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贞操】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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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有些热闹。
县令、县丞与师爷一道坐在火旁，喝着暖茶，商量处置查澜。到底顾及圣意。
有人求见，来的却是芸娘。城中不少人在她那处打制首饰，她打制的首饰件件精致，城中女子无人不知。
“民女芸娘拜见大人。”芸娘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查澜之事。“当时被那恶人诓骗，误以为他满腔真心，如今想来……故，民女有一法惩治那恶人，让他再也骗不得任何女子。”
“此法不错，可圣上那处——”
“大人，圣上推行《男德》与新政，你若将那不守男德之人……说不定还能讨圣上欢喜。”说着，芸娘缓缓拿出一根铁簪子，端头是妖冶的一支花。
今日挨了打，查澜在床榻上许久才勉强睡下。尚未睡熟便被狱卒一把提住后颈扯出监牢。
狱卒吊住他的双手，扒下他的外衣，用火钳夹住一根发钗般的物品压在炭火的最红处，待那物头端被炭火烧红，夹起，不顾查澜的请求与爱好在他后背用力压下！
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蔓延。
关押太久的老囚犯深吸一口，道：“肉，真香。”
与肉香相比，刺耳的尖叫，垂死的呼喊反而不值一提。
查澜浑身颤抖。他失禁了，在足以撕裂灵魂的疼痛下。
见怪不怪的老狱卒不觉肮脏，拿出酒，与众狱卒一人喝了一大口，末了才含了一口才口中，对准伤口猛地一喷！
欲骂，查澜却无任何气力。
纱布取下，露出烙印。
是花。
像曼珠沙华一般摇曳盛放的花枝。
这便是曾做过小爷儿的人的标记。那些养在家外的男人，若是妻主喜欢，也可在他的后背烙上这样的印记。
“得，这般是个人便知道你做过小爷儿。”狱卒道。
查澜心里一沉，复又昂首——不过是做过小爷儿，怎了？古代那些当过妓.女的，譬如什么李师师、苏小小，哪个不是一点红唇万人尝？哪个不是名垂青史被一群人视作名女人？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命在，怎会怕重来？！
覃山县令也依照芸娘之计将查澜之事上报朝廷，询问查澜这种曾在皇帝身旁侍奉之人如何处理为好之意。
锦花女帝公务繁忙，懒得料理，只道杀了便是。
却被宰相阻断。“陛下，杀了此人容易，我们容易，他也容易。落了头不过碗口大的疤。此人在陛下未登基前便已下狱，也算不得陛下的人。给了李将军不过是丢掉了一件东西、不，尚不如东西，若是一纸一笔一花一叶，李将军断然不会这般轻易丢掉。”
“爱卿……是何意？”
“打上烙印。官卖。威慑天下——不服新政者，即便是曾在皇帝身旁侍奉之人也逃不过。陛下您公平公正，为推行新政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及。”
锦花女帝以为然。
查澜被官卖。
官卖前在背上打上新制的烙印。
查澜背上除了那朵若鬼魅般妖冶的花，又添了新印——被从中切开男性生.殖器，象征不洁，在后背耀武扬威，像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
而他将被官卖去名为励县的南方小城，“励”，奋斗之意，听名便觉凄苦。
他来覃山时踌躇满志，仿佛整个天下皆在他掌握之中。
他离开覃山时心灰意冷，背上隐痛，手脚皆有冻伤。满腹委屈说不得，即便说得也无人听。
恍若隔世。
离开覃山时是元宵节的次日。
沿路有人看热闹，钱三妹推着车叫卖烧饼和热腾腾的豆腐脑，生意不错，忙得不曾看他。
王保带着几个小兵守着城门，看他路过，刻意大声教训小兵：“你们看，男人不守规矩的下场便是这个！”
查澜嗤了一声。
声音很小，他怕被王保听见引来一顿揍。
“等等！”
才出城门，竟有人赶来，是招娣。她怀中抱着一个纸包，纸包中是四个炊饼。“给，公子。”笑时，略有几分憨。
查澜登时落泪。
不曾想最将他放在心上，最关心他的竟是这个一脸朴素的女孩，她依旧唤他公子。一声“公子”，暖了心扉，也痛彻心扉。
当时对她不好，查澜后悔不已。
招娣塞了已两纹银给负责押解的差役，道：“官爷，这一路还请多多照顾我家公子。我可与公子单独说句话？”
得允后，招娣托起查澜的面庞，看上面伤疤纵横交错，叹息道：“公子的脸……可怜，公子，日后切记好生照顾自己。”
“多谢。”
“谢？何必道谢。反正也是公子给的钱。”招娣阴恻恻一笑，靠近查澜耳畔，低声道：“还有，老子叫何云，去你的招娣！”对呆若木鸡的查澜一笑，抹着眼泪，又塞了一两纹银给查澜。让他路上吃吃喝喝。
差役忍不住道：“你对他倒是好。”
“毕竟是我家公子。给我的钱也丰厚。”何云复又摸出一个锦袋，将一包裹在花布中的物事塞给衙役并行礼道：“公子拜托你们了。”抹着泪不断往后退，挥手与渣男作别。
如何看都是主仆情深。
查澜挣扎反抗，却被拽走。那些他一开始想不明白的事皆于此刻变得清晰。为何何云舍得给差役钱——那四百两纹银的确是她带走的！
家里养了狗，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狂吠。若是小偷进屋怎会听不见？家贼！偷钱的就是这个何云！
“那钱是她偷走的！”
差役直向前，就像从未听见这番话。
深夜未到驿站，几人在密林中露宿，查澜手脚皆有镣铐，很难才能入睡天色渐白时方才迷迷糊糊睡下，睡得正酣。“哐——”
巨大的铜锣声响，震得查澜眼前金星乱闪。
“招娣姑娘求我们好生照顾你。”差役道。昨日那花布中包裹的便是这铜锣，不定还是何云从伙房中特意取下的。
耳中的轰鸣声渐渐消了，查澜更觉头晕目眩，几欲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口中喃喃：“是她偷了我的钱！你们告诉县太爷，县太爷得了钱自然会赏你们。我也、我也……”他也可少吃点苦头。
差役却置若罔闻，道：“别胡说，那日官府将你家，招娣家翻了个底朝天，几欲算是掘地三尺，什么都不曾找到，你可别凭空辱人清白。”差役掂了掂手中胀鼓鼓的钱袋。
那袋中至少有三个银锭子。
查澜彻底懂了。“黑暗！太黑暗了！你们这是欺压百姓！难道百姓就没有人权？那女人哪有这么多钱！你们就不会动脑的？”
“胡言乱语！招娣姑娘卖掉家中被褥桌椅才凑了这笔钱，你真是狼心狗肺。”
差役复又用力一敲，铜锣声震得细雪从树梢落得纷纷沙沙。
查澜瘫倒在地，耳中、脑中，嗡嗡乱响。他迷糊糊睁眼，看日光从干枯的树枝中穿过，刺入眼中，刺得眼睛生疼。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何云潜入查澜家中，搬开水缸，挖到水缸下泥土的极深处，掏出一包银两。何来藏匿？不过是埋入更深处。
丢失东西之处，自不会有人去找。
大花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周围动静帮她放哨。她一只耳朵几乎彻底失聪，另一只也不复往日的聪敏。索性时刻带着大花狗，狗最是忠诚，尤其是对每日喂养自己，陪伴自己玩耍之人格外忠诚。
是何时动了心思？
大抵是陪伴查澜去张掌柜家要钱时。那日张掌柜立在光中，似乎全身上下都在发光，那种光芒与相貌无关，与何事有关？何云口拙，说不真切。
只是分外艳羡。
后与邻居们坐着闲谈，说起那铜锣声，她本以为每户人家皆如此，那忍忍也过了。可唯有她如此？如何能忍。
这些钱就当害她聋了耳的赔偿好了。她小心抱起那包银，悄悄回家，十六的月亮比十五要圆出许多，照亮了回家的路，就像那日在张掌柜身上看见的光。
三月。
春暖花开。
覃山县令将去另一县赴任。走前请来刘掌柜与芸娘，她二人家中男子作陪。
“那日那小爷儿生事，闹得那般难看，若不是夫人出计，不知如何收场。多谢多谢。”
芸娘浅笑道自己不过尽绵薄之力。
刘家长媳抿嘴浅笑道：“若不是那心怀不轨的恶人诓骗那傻丫头，我与夫君大抵早已卖掉酒馆去了塞外。自然不可放过他。”
“那是。本官有两件事很是好奇，其一，刘夫人说参与此事有自己的目的，不知——”
“大人，我那小姑子，性子多少有些懦弱。可她要参与科考，那脾性如何行？若小姑子此番得中秀才，便得去京中——她那胆子，怕是连门都不敢出！无他，不过让她上公堂说几句话，练练胆子。”
县令干笑。“不过如此？”
“只是如此。大人还要问何事？”
“审讯那小爷之法是夫人想到的，不知夫人如何想到的？”
“不过闲来无事读了几本被灭的周国的话本罢了。”
“喔？敢问，那些书中讲的是——”
刘家长媳冷道那些践辱女子的书，读不读都无妨。她不过从书中那些男子对女人的手法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性别颠倒。便有了解决之法。”
女为尊时用男为尊时的手段也未为不可。
“若那男人让你我心中不悦，让那人丢尽脸面便是。如何做？无他，说他不贞便是。”
若只寻得出一件，那便死死咬定那一件！咬定那一件显露在外的不过尔尔，与藏在暗处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由此便可彻底败坏那人的名声。
若是撞对了，自然是功德一件。
若是错了，又如何？那人的确做过一件辱了清白的错事。只要咬住那一件，他的所有委屈便无任何人看得见。
“一个‘不贞’，便可彻底毁了他。至于别的，是真是假，他是否冤枉，难道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贞操】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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