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故乡》糊泥泥

2、骗子

　　在白黎表示一定会努力赚钱给它买许多炸小黄鱼吃后，毛球才勉强原谅了白黎，坐在白黎肩头，一边“咔嚓咔嚓”啃果子一边炯炯有神的盯着对它的小黄鱼谋图不轨的小妖怪一家！

　　小妖怪们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不可以这样。”白黎教育道，将它摘下来放到另一边肩膀，用脑袋拦住毛球的视线。

　　毛球“哇呜”一口把果核咽进肚子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白黎的肩膀滑下来钻进包里，用尾巴勾住拉链。

　　“你又困了？”白黎惊讶地摸摸毛球，柔软的触感包裹着他的掌心。

　　毛球舒服地拱着他的掌心，叽里咕噜的说：“困啊……”

　　圆滚滚的毛球叽咕着闭上眼睛，尾巴环住身体再次陷入沉睡。

　　白黎疑惑的捏捏它的耳朵，还把小翅膀拉出来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开启灵眼，白滚滚的毛球体内银白与金红两种灵力交缠，和平时没有不同。

　　难道是跟炸小黄鱼告别太伤心，只能用睡觉掩盖？

　　白黎捏着毛球的尾巴尖想，能让没心没肺的毛球这么难过，等安顿下来就给它炸很多小黄鱼吧。

　　列车停在另一片森林中，白黎和小妖怪一家告别。

　　车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列车很快开启，飞速地向最后一站驶去。白黎看着窗户，慢慢闭上眼睛，靠着栏杆睡起觉来。

　　中途偶尔有客人上车下车，列车时而在森林奔跑，时而飞上苍穹同云并游，没入海洋与鱼共舞。

　　难得见到的美景让手机使用频率接近于0的白黎也忍不住拿出来拍几张照片。

　　毛球却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偶尔醒来抱着小鱼干咬一口然后继续睡。

　　苍穹夕阳满布，天空，海洋，人间一片金黄。

　　绿色的列车从海洋中钻出，咆哮着冲向云端，从一座堆满白雪的高山之巅飞下，一路疾驰。白黎身体随着列车向左向右晃动，直到一声列车喷气声，窗外陡然一亮，播音员好听的声音提醒：“黄昏到了，请到站的旅客下车，带好您的行李和随身物品……”

　　到了？

　　白黎精神一震，连忙拉着行李箱下车。

　　他转身看向身后，一座雄伟辽阔的城市出现在眼前。

　　城墙高大，比城墙更高的是城市中的建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间瘦山飞瀑，一颗巨大无比的苍茫巨树后高楼大厦林立，远远地看到一直入云的云霄飞车，还有旋转的摩天轮。

　　有山有海。

　　有自然，有城市。

　　有妖怪，有灵师。

　　白黎静静地看着这座巨大的城市，回神后咽下口水，拉着行李箱离开车站，向城门走去。

　　巨大的城门挂着灯笼，门前车水马龙，奇珍异兽和现代车辆来来往往，白黎看到一只熊猫在非机动车道中慢吞吞地骑自行车，他想了想跟过去，盯着熊猫毛茸茸的后背。

　　歪歪扭扭看起来随时要倒下的自行车顽强地蜗行，蹬车的熊猫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身边眼生的人类。

　　“嗨。”熊猫说，“新人？”

　　“您……好。”白黎轻声说，“请问黄昏城办事处怎么走？”

　　熊猫歪了下头，憨萌的样子让白黎的手蠢蠢欲动，这只熊猫鼻子嗅了嗅，确定眼前这个是人类，说：“手机地图。”

　　白黎：“……”

　　咦！

　　“你会用吧，难道没有手机？”熊猫一边问一边脑补，想着深山老林修炼的老妖怪或灵师眼馋后生一身灵力充足欲收弟子，后生被掳走后多年才得以解救的故事。

　　“我有。”白黎小声说，从兜里拿出手机。

　　熊猫黑眼圈往下一垂，失望。

　　旧型号手机看起来跟新的一样，白黎点开手机地图，生疏的输入文字。

　　旁边骑车的熊猫打了个哈欠，想着算了，反正同路，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将白黎拎起来按在后座上，行李箱放在前面。

　　“记得给我好评啊。”熊猫说，脚下一蹬，自行车猛地飞起来。

　　白黎“啊啊”大叫，还被熊猫批评“不成熟”“没见识”。

　　“对了，黄昏不禁飞。”熊猫说，“但要小心不要发生撞车事件，为了以防万一可以买车险和人身保险，你有需要吗？”

　　怎么还卖起保险了！白黎内心大喊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心也凌乱着，趁机撸了把熊猫的后背。

　　没有想象中的软。

　　白黎有些失望。

　　“呵！人类。”熊猫摇摇头，屁股下面的自行车直直往下落，停在挂着“灵界驻黄昏办事处”牌子门口。

　　白黎松开捂着嘴的手，轻轻“啊”了声以示惊恐。

　　直立行走的熊猫让白黎把行李拿下来，它打了个响指，自行车“咻”飞到车棚里锁好，熊猫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说：“走吧。”

　　白黎整理头发，跟在熊猫身后走进外表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大楼。

　　进门那刻，嘈杂声涌来。

　　白黎感觉眼前一绿，真的是一绿。他仰起头，看到一棵通体碧翠的巨树在大厅中央生长着，巨树很高，树枝的顶端几乎碰到穹顶，垂下万千绿枝，仿佛一把巨伞。

　　金灿灿的光芒从穹顶洒下，在巨树身上披了一层金光，各种纸张在枝叶间穿梭。

　　白黎仰着头看，目光充满震撼。

　　“新人入户去一楼。”背着手的熊猫给白黎指了个方向，顺便拿出一个仪器请白黎打了个五分。

　　从进城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白黎看着它的背影，抿了下唇，轻声说：“谢谢。”

　　已经走了很远的熊猫忽然抬手摆了摆，示意别客气。

　　白黎忍不住弯起嘴角，托着行李往熊猫指的方向走。

　　大厅极其宽敞，有一地皮不要钱的奢靡，或许正是吃饭的时间，大厅里的人和妖怪并不多，许多窗口空空荡荡，只能看到工作人员无聊的在窗口后喝茶看报。

　　大厅很静，白黎能听到他在大理石板上的脚步声，等他适应这种寂寥时，忽然发现拐角处的空间摆放着张木桌。

　　实木桌，看起来很贵，很老，桌子后也坐着一个很老，穿得很贵的老爷子，看起来跟周围格格不入。

　　白黎：？

　　他只看了一眼，老爷子的目光敏锐地看来，白黎立刻收回目光。

　　不该做的事不做，不该管的事不管，他只想要安静平和地生活，这是他来黄昏的目的。

　　白黎沉默地在老爷子盯视的目光中往前走，直到拐出走廊，那股强烈得无法忽视的视线才消失。白黎松了口气，打开包。

　　毛球呼呼大睡着，不知世事为何物，让白黎十分羡慕。

　　户籍所有两位工作人员，一位人类，一位妖怪，白黎垂眸将证件递给办事员。

　　“灵师学院优秀毕业生？”办事员惊讶的看着白黎的介绍信，放轻声音说，“刚毕业就被推荐来黄昏，你一定很优秀吧，不过这时候来黄昏……难道你没有听说最近的消息吗？”

　　白黎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一尘不染的桌面，摇摇头。

　　办事员手指点点桌子，在妖怪同事点头后笑道：“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但也只是传闻而已。听说……黄昏的神灵即将陷入沉睡，在祂沉睡后，整个黄昏城将会关闭无法进出，最近不少听到消息的人都离开黄昏城了，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过来。”

　　“关闭……”白黎喃喃道。

　　办事员点点头，认真道：“是的，这件事还没有确定，但我敢跟你讲就是有发生的概率。神沉睡后不知多少年才会醒来，整个黄昏城像结界一般，在神醒来前，生活在里面的灵师或者妖怪永远无法离开，到时候可能会过上原始人的生活呢。”

　　她开了个玩笑。

　　白黎却没有笑，想象着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的日子。黄昏城很美丽，在他看到这座城市第一眼时就喜欢上这里。

　　如果在这里与世隔绝到死亡来临的时候……好像，也不错？

　　他呆呆地想，办事员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办手续时点点头。

　　“好，欢迎来到黄昏，虽然有闭城的消息，但现在一切仍然正常运转，凭借你的成绩单可以直接入职办事处，有集体宿舍和食堂，入职享实习生待遇，三个月考核通过转正。”办事员介绍，“没有入职打算却想找工作走廊左转劳动者大厅。”

　　办事人员让白黎在暂住证里输入灵力，确认无误后将所有证件交还给他，白黎轻声道谢，拉着行李箱离开。

　　“咦？”办事人员探头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道，“很少有人拒绝入职呢？”

　　旁边捧着茶水慢慢喝的妖怪办事员笑眯眯道，“现代年轻人有自己的追求嘛。”

　　办事员：“是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脸上有些忧虑，看向窗外。

　　“不知道还能在这座城市留多久呢……”

　　“左转。”白黎轻声说，走出拐角后和面前的老爷子面面相觑。

　　老爷子的桌子就在劳动者大厅走廊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但奇怪的是，偶尔经过的人没有一个人看他，仿佛这位老爷子是透明人。

　　“咳，找工作？”老爷子拿起桌上的简历登记表对着白黎抖了抖。

　　这种地方应该不是骗子吧……白黎心想，但是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算了。

　　他摇摇头，拒绝老爷子后走进大厅。

　　一小时后，白黎一脸郁闷地出来。

　　太离谱了！

　　为什么实习生要求有一年工作经验！

　　为什么工作经验不包括在校实习经验？

　　这合理吗？

　　坐在看起来很贵桌子后面的老爷子观察着白黎的脸色，又举起白纸抖了抖。

　　“找工作吗？包吃包住，十险四金，每年加薪10%，工作十年分配黄昏城住房。”

　　白黎警惕地退后一步。

　　听起来就很假！

　　老爷子手里的纸还在抖啊抖，“工作时间灵活自由，没有绩效没有考核，逢年过节还有灵器灵果节礼！”

　　白黎又退一步，更警惕了。

　　老爷子不以为意，将面试登记表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白黎推过去，缓声道：“条件好全因工作内容特殊，我招聘的工作叫贴身管家，负责府邸主人衣食住行全部工作，随时听候召唤且不得随意离开府邸，不得随意出城，无故不得旷工。”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手指，三根指头对着白黎，老爷子许诺：“但这份工作带来的好处绝对胜过你能想象的一切，只因我们服务的，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他低沉的嗓音还没消散，忽然听到行李箱在地板上“嘎吱”摩擦的声音。

　　毛球从包里探出头，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黎伸手将毛球按回去，冷漠地说，“遇到一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