想要碾压的心情浮起。

　　多想抱住他，将他圈在身边，占为己有，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他。

　　低迷浅黄的灯光洒在俩人头上，付时弈一时间竟多了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惑，那人薄薄的红唇微张着，随着呼吸浅浅翕动，尤似雨后春日坠在枝头的樱桃，待人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