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味的甜》贰久

5、chapter 05

　　“总成绩和年纪排名已经出来了，班长一会儿把它贴墙上，你们可以过来看看自己的名次。”王朦洋在晚自习开始前，把两张A4纸递给了班长王宗。

　　今天晚上的晚自习是语文，最受（19）班学生欢迎的课。

　　语文老师沈瑶琴性子温柔，气质典雅，平素穿着也十分讲究，讲起课来很有意思，不会让人觉得无聊，也不会让人听着就想睡觉。

　　试卷今个白天已经讲完了，沈瑶琴也没有夜自习讲课的习惯，所以她顺手从办公室又拿了一摞刚印刷的专项能力测试题，让课代表发下去后，就坐在讲台上了。

　　这张试卷是专门针对第一大题，现代文阅读的选择题，一共有四篇，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看着就头疼。

　　卫进虽然最不喜欢这种题，但现在么……

　　“进哥，来一把不？”旁边的焦大鹏拿出手机，已经跃跃欲试。

　　卫进看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打，我今天没拿手机。”

　　“咳，焦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进哥每次考试完都会老实两天，夹起尾巴做人，你忘了？”李飞飞伸着脖子，对着卫进嘻嘻地笑。

　　“滚，闭嘴。”卫进对此概不承认，架子端得十足，但声音却很小：“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高三走了，以后我们就是高三的了！现在距离高考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应该干什么？作为学生，我们——唔。”

　　李飞飞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团面包，身子往后仰、给他腾位的焦大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去！进哥搞得跟邪|教传销一样，这张嘴都快比得上老王了。”

　　卫进嚼了几下把面包咽下，中肯地评价着：“还不错。”

　　“是吧？这是今天刚进的，味不错吧？”焦大鹏说。

　　“可以。”卫进竖起了大拇指。

　　焦大鹏父母在学校里开了一个小超市，每天生意爆棚，一旦来了什么新货，卫进和李飞飞总是第一时间吃到的那批人。

　　李飞飞：“哎，你们俩这星期有时间吗？”

　　“有啊，咋了？”焦大鹏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小声地问他。

　　“我也有。”一说起话来，卫进就没了做题的心。

　　只听李飞飞继续道：“那咱们去钓鱼吧，去靖华区大安山那边，顺便带点东西野炊去。”

　　“行啊。”卫进一口应下来：“我没问题，大鹏你呢？”

　　焦大鹏：“我一向都有时间的，只不过飞飞你咋突然想着去钓鱼？我本来还想着这个星期天咱们去网吧，努力努力升一级呢。”

　　李飞飞摆摆手，“升级的事咱三个先放一放，大好青春呢，别老宅在家和网吧啊！”

　　“啧啧啧。”卫进不禁打趣道：“这什么情况？转性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飞飞能说出来的话。”

　　要知道以前他们三个人里，最喜欢打游戏、泡在网吧的就是李飞飞了。

　　李飞飞低低咳了两声，然后把头伸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跟他们说：“提前跟你们吱一声啊，我——我去那是想着能不能偶遇到我女神。”

　　“啥？？？”卫进和焦大鹏都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李飞飞女神！！！

　　这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卫进压着声音问他。

　　李飞飞嘴角飞扬，却没再回答他俩，而是坐直了身子，握着笔开始对着空白的试卷傻笑。

　　“哎，飞飞！”焦大鹏推他，他还往旁边躲。

　　“干嘛呢？快跟我们说说呗。”卫进也凑近了催他。

　　李飞飞憋着声音，说：“去去去，大老爷们还那么八卦。你们离远点啊，我要开始做作业了。”

　　“得了吧你，刚才我拿笔的时候，也没看你有这觉悟啊。”卫进又伸手推了推他，“快快快，快跟我们讲讲。”

　　“哎呀，一会儿再说，上课呢。”李飞飞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正好与笑看着他们三个的沈瑶琴对视上。

　　“呲呲——”他心虚地把头低了低，连连发出两声气音，“老师！”

　　听到他声音的卫进和焦大鹏顿了一下后，赶紧若无其事地端坐好，也拿起笔低头看试卷。

　　卫进第一段还没通读完呢，他面前就移过来了一张纸，是焦大鹏的字。

　　[你也不知道他女神是谁？]

　　卫进在上面写：我今个头一次听说。

　　过了好一会儿，那张纸又被传过来了，上面多了李飞飞的字迹。

　　【下课我们出去再说，你们可得保密啊！】

　　卫进和焦大鹏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叮铃铃——”下课铃声一响，几乎是沈瑶琴前脚刚走，卫进和焦大鹏就站了起来。

　　“走走走，快！”

　　李飞飞无奈地跟着站起，“我说你们急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小，不注意几乎听不见。不过幸好卫进和焦大鹏今天被别的事占据了心神，不然他们三个估计又不得消停了。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出门了，今天又是（19）班最先溜出去的小分队。

　　“哎哎哎，好好交代清楚啊！”卫进和焦大鹏一左一右，把瘦得跟个猴一样的李飞飞夹在了中间。

　　李飞飞抬头看看左边黑壮的焦大鹏，又看看右边白到发光的卫进，觉得自己活像是个被黑白无常带走的小鬼。

　　“咳！年初，也就是大年初四那一天，我去住在靖华区那边的我姑家，然后……就，就在他们家附近遇到的。”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看他半天不说话，卫进只能出声催促他。

　　李飞飞结巴了一会儿，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那天晚上，她在光秃秃的小树林里放烟花，和一群孩子一起，还有我妹妹，嗯……这，这怎么说呢？”

　　他挠了挠头，又道：“其实我只和她说了三句话，也没有留联系方式，但我就是记住她了吧，只是没往那方面想。”

　　“前不久我们打完篮球那天晚上，我回家的路上又遇到她了，她和我说她家就在靖华区大安山那边，我想着咱们周末不是刚好没事嘛，所以……”

　　“所以？？？”卫进坏笑道：“可以啊你小子！这么早的事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们。”

　　“就是，不够意思啊！”焦大鹏狠狠拍了下他肩膀：“你还真能藏事，瞒我俩这么久。”

　　“也没瞒！就是，哎，该怎么说呢？！”李飞飞纠结无比，“没碰到就没那个念想嘛。之前遇到了，我就觉得她看着挺、挺可爱的，就有点，就有点那个……反正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

　　“那个？”焦大鹏冲他挤眉弄眼，“那个是哪个呀？”

　　“就是啊。”卫进跟腔了，“你不说明白，我们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去干什么？十多公里呢，来回折腾一身臭汗，也不知道图啥，是吧进哥？”

　　“对啊～我和大鹏原来还想着我们三个一起去网吧搞个小包，怎么着也得往上蹦一级啊。不说通宵，起码也得血战一个下午啊！”

　　“可不是嘛？！”焦大鹏和卫进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有默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干啥？我们——”

　　“鹏哥，进哥！”既然有求有人，那李飞飞就能屈能伸。

　　他双手合十，精气神很足，“两位大哥，小弟下半生的幸福就全仰仗二位了！我们猛男联盟三人一体，一体同心，心心相印，战无不胜！”

　　“……”

　　靠，太智障了。

　　卫进眉心突突直跳，他飞快地看了眼四周，还好没人。

　　这初中时候的黑历史怕是永远也摆脱不了了，他们三个当时怎么就能想出这么恶心的口号呢？！

　　想不通，想不通。

　　三人回到教室后，发现贴成绩的那里站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在一起，后排的人还在踮着脚尖张望。

　　卫进都忍不住纳闷了，这么小的字，隔那么远能瞧见吗？

　　“来了来了。”焦大鹏从兜里掏出手机，“年纪排名出来了，文件我发咱群里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高二理科06.01考试排名”的文档。

　　卫进凑了过来，他歪着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且醒目的“应幸年”三个字。

　　两年来，便是卫进、焦大鹏这种底层学渣都知道这位仁兄的大名。

　　大小考试从无败绩，永远的NO.1，永远的神。

　　每次看成绩，最上面的名字都是应幸年。

　　焦大鹏习惯性地用手指把屏幕往右边划了划，跟念经一样，开始读起了应幸年的成绩。

　　“语文139，数学148，英语143，物理92，化学98，生物97，总分717，比上次低了两分哎。”

　　“两分……”卫进惆怅了，“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李飞飞虽然带了手机，但他也凑了过来，“学霸们才更在意一分、两分这样的得失，你看我们，再加上两百分也追不上人家，所以像这样的小分咱们瞧都瞧不上。”

　　“没毛病。”焦大鹏耸耸肩。

　　他往下使劲一滑，等界面停住了，他又往下快速滑了下，直至最后，才开始从下往上找他们三个人的成绩。

　　最先看到的当然是吊车尾的常客，三猛男之一的焦大鹏，再一次喜提干净的零蛋，位于文档末首。

　　“你们俩可真是！以前咱三个可都是挨着的，现在只留我一个多孤单啊！”

　　卫进莞尔，“您老人家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我和飞飞就先走一步了。”

　　车尾不是自己，想想就开心呢。

　　“说的没错，进哥。咱俩双剑合璧，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知怎么回事，李飞飞今天词性大发。

　　“快闭嘴吧！”卫进听得一脸黑线，“到你了。”

　　李飞飞，语文92，数学62，英语59，物理31，化学30，生物32，总分306，年纪786名。

　　“不错嘛～”焦大鹏转头看李飞飞，“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那可不？”李飞飞得意地咧着嘴角，“进哥这是有希望进6啊。”

　　焦大鹏：“来来来，让我们期待一下奇迹。”

　　“闭嘴吧你！6怎么就奇迹了？！”

　　卫进气不打一处来，这俩货分明是看不起他，六百多名搁他身上就不正常了吗？？？

　　“卫进，语文99，数学58，英语52，物理26，化学30，生物52，总分317，年纪721名。”

　　“……靠！！！”卫进低骂出声。

　　脸真疼，距离“6”还有好大一截。

　　“噗呲！”李飞飞和焦大鹏同时笑了起来，跟个母鸡似的在卫进耳边闹了半天，直至上课铃打响，他俩也不肯放过这种打脸如此迅速、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卫进缓了会儿，又问：“有文科的成绩吗？”

　　“我看看。”焦大鹏点开另外一个群，“我之前那个班……发了！在这儿。”

　　卫进凑过去看，刚打开他就看见了卫暖的名字，不过不是第一，是第二。

　　很好，名次稳了，成绩就不用看了，一如既往的优秀！

　　为了早日到达心里想的“6”，卫进一改常态，拒绝了一切诱惑，先是心无旁骛地完成了第一节夜自习发的专项测试卷，又在第三节夜自习搞起了化学题。

　　别说李飞飞和焦大鹏了，就连最里面的张音霖和隔了条过道的钱有礼都不禁啧啧称奇，感慨良多。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成绩下来，卫进都会努力“拼搏”那么一小小小小小段时间，只不过今天这小段时间持续了两节晚自习，已经可以了！

　　足够了足够了。

　　卫进上完晚自习从学校回来，都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卫耀祖和秦芳兰今天居然都还在客厅坐着。

　　“爸，妈，你们干嘛呢？”他狐疑地打量着两人神色，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就奇怪了，“你们明天不去上班吗？”

　　不然电视咋还开着？

　　秦芳兰摇了摇不知从哪弄来的塑料扇子，正对卫进的这一面上头写着——

　　不孕不育，就到明禅市慈悲医院。

　　卫进心道：广告打的挺绝，年年都能看到，经济实惠流传度还广。

　　今天天气格外闷热，像是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把天空遮住了一样，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恼人的燥意。

　　预报说今天下午有雨，现在眼瞅着距离第二天也没一个小时了，这雨也还是没下下来。

　　秦芳兰放下扇子，招呼卫进过去，“来尝尝我今天买的石榴。”

　　“卫暖呢？”卫暖的房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着，卫进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屋。

　　卫耀祖看了眼窗外，“好像最近这段时间回来的都稍微晚了点，听说班里面现在抓得紧。”

　　也是，卫进了然地点了点头，卫暖和他可不一样，从小到大学习就好，根本不用人操心。

　　高一分科的时候，他选了理科，卫暖选了文科，之后的大小考试卫暖一直保持在前三，从未出现过任何失误。

　　白色瓷碗里，鲜红的石榴粒看着极其诱人，卫进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点点头，“还挺甜的。”

　　“今天刚上的，十几块钱一斤呢，可不便宜。”

　　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现在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十分了，卫耀祖拿着蒲扇站起来，对秦芳兰说：“不早了，睡吧，等人家搬过来不就知道了。再说，人家怎么样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天天在意这些有的没有干啥？”

　　卫进听得一头雾水，“啥？谁搬过来？搬哪？”

　　“是住对面的你沈姨。”秦芳兰摇扇子的手逐渐慢了下来：“她儿子沈桓不是把她接首都去了嘛，她就把房子卖出去了。据说买她房子的那家子好像都是文化人，儿子还和你一个学校，听说是你们年纪的第一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第一名？应幸年？”卫进脑海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秦芳兰眼睛一亮，“姓应？那估计就是了，这个姓可不多见。”

　　卫进眨了眨眼睛，有点期待接下来的碰面。

　　在浴室快速冲完战斗澡后，卫进穿着睡裤，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了。他走到玄关那里看了一眼，卫暖的拖鞋居然还在。

　　这就奇怪了，都快十一点半了，卫暖怎么还没回来？

　　正当卫进准备换个衣服出门看看时，房门开了。

　　“卫暖？你们最近很忙吗？”

　　乍一听到这声，卫暖吓了一跳。

　　客厅灯没开，这人头发还只是半干，前面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轻飘飘的声音落在背后，回荡在安静的夜晚，惊悚指数呈倍上涨。

　　卫暖心里咯噔一下，‘啪’地一下按开了灯，光亮让她瞬间有了安全感，“还好，我在教室里多待了一会儿，写作业。”

　　“哦～”

　　到底离家近，而且这条路也是学生们放学从后门走的必经之路，人很多，卫进想想，随之便放下心来。

　　“茶几上还有妈剥好的石榴，我先去睡觉啦，你也早点睡，别熬太晚。”

　　“嗯。”

　　卫暖看着卫进消失的背影，好一会那颗扑通乱跳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