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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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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密闭容器中发生……”
下午第一节课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卫进这一排四个人都趴了下去,睡得正香的时候,窗外忽然多了一个人。
“老班来了,老班来了!”
这一刻,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如同小鬼见了太阳。
窗外,王朦洋那张熟悉且瘦长的脸板得跟包公一样,只一个眼神就让原本有些躁动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靠!卫进!卫进!”隔了一条过道的钱有礼斜眼一看,不禁直呼好家伙。
左边这四个货,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屏蔽了老班的死亡凝视,真乃勇士!
“卫进!老班来了!卫进!”钱有礼看死活叫不醒他,不得不伸脚狠狠踢了下他凳子。
“呲——”
刺耳的声音吸引了讲台上程婷婷的注意,事件的主人公也因此慢慢恢复了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困也正常。”化学老师程婷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声音软绵绵的,人也温柔,深得学生们的喜爱。
眼下,她只看了眼卫进,就移开目光正对台下学生说:“如果有人觉得困,可以站起来听课,大家互相理解,毕竟这学期也没多少时间了,咬咬牙再坚持坚持。”
她说完,就继续讲这次考试的试卷了。卫进若有所感地看向窗外,那里站着的王朦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放,活像是老虎锁定了猎物。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眼睛还有些睁不开,但手已经习惯性地伸向了焦大鹏。
“赶紧,老班来了。”
连推了好几下,焦大鹏才艰难地从美梦中挣扎出来,伸手推醒了旁边的李飞飞。
等最里面的张音霖也被叫醒时,卫进的脑子已经差不多完全清醒了。
他又看了眼窗外,那里站着的王朦洋依旧还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卫进:“……”
说实话,还挺吓人。
他移开目光,看了看教室里面,发现依稀站了两三个人。
想了想,他瞥了眼旁边的焦大鹏,然后把凳子挪开,也跟着站了起来。
身高腿长的卫进像卸了力般,倚靠着后面的墙,活像根晃眼的白柱子。
因为刚睡醒,他的脸颊还红扑扑的,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羁的碎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小半个光洁白皙的额头。
站起来后,卫进抿了抿微干的嘴唇,盯着前方的黑板看了会儿,然后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小半杯水。
焦大鹏这时也看到了窗外的王朦洋,他看卫进站起来了,自己也跟着站起身,在桌子上高高的书堆里翻半天,才把自己发皱的化学试卷找出来。
李飞飞和张音霖也有样学样地接连站了起来。四根柱子立在那,乍一看,还挺好玩,程婷婷这样想。
“咳,进哥,老班儿他什么时候来的?”确定王朦洋彻底走了,焦大鹏才低着头,小声地问卫进。
黑板上写满了字母、数字和直线,卫进看得眼花缭乱,几欲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课。
听到焦大鹏问他,他想也没想,就懒洋洋地回道:“我哪知道,我也是被有钱叫醒的。”
焦大鹏闻言看了眼钱有礼,恰好与他对视上,两人龇牙咧嘴地回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果然是哥们,够意思!
“所以,四个选项中,正确的是C,混合气体的密度增大。”
卫进茫然地发了会愣,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母和箭头,最后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选C?
他倒是蒙对了,试卷上写的也是C,但这个过程……
“这什么意思?”卫进一脸懵逼。
“你是在问我吗?”焦大鹏指了指自己,似有不解。
两人平静地对视良久,卫进默默地低下了头。
算了,问也是白问。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程婷婷前脚刚走,卫进四个就“腾”地一下迅速趴了回去,像是瘪了气的气球。
化学后面紧跟着更像是催眠曲的英语,卫进四个一觉睡到第二节下课,班级里闹哄哄的一片,他们才慢悠悠抬起自己沉重的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致把目光落在了黑板边的时钟上。
咦,到大课间了。
“出去吗?”焦大鹏问卫进和李飞飞。
李飞飞伸手支着头,眼皮时不时地眨一下,好像下一秒又要入睡似的,“我不出去,太困了。”
“你昨晚偷人去了?”焦大鹏揶揄道:“上午睡了两节,刚才也在睡,现在还困?”
李飞飞张嘴正欲反驳什么,余光瞥见了已经趴下去的卫进,“你看,进哥也睡了。”
说完,他自己也重新趴了下去。
焦大鹏愣了半天,还是选择跟随兄弟们的脚步,也跟着趴下来养精蓄锐,毕竟下面两节物理课有够他们受的。
离上课差不多还有三分钟的样子,学生们几乎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统一把刚发的物理试卷摆在了桌子上。
毕竟是班主任的课,他们不上心也不行啊。
临近上课,焦大鹏也开始翻找起了刚才胡乱塞到课桌抽屉里的物理试卷。
忽然间,咦……
他捏了捏,这是什么?好软。
他低头一看,手上多了一个水滴形状的软葫芦,全新的,绿色,是他今早刚在学校外的精品店买的。
“卫进!进哥!”焦大鹏侧过身,把抽屉里另外一个葫芦形状的美妆蛋也摸了出来。
他上半身歪着,仿佛做贼心虚般,彻底挡住了李飞飞和张音霖的视线。
虽然——那俩人现在根本没空搭理他。
卫进原本盯着试卷发呆,听到焦大鹏叫他,他回过头,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奔溃。
“你……”顿了顿,反应过来的卫进好笑地挑了下眉,“变态吧?从哪搞的小姑娘的玩意儿?”
“我买的。”焦大鹏给他递了一个,“你摸摸,是不是很软?”
卫进没伸手去拿,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排斥,“我不要。”
“哎呀,你拿一下。”焦大鹏一双偏圆的眼睛泛着贼兮兮的光。
卫进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避开了他的视线,重新把头转正,已经做好了要听课的准备,很正经地说:“不拿,也不摸。”
“哎,你——”焦大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手缩进抽屉里后,扭过头往左边看了眼。
天气炎热,李飞飞穿的是黑色的运动短裤,长度差不多到膝盖上面,露出来的小腿结实有力。
不知因为什么,他侧身往张音霖课桌上看,本就不长的短袖更是往上窜了一点,露出了一道红色边边。
我靠!!!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焦大鹏心里腾升起了一个歪点子,他也不劝卫进摸他因为好奇买着玩的美妆蛋了,而是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他胳膊,示意卫进看他。
“干嘛 ?都快上课了,老班儿得来了。”
焦大鹏“嘘”了声,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在卫进看来很猥琐的笑。
顺着他的目光,卫进看到,焦大鹏黑壮的大手掌又狠狠地捏了下柔软的葫芦球。
卫进:“……”
一言难尽的同时,大鹏好像还有点变态。
“你看我!”焦大鹏小声地对卫进说着,又黑又粗的眉毛活像是扭动起来的虫子,生动活泼。
搞什么鬼???
卫进一头雾水。
“看好了啊。”焦大鹏转身前,还尤为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
卫进坐的端正,但眼睛已经完全瞥向了焦大鹏那边。
他倒还真挺好奇,这货能把女孩子用的美妆蛋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另一边,李飞飞和张音霖不知对着手机在说啥。
焦大鹏转过身后,用空闲的那只手“嗖”地一下把李飞飞的松紧短裤拉了下来,露出来了一小片红,鲜艳艳的。
“咳咳咳!”卫进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考虑到时间和场合,他只能极力压制自己憋不住的笑。
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一起玩的兄弟居然会有一条这么“亮眼”的内裤。
焦大鹏在拽下他短裤之后,不知咋想的,迅速把两个美妆蛋塞了进去,“啾”地一声松开了李飞飞短裤。
这是裤子腰部的松紧带打在腰上嫩肉的声音。
这声音,卫进听得清清楚楚。
“我艹!”李飞飞把手机往抽屉里一扔,直接站起身,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厚重的“哐嘡”一声。
张音霖眼睛都瞪大了,“我靠!飞飞可以啊!飞飞!”
一绿一紫两个软球顺着李飞飞宽松的裤腿掉下,焦大鹏直接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搐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进彻底忍不住了,“我靠!这场面——”
教室猛然一安静。
李飞飞冲天的怒气顷刻间消散,他头也不敢抬一下,跟个鹌鹑似的,老实巴交地坐了下去。
焦大鹏低着头,桌子上堆积的书挡住了他那张笑得跟朵老菊花一样的脸。
卫进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其实是非常无奈的。
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能这么赶巧?!
不早不晚,偏偏在他说话的时候,这掐的也太准了,而肇事者……
现在还TM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王朦洋停在了门口那里,板着一张脸,稀疏的头发根本盖不住他那光滑明亮的大脑门,死板而老气的方框眼镜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
他左手拿着双层玻璃杯,右手拿着一张试卷,直至上课铃声完全停止,他才把玻璃杯往跟前学生课桌上一放,然后背过双手,沉声道:“你们四个给我上来。”
班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四个,说的是哪四个,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卫进也不耽误时间,很干脆地站起身,走到了讲台上。
他身后,焦大鹏、李飞飞和张音霖三个人低着头,像小鸡崽跟着鸡妈妈一样,乖巧无害。
四个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尤其卫进和焦大鹏这两个身高185+的汉子,更为瞩目。
王朦洋原本已经走到了讲台边,他正准备出声斥责这四个人时,一抬头,愣了一下。
很自然地,他往后又退了几步,重重咳了几声,才说:“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不知道吗?都多大人了,天天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清楚吗?”
四颗脑袋都老老实实地低着,瞧上去似乎也有那么点悔悟之心,再说这个点也该上课了,想到这,王朦洋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必要的警告还是要有的,“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眼瞅着都十七八了,马上就要成年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瞧着,脸红不红?”
红不红,红!
焦大鹏咬紧了牙关,自然垂落下去的右手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生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笑出声。
卫进不吭声,像是个被|操控的木偶,动都没动一下,但眼睛却已经瞥向了焦大鹏隐秘的动作上。
幸好,前面是讲台,也不会被发现。
该说的也都说了,再说也是白白耽误时间。王朦洋想着给他们个台阶下,遂开口道:“行了,你们四个抬起头,看看下面这些学生,再看看身后的时钟,瞧瞧因为你们,耽误了他们多少时间?”
“你们好意思吗?知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要怎么写?”许是有些口干,王朦洋拧开杯盖,喝了一小口水,随意点了个人名,说:“卫进,你看看下面,被五十多双眼睛盯着瞧着,你羞不羞?”
被看着就看着呗,又不是旧时代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什么好羞的?
卫进不想说话,兀自沉默着,像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年轻人,尤其是像他这般年纪的青少年,就是要好好磨一磨他的锐气,王朦洋这样想。
思及此,他又说:“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活跃的吗?现在哑巴了?啊?我问你,羞不羞?”
好了,是时候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而且看样子,他这一番话的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卫进突然开口了,声音微微上扬,不卑不亢不畏不怂,表情一派从容,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和,只听他说:“自家人嘛,什么场面没见过?”
“噗呲——”焦大鹏一个没忍住,彻底憋不住了。
台下,不少学生也发出了压抑着的闷笑。
王朦洋脸都黑了。
“很好笑吗?焦大鹏?”
焦大鹏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了两个字:“没有。”其实也就一般好笑吧。
王朦洋心里怒气腾腾,几欲压制不住。
想想这个时间点,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卫进说:“你出去。”
卫进耸耸肩,默不作声地走出去了。
唉,说吧,他生气;不说吧,他又问。做人怎么这么难啊?!
他走后,王朦洋看了眼五官都快要聚在一起的焦大鹏,心里那团刚刚压下去的火焰又烧了起来,“前几天刚过完18岁生日,眼瞅着都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有脸笑得出来?啊?羞不羞?”
“羞。”焦大鹏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只是脸上灿烂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他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憋不住,大腿都要被掐青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王朦洋更气了。
“你也给我出去。”等焦大鹏的背影消失后,王朦洋看了眼还算老实的李飞飞和张音霖,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下去吧,这节课站着听。”
卫进和焦大鹏并排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旁,下午四点多的太阳已经照不到这里了,他们的身前,是一个长方形的花坛,杂草深深,没有一朵鲜花,只有一棵高大挺立的松树。
远处走来了两个学生,大概是体育课解散后回教室的。明禅高中只有高一和高二才有体育课,到了高三,他们上午的大课间就会用来充当“体育课”,必要的运动只有一项,那就是跑操。
夏天的体育课并不受欢迎,一旦解散,学生们不是去小卖部和校内唯一的一家奶茶店,就是回教室。
卫进本来都已经收回目光了,但旁边的焦大鹏忽然喊了他,冒着被王朦洋发现的风险跟他说:“进哥,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咱们去体育馆那天,和你打羽毛球的人?”
嗯?
卫进转头望去,金色阳光下,那人身影越来越近。
一如体育馆初见时,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身形修长,五官清隽,像是凉风过夏,斩碎了燥热与喧闹,单单是看着,就让人内心润朗。
另一边,直至上了台阶,离得近了,应幸年才得以完全看清卫进那张浓烈而夺目的脸。
用“浓烈”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似乎很奇怪,但这的确是应幸年对卫进的第一印象。
不同于前几天在体育馆,今天的卫进也穿了件白色短袖,很邻家、也很居家,看着温温柔柔的,一改他留给应幸年的初印象。
焦大鹏伸长手臂,很放肆地和应幸年遥遥打了个招呼。
卫进只冲他微微点了下头,毕竟还在上课,而且中间还隔了一个教室,打招呼也只能这样了。
不远处。
“这谁,应幸年,你认识啊?”他同桌赵以夏好奇地问道。
应幸年点点头,道:“嗯,认识,那个穿白色短袖的,羽毛球打得很好。”
说着,他抬眼看了下邻近的教室,高二(18)班,台阶另一边是高二(17)班,那这么说来,那人应该是在高二(19)班。
19班,理科,高二,明禅高中。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