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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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乙骨忧太的第一反应是，伏黑惠遭受咒灵的袭击了。
等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如果附近有危险，拥有六眼的五条老师绝对不会让他过来查看时表现得那样平静。况且乙骨早就发觉这间医院的气息干净到异常，原本该是怨念滋生、气氛险恶的场所，却硬是没有一只诅咒的痕迹。
那么他衣服下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
深浅不一的勒痕，颜色最深处甚至有些肿胀。还是在后腰这种不常被攻击的地方……
……就像被“欺负”过一样。
已是知人事的高中男生，在冒出这个想法就忍不住红了脸，生出几分自我唾弃般的羞惭。但站在水池前的少年已经自顾自地整理好衣服，像没事人一样站直身体。
“是五条老师让学长过来的吗？”他说的同时，绿瞳中是再清晰不过的镇定。“姐姐那里有消息了？”
“黑崎夫人还在病房里，应该不久就结束了。”
“是吗……”伏黑惠过了会说。“我前一夜没怎么睡好，抱歉让学长看到这么糟糕的样子。”
“不不，这没什么。”
年轻的咒术师连忙说道。状态不佳的人又何止是少年一个，就是他跟着五条悟出了几次任务，现在都挂起淡淡的黑眼圈，还被老师笑话小小年纪已经有社畜那味了。“毕竟这段时间的伏黑君坚守在医院，只要等到津美纪小姐苏醒，就能好好休息一阵了。”
伏黑惠沉默一刻。“……姐姐一定会醒来的。”
“是的，伏黑君。”乙骨忧太温和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总而言之，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对话。
在返回病房的路上，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乙骨分享了一些咒术高专的见闻，还有两人共同认识的禅院真希。而伏黑也关心地询问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特级咒灵里香、特别是咒术界高层险些判处死刑的事。
自始至终，伏黑的表情都保持得很平静，没有一点不谐之处。
观察到了最后，连乙骨都忍不住在心中反省，是否他先前太过一惊一乍，反应太大。
——说不定只是眼花看错了呢？
说不定和伏黑君说的一样，只是休息的场所变了、所以才不小心硌青的呢？
以惠的身手，根本不存在被谁“欺负”，五条老师倒是偶尔会烦恼小孩太过能干，作为监护人被迫和校长对线了好几次、俗称请家长……
再说像他这么骄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被欺负呢？
一定是他误会了才是。
等到了病房门前，两人才发现门已是大敞，有护士进进出出，说着患者已经苏醒需要检查之类的话。而与此同时，几个大人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那位负责治疗的黑崎夫人就在其中。
……只是看起来神色不大好。
她踌躇着扭起双手，无意间撞上了出现在走廊上的少年们。那双色泽温暖如蜜糖的大眼睛随即睁大，其中闪烁显现着波光粼粼的情绪。
仿佛感应到什么，伏黑惠立刻快步上前，一阵风似的小跑过去。而乙骨忧太则不得不落后了几步。
因为他感到有一只小小的爪子从虚无中探出，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角，好像是有话要说。
【忧太……】
【忧太……】
前方的白发咒术师从对话中抬起头来，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乙骨忧太神色如常，冲五条悟摆了摆手。
没事。他做了个口型，然后微微侧过脸，唇角温柔地上扬。
“怎么了，里香？”
背后传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阴森怨气。特级咒灵的回应尖锐又嘶哑，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要……再接近那个男孩子了……】
“男孩子？你指伏黑君？”
【不要，再接近他了……】
【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不要……再靠近了……忧太……】
“……”
为什么会这样说？
乙骨忧太哭笑不得。这样颠来倒去的发言，让他不得不想起里香狂性大发，只是因为见不得他与真希交好的曾经。
难道她现在发现男孩子也可以是威胁，开始吃伏黑君的醋了？
“没事的，里香。伏黑君只是我的朋友……”
回过头看向咒灵的咒术师还未说完，唇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在那张鬼气森然利齿倒长的脸上，看出了少有的恐惧与惊怖。
【那个想吃掉里香的黑色恶魔，曾经来过这里……】
【恶魔在那个黑头发的男孩子身上，留下了印记……他的全身都是恶魔的味道……】
【里香不能……不能再让忧太接近了……】
【如果太靠近恶魔看中的猎物，忧太会有危险……】
【会被杀掉的……嘶……会很痛的……】
“……”
……
就在乙骨忧太蓦然间被过去的记忆席卷，那些关于恶魔降临突袭里香、无能为力的伤痛与懊悔翻天覆地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时，伏黑那里有了新的动作。
少年不顾大人们担忧隐晦的目光，径直步入病房，连步伐都变得失了力道般的不稳，带出了几分无力的踉跄。
“伏黑君……”
那位梳着橙色长发的女性犹豫地轻唤，似乎想要跟着追进去解释，然而被身旁的男士们一左一右地默契拦了下来。
“先等一等吧，井上。”黑崎一护沉声说道。“你已经尽力了。”
还是先给惠一点时间去接受吧。乙骨听到五条老师难得没那么油嘴滑舌，而是用起简洁的语气如是接道。
——“接受”？
不是说已经醒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花费时间“接受”？
这样急速转下的预感，不祥到赤-裸裸的说辞，让乙骨忧太立刻转目看向监护病房。
透过病房门一侧的玻璃窗，咒术师能看到伏黑津美纪，那个一直被惠默默挂念着的少女此时正靠坐在病床的靠枕上，黑发安静散落，眼睫也是极安静地低垂，像是在沉思的秀美天鹅。
但是存在着一股异样感。
而乙骨也没过多久就看出来了。
醒过来的伏黑津美纪，似乎不再认识伏黑惠，全程都心不在焉地盯着病房被单上的花纹，始终都没向身侧唤她名字的少年投过去一眼。
她不发一语，眼睛也没抬高，嘴角更是平成一条干巴巴的直线。比起昔日总是带着温暖微笑的津美纪，醒来后的少女对于外界的刺激反应可谓是平庸到了极点，更多的像是肌肉记忆带来的条件反射罢了。
“姐姐……这里有很多水果，有想吃的吗。”
伏黑惠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接过后的津美纪拿在手里小半刻，然后依葫芦画瓢又原样给了回去，完全没有吃的意思。
不忍心再去看几乎就要魔怔了的伏黑，乙骨去问五条老师。“津美纪小姐是怎么了？”
“就和你看到的一样，乙骨同学。”
五条悟道。“现在的‘伏黑津美纪’是一具躯壳，被黑崎夫人短暂复活，能展现一部分身体记忆的人偶。”
“是她，又算不上真正的她。”
“至于真正的津美纪，或者说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苦思冥想的高专师生组，在说到这里时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们意识到，病房内的少年不知不觉已经说了很久，却无法得到姐姐的关注。
“津美纪”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没有看他一眼。
惠注视着她，然后伏在病床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中。
……
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得知津美纪状况的惠在那一日到底有没有崩溃过。
在外人看来，少年至始至终表现得十分坚强。他的肩膀没有耸动，没有呜咽和抽泣，从病床上抬起头后神色还是平静依旧，五条悟和乙骨忧太盯了很久都没发现他的眼角是否有过发红。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
好像他全然明白，未来可能再没什么姐弟交流，因为家中仅剩的成员已经变成了连话都不太会说的人偶。
就是在那天晚上，咒术师们在车站送别黑崎夫妇。惠理智地表达谢意，感谢他们特意赶来救助姐姐——虽然救得并不怎么成功。
大概是对少年抱有一份愧疚心理，黑崎夫人临走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并且小声说出她的猜测——津美纪很有可能是因为外界过强的压力才导致的魂魄出窍，所以至今才会无法正常苏醒。
“如果仔细寻找的话，应该能在现世找到津美纪小姐的魂魄。”
仿佛想到很不好的回忆，织姬带着丝难掩的苦笑。“但是必须要尽快了，不仅魂魄会有被吃掉的危险，就是津美纪小姐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了。”
“……人类的魂魄，会被吃掉？”
“对于很多邪恶的家伙来说，人类的魂魄应该是最无法抗拒的食物。魂魄会给他们提供力量。”织姬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伏黑君？”
伏黑惠一时没有回答。
他远望着天际线上的火烧云，陷入了恍惚的思考。一边任由那片柔和的红光照亮刺痛直视的双眼，眼睛酸痒。
只要咽下所有的痛楚，应该就不会再觉得难受了吧？
只要听之任之所有的悲伤，就不会有后续再难维系的情绪吧？
内心的阵痛熬过，只剩下泛着空白的平静流淌在外层脆弱的面具上，伏黑惠终于去问面前拥有治愈之力的橘发女性。
“【破面十刃】……会不会吃人类的魂魄？”
“他们是邪恶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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