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武功盖世》提剑斩狼烟

27、面具

　　暮色降临，洗漱完毕坐在榻边看书的虞辞年，在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后抬起了眼眸。

　　只见楼宸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后便径直向窗边的软榻处走去。

　　虞辞年看到对方用手臂轻轻一撑，整个身体便轻而易举的从轮椅转移到了软榻上，将桌上的烛火朝身边挪了挪，楼宸拿起一本古籍便低头看了起来。

　　两厢一对比，虞辞年顿时觉得手中的话本索然无味，书中的内容也令他失去了兴趣。

　　白天收拾完东西后，虞辞年就趴在床上睡了一觉，眼下不仅毫无困意，反而精神抖擞想找点事做。

　　或许是虞辞年坐立难安的举动惊动了楼宸，只见对方的视线从古籍上移开，落在榻上青年的身上。

　　暖橘色的烛火下，青年身穿白色中衣斜倚在榻边，一头青丝垂肩，甚至还有几缕不服管教的黏在青年侧颊。
　　青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睁的圆溜溜的，目光轻清明透彻，整个人很是明艳鲜活。

　　不得不说，虞辞年很漂亮，或许‘漂亮’这个词形容一名男子不合适，但眼下，楼宸却觉得对方很贴合这两个字。

　　“王爷，你在看什么书啊？”
　　虞辞年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向软榻上的楼宸，他歪着脑袋，语气充满了好奇：“讲的什么内容？好看吗？”

　　“一本外族古籍。”
　　楼宸晃了晃手中的书问道：“感兴趣？”

　　虞辞年点点头。

　　楼宸没有多说什么，轻轻一抬手，古籍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稳稳的被虞辞年接住了。

　　“这书有些年头了。”
　　虞辞年咋了咋舌，便翻开古籍准备阅读：“让我看看都讲了些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虞辞年眉头紧锁，望着手中的古籍揉了揉眼睛。
　　片刻过后，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楼宸，盯着对方平静的面容，缓缓张口说道：“王爷，我看不懂里面的文字。”

　　楼宸心情很好的回应道：“嗯，这是外族文字。”

　　“王爷这是在逗我玩吗？”
　　虞辞年斜睨了对方一眼，没有好气的说道：“我不如王爷学富五车，这里面的字一个儿都看不懂。”

　　“这是一本药理书。”
　　楼宸隔着虚空，用手点了点对方手中的古籍：“这些年为了解毒，本王命人找了各地的药理残页，也因此学了不少外族文字。”

　　虞辞年闻言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捧着古籍小声问道：“那王爷这些年岂不是很辛苦？外族文字本就晦涩难懂。”

　　“还好，其实学些新的东西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楼宸的目光淡淡扫过自己的双腿，他看向身旁的烛火轻声说道：“找点事打发时间，总比胡思乱想要好些。”

　　虞辞年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他不知为何心中一拧，一股苦涩顺着舌根蔓延而上。

　　而楼宸却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抬头看向虞辞年说道：“快睡吧，明早还要回门。”

　　等到两人各自都躺下后，楼宸便熄灭了房中的蜡烛，他背对着虞辞年，躺在软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虞辞年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待适应了黑暗后，他便朝楼宸的方向望去。
　　或许是对方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加上今晚月色不错，虞辞年清楚的看到了软榻上楼宸的身形轮廓。

　　好吧，是背对着自己的。
　　虞辞年见此有些郁闷，他内心里其实是想寻个契机和楼宸打好关系的。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于楼宸，虞辞年心中都是充满了善意和感激。

　　可对方礼貌中却带着疏离，他将自身保护的密不透风，没有给外人留有一丝接近的机会。
　　甚至，虞辞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楼宸究竟长什么模样，对方的脸上无时无刻都戴着半张银色面具，令本人越发显得冷漠且难以接近。

　　对了，面具。
　　虞辞年突然打了个激灵，他猛的坐起身朝着楼宸的方向看去，对方睡觉的时候不会还戴着面具吧？那得多硌脸呀？

　　“怎么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楼宸睁开了双眼，他没有转身，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道：“睡不着？”

　　“王爷，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虞辞年盯着软榻上的背影：“您睡觉的时候也戴着面具吗？”

　　“……并不。”

　　虞辞年顿时眼神发亮，一个蹬腿差点掉下床。

　　“今天是特殊情况。”
　　楼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面朝着虞辞年，想要岔开话题：“你不困吗？”

　　“还好，中午睡了一会儿。”
　　虞辞年挠了挠面颊：“王爷您摘了面具睡觉呗，戴着多难受啊？”

　　传闻中，淮王相貌丑陋甚至还有旧疤，曾经便有一位小姐因见了淮王的真容，从而大病不起，短短一月便玉殒香消。

　　但虞辞年觉得皮相这种东西，宁丑不宁美，他上辈子就在容貌上吃了亏，自然是不介意楼宸的长相。

　　可楼宸闻言却是摇摇头，重新转过了身：“就一晚上而已，早点睡吧。”

　　对于楼宸明显的回避，虞辞年难得被激起了探究欲，他盯着对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试探道：“王爷，我知晓此举失礼，但今后我们是要长期相处，我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王爷忌讳，导致双方生了间隙。”

　　楼宸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王爷，如果王爷觉得我诚意不够，可以提出要求。”
　　虞辞年捏紧了手指，他觉得今晚或许是个契机，是个能消除双方隔阂的机会。

　　楼宸对他很客气，称得上是以礼相待，但是为了今后的筹谋，虞辞年必须想办法拉近双方的关系。
　　眼下他身在淮王府，有些事情一旦着手准备，势必瞒不过楼宸。
　　与其之后被对方猜忌，倒不如早早的解释清楚，也算是为自己留一步退路。

　　“你究竟想做什么？”
　　被虞辞年这么一闹腾，楼宸也是彻底没了睡意，他坐起身，神情冷漠的看向不远处的虞辞年。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王爷。”
　　虞辞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态度认真的说道：“这几日承蒙王爷关照，我心中感激不尽，但我并非深宅妇人，整日无所事事安于现状，这种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虞公子觉得自己有得选吗?”
　　楼宸语气难得刻薄道：“本王以为，虞公子选择嫁入淮王府，对今后的生活已经有了准备，圣上为什么要赐婚，你心里清楚。”

　　“但嫁入淮王府后的日子，是王爷你说了算。”
　　虞辞年目光坦荡，他耸了耸肩笑道：“就当是我想讨好王爷，我读的书不少，拳脚功夫王爷也见识过了，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可以稍稍替王爷分忧。”

　　楼宸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分忧？”

　　“唔，比如...杀人放火？”
　　虞辞年摩挲着下巴思索道：“当然，这肯定得王爷授意，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互相了解这一步开始。”

　　楼宸头疼的揉了揉鬓角，他掀开被子，准备下榻去书房休息。

　　注意到楼宸的举动，虞辞年一个激灵弹跳到对方身边，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担心楼宸还要离开，虞辞年干脆整个人都挪到对方软塌上，他语气真挚的说道：“王爷，我知道眼下你心情复杂，但问题早晚都是要解决的，不如坐下好好聊一聊，万一日后闹出误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被堵在榻上，楼宸想走也走不了，只能无奈的妥协道：“你想聊什么？”

　　“嗯……不如，王爷就先回答我最初的问题吧？”
　　虞辞年盯着对方脸上的面具，悄悄的往对方身边挪了挪：“我想知道，王爷为何白日里戴着面具，甚至在就寝的时候都不愿摘下。”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有关本王的传闻？”
　　楼宸抬头望向虞辞年，语气不详的反问道：“虞二公子，你这么执着于本王面具下的秘密，公平起见，本王是不是也该问你一些问题作为交换？”

　　“那是自然。”
　　虞辞年朝着楼宸笑了笑，他拍了拍胸脯表示：“我自是知无不言。”

　　“那好，本王问你，此番嫁入淮王府，你内心深处可曾怨恨过本王？”

　　“没有。”
　　虞辞年甩了甩脑袋，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此事王爷也是迫不得已，之前我们不都通过气了？同为受害者，我怎么会怨恨王爷？”

　　“你说的可是真话？”
　　楼宸盯着虞辞年的双眼，抿了抿嘴唇说道：“虽然你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若没有本王，圣上或许不会赐婚，你依旧会是镇国公府的二少爷。”

　　“王爷，我这个人不喜欢假设，已经发生的事情，未来如何只能靠自己改变。”
　　虞辞年小声嘀咕道：“况且就目前来看利大于弊，因为赐婚，圣上都不追究苏缅被揍的事了。”

　　“你倒是豁达。”
　　楼宸没忍住说道：“但嫁入淮王府，你就没机会加入镇国公的戍边军了，你练就这一身功夫难道不想建功立业？”

　　“当然想，可是圣上不愿给我机会。”
　　虞辞年眸中划过一丝落寞：“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我脑子好使，可以在幕后出谋划策。”

　　楼宸看向身旁低着脑袋的青年，对方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一愁眉苦脸，郁郁寡欢。
　　可是虞辞年周身并无半点暴戾之气，他并没有因此迁怒旁人或是自暴自弃，只是心情低落了些，像是遇到了难以攻克的问题。
　　楼宸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给对方一点点希望，他就能焕发无限的活力，积极向上的面对一切。

　　“虞辞年，本王只问你一个问题。”
　　楼宸垂下眼，语气低沉的问道：“你会对淮王府，对西北军不利吗？”

　　“当然不会。”
　　虞辞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西北军守护我澧朝百姓，功绩卓越，我倾佩还来不及呢？怎会对其不利？”

　　“那，对本王呢？”
　　楼宸的声音越发轻了：“如果给你一个机会，除掉本王，就能摆脱‘淮王妃’这个名头离开淮王府，你会如何选择？”

　　“那我也不会，王爷早些年为澧朝立下汗马功劳，我胆敢对王爷不利，我爹率先就要打断我的腿。”
　　虞辞年摸了摸鼻尖说道：“况且王爷对我这么好，我也没理由这么做，你说是吧，王爷？”

　　“你也说了，是早些年。”
　　楼宸却是摇摇头：“本王已经许多年都不曾离开京城了，今后能不能为国效力也难说。”

　　“我可以，咳，稍微尽一点绵薄之力。”
　　虞辞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不瞒你说，我这个人随遇而安想得开，之前我还琢磨着，戍边军那边去不了，我可以转战西北军嘛。”

　　甚至就目前的条件来看，西北军反而是更好的选择，顶着‘淮王妃’的名头，能消除很大一部分偏见和怀疑。

　　“加入西北军？”
　　楼宸思忖了片刻，突然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的立场是哪边？如果本王的西北军和镇国公的戍边军起了冲突，你帮谁？”

　　“我是淮王妃，代表的当然是西北军。”
　　虞辞年信誓旦旦的回答道：“如果戍边军和西北军的利益起冲突，我还可以当说客，王爷，我爹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

　　“如果能使双方一心，这样当然最好。”
　　楼宸垂下眼眸，落下的暗影遮挡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阴翳：“但圣上那边，只怕会发难。”

　　“所以我寻思着，最好让圣上产生一种，我因为赐婚想要报复王爷，从而夺取西北军兵权的错觉。”
　　虞辞年转了转眼珠说道：“我帮王爷处理西北事务，顺带历练自身，圣上看我们鹬蚌相争，岂不美哉？”

　　楼宸到底没忍住，屈指敲了一下虞辞年的脑门感叹道：“你也真敢说，也不怕本王生气。”

　　“这不是给王爷交底吗？坦诚相待。”
　　虞辞年摸了摸额头笑道：“王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楼宸摇摇头：“没有。”

　　“那我继续问了啊。”
　　虞辞年朝前凑了凑，继续先前的问题：“王爷，你为何要戴着面具？可是脸上有伤或是相貌……我没别的意思。”

　　楼宸闻言淡淡的扫了虞辞年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本王脸上没伤，样貌，还算周正。”

　　“那为何……”

　　“虞二公子，请容本王打断一下。”
　　楼宸清了清嗓子，看着烛光下青年清澈的双眸问道：“你为何要对本王的脸如此耿耿于怀？”

　　当然是因为好奇呀。

　　虞辞年挑了挑眉，正想开口回答，却不料楼宸突然低下头，在他耳旁轻声问道：“难不成，你看脸识人？”

　　“王爷，你别闹了。”
　　虞辞年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他头一次发现，面前的淮王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虞辞年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楼宸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轻佻，他连忙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楼宸尴尬的扭过头，不敢对上虞辞年的视线。

　　最终，还是虞辞年主动打破了僵局，他望着楼宸脸上的面具，充满期待的问道：“王爷，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肉眼可见的，楼宸闻言有些慌乱，他咬了咬下唇，下意识用手指按住了脸上的面具。

　　虞辞年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

　　半晌过后，楼宸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妥协了。

　　修长的手指扣住面具边缘，楼宸闭着双眼，将脸上的面具缓缓取下。

　　比寻常人更加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兼容着澧朝人特有的，稍显柔和的面部曲线，虞辞年一眼便能看出，面前俊美无俦的青年，身上绝对有着外族血统。

　　毫无疑问，淮王不仅不丑，甚至还容貌惊人，但他的俊美是带着刺的，夹杂着锐利的充满攻击性的锋芒。

　　而当楼宸睁开双眼后，虞辞年则彻底失语了，在烛火的照耀下，对方那双眼睛不仅美的惊人，其中流转的色泽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那是一双有着不同颜色的，鸳鸯眼。

　　楼宸的左眼是宛若浅蜜的琥珀色 ，而右眼则是如翡翠般剔透的碧色。

　　伴随着烛火摇曳，楼宸眸中的颜色忽浅忽深，虞辞年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面前人究竟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