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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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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敢直接下水离开。
他们这次来了八个青壮,这还不算在木筏上守着的两人,这么多人下水,别提多扎眼了。
所以高五郎先带着沈非凌七拐八拐沿着小路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
真的十分偏僻,而且这村子极小,看着不过是有十几户人家。
其他八个人已经在村中等着。
沈非凌按捺下自己的心思,专心记路,他不光是自己记,还用系统录像。
不过现在这系统一闪一闪的,太容易影响沈非凌的注意力,让人觉得他能看到鬼就不妙了,如果不是必要沈非凌不会一直开着它。
他们进入村子,村中来往的村民就好像看不见他们似的。
用视若无睹来形容都算是轻的。
沈非凌都有那么一丝恍惚,他们难道是隐身了?
高五郎带他去了村后头的一间稻草屋。
小小的屋子里挤了六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地上堆着他们换来的东西。
坞堡中能拿出来的东西有限,基本上就是毛皮、粗布、鱼干、山上挖的药材等东西。
其中毛皮算是最值钱的,能用来换一些盐,现在坞堡虽然收成不错,也有存粮,但因为他们都被饿怕了,粮食是万万不会卖的。
“怎么样,这儿的县城很多人吧?今个说书先生说了什么?”武有才一见他们进来就揽住沈非凌的脖子问。
沈非凌推了推人高马大的武有才。
没推动。
“说的就是李丞相和赵将军,哦,还有崔太傅。”沈非凌装作回忆的模样说道。
“今个讲了赵将军的故事?!唉,可惜,今个去的不是我。”
武有才十分惋惜地说。
“就讲故事?没说北人跟南人争斗的事。”小个子的卫巢撇了撇嘴,“回回都说赵将军,也没见他们把浑格人怎么样。”
“别这么说啊,赵将军能打退浑格人就不错了。以往咱们都是被他们追着打,城池连两三天都守不住。”武有才还没来得及反驳呢,一旁蹲着清点收获的孙大喜就说道。
“大喜说得对!”武有才赶紧接上。
邬大郎也点头:“赵将军前年才是个校尉,他哪里能管那么多,那浑格人打来,太后都要带着小皇帝跑了,要不是有赵将军,我们坞堡也不能安稳。”
邬大郎一开口,他的两个弟弟邬三郎和邬七郎纷纷应和。
这邬家也算是运道好,七个男丁活下来了三个,三人都在凫水棚,说话办事向来是一致对外。
卫巢实在抵挡不过这么多人,只能无奈地说:“成成成,赵将军勇猛行了吧。”
沈非凌等他们笑呵呵地说完了才试探道:“说来,这村子的人怎么任由我们来去啊?”
稻草屋静了一瞬。
还是高五郎开口:“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跟你说也没什么,你既然已经是咱们凫水棚的人,也该知道。这个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北人,他们被我们南比的早,到了郑国,受人排挤,我们跟他们换东西,他们自然乐意,这边的守军也会跟咱们做些买卖。现在兵士都是军籍,不仅要垦荒还得打仗,没多少银钱,我们的东西好,要的银钱货物也少,他们乐得跟咱们交换。”
“对了木牌你给还给我,咱们能用的户籍身份不多。”
沈非凌点头将木牌拿出来给高五郎。
原来是这样,那这应该就算是双方默认的黑市。
这个村子算是他们一个落脚点,怪不得村里人当他们不存在,高五郎手里头还有户籍木牌。
这样的落脚点,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己一开始果然是小看这群被称为郑蛮的人了。
他们吃了些麦饼,里面馋了麸子吃起来直割嗓子,味道不怎么好,这种干粮还是他们凫水要费力气才能吃到的,一直等到天黑,才摸黑到岸边。
几人换下衣服,只穿一条裤子,每个人背上都背了不少东西。
这要是水性不好,进入水中就要沉下去,更别说游到对岸了,水性最好的高五郎和武有才更是肩负着运输食盐的任务,他需要将头冒出水,用头和肩膀顶着盐袋子,哪怕是包上了油纸,他们也不敢让装盐的包裹沾水。
原本已经累得浑身酸痛的沈非凌,看到他们这样,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些。
沈非凌根据计划在快游到特别深的区域的时候,偷偷多吸了一点气,然后开始下潜。
沈非凌在队伍中间,他突然偏离队伍,跟在他身后的卫巢一下子就发现不对。
要不是卫巢觉得沈非凌的动作还算灵巧,他都以为沈非凌是因为腿抽筋或是太累沉下去了。
很快沈非凌就重新跟上了队伍。
卫巢心中虽然有疑惑,但现在还在水中,他想着还是等到了木筏上再问。
木筏上守着的人远远看到他们过来,赶紧往前划桨,让木筏靠近他们。
高五郎率先爬了上去,他一爬上去就趴下不动了,实在是太累了些。
木筏上的两人就赶紧将盐包从高五郎身上摘下来。
武有才还成,勉强还能坐着,只不过也是气喘吁吁的了。
上了木筏,卫巢就拉着沈非凌的胳膊好奇地问:“你刚去河底干什么了?吓得我还以为你不行了。”
沈非凌拿出握在手中的小布包。
“我在水底看到这个,我一看有点发亮,就下去捡了。”沈非凌看着十分老实地说。
“发亮?快拆开看看。”累得爬不起来的高五郎这个时候来了力气,他手脚并用地挪到沈非凌边上。
其他人也想看,但是木筏上的人要是都挤在一块,木筏肯定得翻,只能拉长脖子往沈非凌那边看。
可现在乌漆嘛黑的,看人都只能看到个轮廓,实在是看不清沈非凌手里的东西。
沈非凌也没犹豫,摸索着解开了布包上绑得死扣。
“金子!!!”
“真是金子?你们没看错?”武有才狠狠揉了两把自己的眼睛,眼珠子都快揉出火星子了,这么一看躺在沈非凌手心里的不是金子是什么?
“好小子!我就说你这运道真是不差!”
原本累得瘫倒的高五郎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小子也是实诚,包袱拿出来的时候扣还系的好好的,一看这小子就没在河底有什么小动作。
不过实诚好啊,实诚多好!
有了这些金子,他们三门凫水棚今冬能换不少东西了。
他们的货物都是彭家从三门收来给他们去换的,换来的东西全都得上交,在由彭家分配。
但是这种由凫水棚里的人捡到的好东西,换了货物,只要交八成就够了,说是八成他们私下克扣一些,彭族长也不会管的,这两年金子可能换到不少好东西,今冬他们三门凫水棚能过个肥冬了。
“这布灰扑扑的,也就是你眼力好,不然哪能看到啊,咱们棚里那么多人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愣是没人看着,得亏让你捡了再过几年让泥给埋了更看不出是什么。”高五郎一高兴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他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小金块看。
“我们捞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没好东西了。”武有才有些不服气说,“过几年这布料被水冲散了,我们肯定能看着河底下的金子。”
“你这话多的!”高五郎横了他一眼。
这捡到东西,虽然是沈福得的好处最多,可他们跟着喝汤啊,高五郎心里隐隐觉得自己随口说的话没错,沈福这小子还真有点福气。
沈非凌只是一个劲地笑,就跟被大惊喜砸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
沈非凌面上在傻笑,心里却被高五郎的话挑起了点想法。
他总不能一直沉寂装憨下去,以后哪怕他不‘捡’金子,总要干出别的事来,有福气这个名号他要定了!
至于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世道有福气的名声总比没名声强。
“等我回去,得跟我二姐说说,这些天吃了她那么多好粮,这回我算是能给我姐些东西了。”
他这话一说,武有才的表情才好了点,虽然现在天黑,也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你这话说对了,沈二娘可亲你。”
他们一行回到岸上,连脚步都比以往轻快。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坞堡三门凫水棚中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刘娘子,还有来搬东西的兵士和账房。
这些东西都要统一收上去,再由彭家发给三门住着的人,那些上交毛皮藤编多的,自然也分到的多,彭家和吕家会留下一成,放在内坞堡中的杂货铺里跟坞堡中的人换东西,换到的东西再拿到对岸来卖。
时间长了,彭家和吕家积攒了一些银钱,坞堡的凫水棚和兵士吃喝兵器那样不要钱?钱都是从吕家和彭家出。
坞堡中的粮食也是归这两家管,各家留下六成,余下的交上,存在粮仓中。
彭家和吕家这种做法,表面上各门各户都没有二话。
今个换了盐,如此重要的东西要钱秀才亲自清点。
钱秀才见他们一个个快活的很,上前同高五郎搭话。
周勇山也走了过去,今夜他是特异找了好友将自己调过来的,昨个是沈非凌第一次下河去对岸,沈二娘哪里放心的下,只可惜各门要按时辰关门,各门住着的人都要回家,要不宵禁不好违反,沈二娘都想在凫水棚等上一夜了。
周勇山看在现在的沈福还算听话乖巧,自家娘子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了,这才费了些力气特特将自己调过来一晚上。
“沈福,快快!这就是把你捡回来的钱秀才,沈福这小子眼力好,捡到金子了,快拿出来!”
沈非凌伸出手将小布包解开露出里面的金块。
“竟真是金子,你这眼力果然不错,你这妻弟以后定然能是个凫水的绝顶高手。”钱秀才实在没想到,一个月前还奄奄一息的沈福,不到一月就能下水,还从河中捞出了好东西。
在一旁看着的周勇山也吃惊地看向自己这位妻弟。
看来妻弟果然吃了不少苦,和以往真是大不相同了。
“二姐夫。”沈非凌早就注意到了周勇山,他心中知道周勇山应当是顾及到沈二娘的心情,才会这么巧出现在这儿。
哪怕沈非凌心肠再硬,此时也感到了一丝暖意。
“咱们先把东西分了,你们俩啊,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高五郎拉着沈非凌跟钱秀才分账。
钱秀才在,他们当然得把捞来的金子分六成给他。
这金子会由钱秀才保管,等凫水棚要去换东西的时候,钱秀才再交给三门的凫水棚,总有见钱眼开,想要搏一把的人,这样安全些。
剩下的自然是给沈非凌。
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向沈非凌投来羡慕的目光。
得亏他们是黑夜摸黑回来的,不然这坞堡中没有娱乐,沈福捡到金子这事能传得整个坞堡都知道。
等交接完,高五郎宽容地让沈非凌去送一送周勇山。
钱秀才看周勇山的面色说道:“你晚些回去也无妨,我先同那几个兵士把东西运回内坞堡。”
他们整个坞堡只有内坞堡中有杂货铺和存放盐的库房。
周勇山点头,他有些不放心沈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整条小巷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二姐夫。”沈非凌才将周勇山拉到一旁说,“这个你拿去,给我二姐吧。”
一共七块金子,他两块大些的和一块小点的金块。
他把那块小的塞到周勇山手里,沈非凌怕给多了,再给他们招来什么祸事。
周勇山像是被手中的金子烫到了,他虽然担忧沈福拿那么多银钱有危险,但也没想过沈福会有这种反应,他疑惑地问:“你这是。”
“二姐夫拿着这些给二姐买些东西吧,还有周桃,多谢她给我纳的鞋,也不只是给二姐的。”沈非凌说道。
周勇山推辞:“那也不用给我这些!那才值当几文钱?”
“不是,我还有件事要托给二姐夫。”沈非凌说道。
周勇山这才顿住了动作,他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你先说。”
他怕自己这个妻弟说出些他办不了的事。
“我想托二姐夫帮忙弄把弓箭来,我总不能一直下水,要为往后打算。”沈非凌说道。
周勇山高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沈非凌没说自己想要考武举,周勇山就以为他想要跟自己一样从军守卫坞堡。
这秋冬下水也确实伤身体,他点头答应:“好,不错,你真是长进了,对往后也有自个的打算,这忙我自然要帮。”
沈非凌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就多谢二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