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前夫再婚了》乔行

60、番外一

　　连医生也无法解释唐果奇异的身体构造。他本该有两套完整的生殖系统，但婴孩时期被人为地割掉了外部女性生殖器官，因为年龄太小，当时便只做了简单的清创缝合手术。他父母想等他大一些再安排定性手术，不曾想几年过去他的身体竟神奇地自我调整以致平衡。医生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而后郑重地同他父母陈述方案：一是切掉男性生殖器官，做一个人工阴|道，他就可以成为女孩儿。再一个是切除他身上所有的女性组织，他就能继续做男孩子。

　　“我们希望尊重唐果本人的意愿，但他现在还小。另外，嗯……”医生有片刻迟疑，“手术的成功概率很高，但术后的恢复状况我们却很难估量，毕竟你们也了解，他是早产儿。”

　　唐果是早产儿，七个多月被生下来，他亲生的父母嫌弃他生来畸形底子又差，不到一岁便将他丢在了福利院门口，因此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爱生病。虽得到养父母的精心照料，但他仍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

　　林岚让医生说得手心直冒汗，思忖良久沉吟开口：“那如果不做手术的话，我的孩子也能健康长大的吧？”

　　医生皱着眉低头翻看病历：“我无法向你保证，毕竟像唐果这样的病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医生也很难解释，双性人本就罕见，他从医几十年，这孩子这样的病例，他以前从没遇到过。“尽管难以置信，但现如今唐果体内的两套生殖系统的确并不冲突，简单点说，如果今后不出意外，他完全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唐谨行紧紧握着妻子汗涔涔的手，捏她的肩膀安慰，沉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若是喜欢男孩子，长大后和男人在一起的话，是不能受孕的吧？”他想得比林岚还要远。

　　医生从病历中抬起头来看他：“一般来说双性人怀孕的概率很小，唐果虽与其他病例略有不同，但他没有产道，可他的两套器官又都有在发育，所以这还真不好说……如果不放心，最好每年都来做一个检查。”他察觉到偏离了话题，转过头来问：“所以手术你们还要不要做？”

　　唐父唐母请医生给他们一些时间考虑。

　　一周之后，他们告知医生取消手术。

　　在做好决定的那天，林岚在唐谨行怀里哭了整整一夜，她想不通为何上天要这样对她懂事的孩子，若是可以，这样的不幸她宁可代他受过。唐果不比其他健康的小孩，年幼时发个烧都要几天才能好，不小心磕到了哪里，就连伤口都愈合得慢，因此他们护他护得紧，从小到大连磕碰都少有，那孩子怕疼，这冷不丁要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动刀子，他们实在舍不得。

　　“医生不是说即使不做手术，果果也能像其他健康的人一样生活吗？那还做什么呢，这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我都不要活了。”她止了哭趴在唐谨行的怀里，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她是下定决心放弃手术了。

　　唐谨行怜爱地亲了口她的头顶，她的担心也是他的顾虑。等怀里人完全睡熟了，他才抽身给福利院那边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当年在雪地里捡到唐果的老院长，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五岁，眼睛都昏花，戴着老花镜在台灯底下颤巍巍展开一封信。

　　“最近一次寄信来是三年前了，照旧三言两语，说是感谢好心人，还有五千元钱，你说不要，我便一直都封存在箱子里，我想他们不会再来了，等抽个空，我把这些都寄给你……”

　　“不用了，”唐谨行坚定道，“都烧了吧。”

　　他说完向老院长辞别：“果果的身体状况很好，等过段时间我们一家人就要搬家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承蒙您早些年对果果的照顾，他的生身秘密，还望您替鄙人保密。”他说着哽咽，“您多保重。”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而后听得长长一声叹息。

　　他下定决心要他的孩子与过去完全割裂，谁来抢他都不会给。他的生身秘密连同他身体的秘密从这一刻被压进土里踩实封存，从今往后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幸福平和，直到有一天唐果哭着打电话来告诉他们他肚子里好像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岚从来都没这么慌乱过，电话尽管是唐谨行接的，但她还是清晰听到了，手一抖没拿住手里的杯子，滚烫的咖啡把她的胸口都烫红。阿姨赶紧过来给她擦，她却推开她，衣服都不换就要开门到机场去，她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唐谨行在门边一手捞她，耐心劝：“你先让果果把话说完。”

　　“说什么，”她激动地喊，“他现在和陆霆霖住在一起！”

　　“霆霖不会……果果当他是哥哥。”唐谨行面上淡定，内心却被不安萦绕。他自认了解好友孩子的为人，也不是没有当面嘱托过，对方请他放心。加之唐果乖巧，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是会和父母讲的，他若真和陆霆霖有了这样的关系，不会不告诉他们。

　　他想这也许只是个误会，更何况他还小，之前医生说他的性|器官尚未发育完全……

　　可他想错了。唐果确实怀孕了，怀的是陆霆霖的孩子。

　　这太疯狂了，即使亲眼看到了超声检查报告他仍不敢相信。他父母很快赶过来，母亲在向他解释完之后抱着他哭了一阵，而后生气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但并未用力：“你这孩子，怎么能什么都不和妈妈讲！”怒气消散后，她只剩心疼。

　　唐果是瞒着他父母和陆霆霖在一起的，他们两个年龄相差太大，他怕他父母不同意，本来想过两年再同他们说的，可谁知道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

　　陆霆霖始终陪在唐果的身边，因此他很快知晓了一切，他想道歉，可还未开口，唐谨行一个拳头就要抡上来。唐果扑过去挡在他身前：“爸你别打他，”他制止了他父亲，“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唐谨行看着儿子天真稚嫩的脸，便什么火也再发不出，愤愤盯了陆霆霖一会儿沉声警告：“给我好好待他。”

　　发现怀孕时已经四个多月，医生说如果强行引产，不可能不对母体造成伤害，更何况唐果身体状况特殊，很多情况都是未知，陆霆霖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险，胎儿发育良好，现下最稳妥的就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唐果把书架上的书推了一地，他靠着书架“呼哧呼哧”喘气，陆霆霖宽大的衬衫已经遮不住他隆起的小肚子。怀孕使他的身体浮肿，光裸修长的小腿都不似以往纤细，他对自己奇怪的身体感到厌烦，甚至想着如果现在在这间房间里随意跑跳，那肚子里那个东西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了。可还没来得及这么做，他就被陆霆霖抱回了床上。

　　他无法抑制地痛苦地哭起来，因为自己刚刚那个可怕又恶毒的想法。陆霆霖一言不发，在他哭得停不下来的时候抱着他同他接吻，他想他们应该吻了很久，久到他脸上的泪痕都被风干。屋内静谧，两个人抱在一处，他小肚皮尖尖已经顶出一个包，正好抵在陆霆霖的肚子上。

　　“我问过医生了，”陆霆霖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开口，“医生说比起自然生产，引产对于你来说，风险要大得多。”他语气坚定，“我不会拿你的身体来做赌注。”

　　唐果推开他激动从床上坐起来：“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了？”他顿了顿，“倘若他是一个健康的小孩的话。”

　　陆霆霖也同他一起坐起来：“他当然健康，现在他就安静躺在你的肚子里，有着你我共同的血脉，”他语气急切，看起来比唐果还要激动，“长大后可能眼睛像你，嘴巴像我，会哭会笑会撒娇，会抱着你我的腿叫爸爸妈妈，你当真舍得不要他？”

　　唐果被问住，神情呆愣不知如何回答。陆霆霖说得过于生动，以至于他仿佛真的看见一个同他和陆霆霖都有着三分相像的小孩子朝他跑过来，他吓坏了，呢喃着摇头说不要。

　　陆霆霖紧张过去抱他，不想逼得太紧，嘴唇贴着他冰凉的额头和他商量：“要是你的身体允许的话我一定会遂了你的意，那天医生说的可不是吓唬人的，搞不好你要出什么事，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唐果让他抵着额头，脸色稍有缓和，垂着眼睛问他：“我对你这么重要吗？”

　　陆霆霖郑重答他：“失去你是我此生最害怕的事。”

　　唐果终是妥协了。他想这或许是天意，老天要他被生身父母抛弃，但赐给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体里将会流着他和陆霆霖的血，多么神奇的羁绊。他在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是一个人，他的存在不再没有意义，他不再是那个让人弃之不及的怪物，他可以用这副身体为陆霆霖生下一个孩子，可以让他成为谁的父亲。

　　他在将要扼杀这条无辜的鲜活的小生命时顿然醒悟过来，他想他在干什么，他怎么可以让这个孩子也像自己一样还未出生便被嫌弃，他不该是同自己一样的。他和陆霆霖的孩子，是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他被陆霆霖紧紧搂在怀里，这样想着，突然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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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关于手术陈述方案的部分有参考：网络资料，双性人从小当男孩养 做手术时大喊“要做女孩”